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秀秀的书

之后,秀秀给程墨瑾上完了药,收好了药罐儿,继续跟程墨瑾讲着这梁府的故事。

程墨瑾越听越觉得,果然这大户人家的事,就跟娱乐圈的明星一样,什么狗血的都有。

“我跟你说,梁老太太以前是李将jun家的独生女儿,年轻时也是全京都有名的美人,但她从小习武,在我们这文官当道的时候,能有几个好门户家的公子是文武双全的?

所以老太太谁