“怎么吃了个饭就成你的人了！”程墨瑾没忍住，没经脑子的喊了出来。
“看来她们什么都没跟你说啊。”梁与钦也不在意程墨瑾的怒气冲冲，反而有点开心。
程墨瑾没有说话，只是瞪着梁与钦。
“那我只好受累，跟你说说啦。”梁与钦终于不卖关子了，“你不是说你来这会被人说闲话吗？我去请祖母下令，让你给我送饭，还要教我每道菜的做法。你要的名分，我给你了。”
“名分这词是这么用的吗？二哥儿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教我的。”竹青听了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声问梁与钦。
“当然不是这样用！”虽然竹青声音不大，但程墨瑾还是听见了，大声说道。
“呃，这个词你不能这么用，只有我才能这么用。”梁与钦给竹青解释着。
“真是够了！你到底要干嘛？”程墨瑾见两人像说相声似的，并不觉得好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与钦这才又看向程墨瑾。
程墨瑾就像一锅烧开了的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泼自己一身，但梁与钦越看她这样，越觉得她有趣，哪怕被烫起一身水泡，似乎都心甘情愿。
这才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嘛。梁与钦想着。
“你过来，先把今日菜的做法写下来。”梁与钦也不再闹她，柔声叫她到书桌前。
“我不会写字。”梁与钦的话像是一针镇定剂，程墨瑾这才稍稍平静，虽然倔强，但也只能默默接受抗议也没有用的安排。
“我教你。”梁与钦说。
“你自己……”程墨瑾本想让他自己写，但现在冷静下来的她意识到，其实自己只是个婢女，哪有让领导做事的道理。
程墨瑾突然发觉，虽然梁与钦表面一直没个正经，但细细想来，也只是在没人的地方才这样，并且好像一直在忍让她。若不是这样，以她跟梁与钦大呼小叫的样子，没被打死也被赶出府了。
于是，程墨瑾闭了上嘴，接过梁与钦递来的笔。
“我是可以自己写，但总不能每次都是你在哪儿说，我在这儿写吧。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你在训我话呢。”梁与钦让程墨瑾坐下，然后淡淡地说着。
程墨瑾心绪平和下来，偷偷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梁与钦。
窗外透进来的冬日白光柔柔的打在他的侧脸上，空气中的粉尘像一个个小精灵，围绕着他。
睫毛纤长，却挡不住眼中透出的光，程墨瑾总觉得他眼中的那种光，虽不比太阳，却如夜里的星星一样，即使有着月亮也能闪亮。
梁与钦视线只是向着手下的砚台，细细的研磨着，并未注意到身边的女孩儿正在看他。
“我们二哥儿可会教人了，我们几个识字写字，都是二哥儿教的。”竹青有些骄傲的说着，丝毫不吝啬对梁与钦的的敬仰。
程墨瑾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收回目光，盯着桌上雪白的宣纸，心也跳快了些。
“她可比你们聪明。”梁与钦说着，似是带着笑意。
程墨瑾听了这话，脸上浮现一丝绯红。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害怕那砰砰的心跳声会让身旁的人听见。
之后，梁与钦站在程墨瑾的身侧，他写一个字，程墨瑾也学一个字。
当注意力放在了写字上，心似乎也平缓了下来。
程墨瑾小学的时候在学校是学过毛笔字的，况且之前偷看过主君书房中的文集，也曾拿着她那只廉价的毛笔，模仿着写过，所以再看梁与钦写的过程，更能知道怎样起笔，什么时候给力，怎样收笔。
梁与钦的字很工整，有力道，却也很是舒展，看起来很舒服。一笔一划，似乎也是为了让程墨瑾看得清楚，所以字略大些，写得也略慢些。
而程墨瑾即使想努力模仿，却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臂无力，尽管学了很久，还是悬不住，微微有些颤抖，但仍勉强的坚持稳住。
程墨瑾突然觉得现代的硬笔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就在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手，不想如年事已高的老太太那般颤颤巍巍时，梁与钦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程墨瑾原本已经恢复往常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胡闹起来。
“别慌。”梁与钦在她耳边说着。
许是梁与钦知道她的慌乱，并未靠她太近，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只是稳住她的手，带着她写。但程墨瑾仍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像喝了酒一般，脸烧的厉害，脑子也有些晕晕乎乎，背上起了些薄汗。
她不习惯别人离她这么近，也不习惯别人碰她，但他的手暖暖的，好像温水一般，包裹着她的凉手，让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难受。
程墨瑾不是很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但还是努力平复着，想专注在字上，尽量让心里那潭被石头击中而泛起的涟漪的湖水快些安静。
梁与钦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只写了两个字，便放开她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写字要多练多想，别急躁。”梁与钦说着。
“嗯。”程墨瑾如释重负，放下笔，起身。
“以后你来这里，就是名正言顺了。”梁与钦笑着说道。
又不正经。程墨瑾被他一句话打回了现实，刚刚温文尔雅的似乎是别人。
“看来二哥儿把你当自己人了！”竹青像又多了个好兄弟一样，拍了拍程墨瑾的肩膀，有些兴奋地说着。
梁与钦的人怎么都是这般奇奇怪怪，那竹青前几日还一直看不上我，现在就这么接受了，真是搞不懂啊。程墨瑾无语的想着。
“二公子，奴婢告退了。”程墨瑾拿起食盒，准备离开。
“以后也要准时啊！”梁与钦对着她的背影喊着。
程墨瑾翻了个白眼，但是心里却莫名生出这日子似乎变得好了的泡泡。
后来的几天也是如此，习惯成自然，程墨瑾已经与梁与钦院里的人很是熟络了，所以每天去那儿也不再拘谨。
程墨瑾不由得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上学的那般时光，只是老师只有一位，而学生也只有她一个。
一开始秀秀很想知道程墨瑾每天都做些什么，想跟她一起出去，并不乐意成日都待在厨房这一亩三分地。
但后来听她说，每天就是去守着人吃饭，还要逼着学写字，又见程墨瑾每次回来恨不得比在厨房干活时还累，就觉得还是在厨房剥豆子更自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除夕，整个梁府都装点起来，很有过节的气氛。而梁府之外，也是一片热闹的气氛，小孩子的追逐吵闹声，大人们带着喜悦的寒暄，似乎连空气中都漂浮着年节的味道。
虽然今日很忙碌，但是程墨瑾还是早早的就去了梁与钦那里。
昨日答应了他要教他包饺子，但晚上的菜品实在太多，于是只能在上午匆匆赶去教他。
程墨瑾已经轻车熟路了，但赭石还是很喜欢在门口接她。
“小井姑娘，新年好呀，二哥儿在小厨房呢。”尽管还是除夕，但赭石并未在意这些，笑着跟程墨瑾打着招呼。
“嗯，新年好。”程墨瑾也笑笑，然后和赭石一起绕到了后院的小厨房。
刚进门，便看到了脸上手上都沾着雪白面粉的梁与钦，望着面前那团白色的泥巴浆子，眼中带着慌乱和不知所措。
“小井，你可来了，你看二哥儿把这儿弄的。”程墨瑾刚踏进门，竹青便开始跟她抱怨。
“你来啦。”梁与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本想按你昨日写的菜谱弄的。”
“先收拾收拾吧。”程墨瑾心里憋着笑，但还是假装正经的说着。
“好。”梁与钦这才放心地笑开了。
几个人一起收拾好了面前那些黏糊糊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然后循着程墨瑾的交代，竹青切菜，赭石剁肉馅。
而梁与钦则听着程墨瑾的话，又倒出些面粉，然后将小山似的面粉中间挖出一个洞。然后往洞里加入一茶杯的水，再将面粉与水一点点混合，待水分融合，变成了雪片的样子，便再少量多次的加水，将面团揉在一起，至表面光滑不粘手。
“小井，不愧是你啊。你一来就什么都弄好了。”竹青看着梁与钦手下那个面团，兴奋地说着，“要是没有你，估计厨房指不定被二哥儿造成什么样呢。到时候我和赭石就惨了。”
梁与钦听了这话满脸尴尬，抬手就要去打竹青，扬起了不少面粉。竹青连忙往赭石身后躲。
“好啦，把肉馅混好就能擀皮包了，都快到午膳时间了，别耽误了。”程墨瑾赶紧喊住梁与钦。
“这次先放过你，真是没大没小。”梁与钦拿起擀面杖对竹青做出要锤他的样子，威胁着说。
“嘿嘿，小井，也就你能制住二哥儿。”竹青躲在赭石背后胆子也大了起来。
程墨瑾没想到竹青会这么说，听了这话干咳了两下，心想，我要是能制住你们这二哥儿也就不会天天往这儿跑了。
“你确实该。”程墨瑾对竹青补刀。
接着便不再理他，而是专心教梁与钦。
梁与钦很聪明，看着程墨瑾将擀皮、包饺子做了一遍就能自己包了，虽说包出来的样子还不够好看，但包完一半时，样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之后便是下锅煮饺子。
程墨瑾见饺子下锅了，便告诉他们，待水煮开后还要分别点三次水，最后再捞起来，然后自己就先回去了。
“你不尝尝饺子吗？”梁与钦叫住准备离开的程墨瑾，问道。
“不了，今天厨房挺忙的，饺子是我一步步盯着做好的，味道不会差，二公子放心吧。”程墨瑾浅浅笑了笑便匆匆离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啊。”梁与钦望着程墨瑾消失在转角的背影，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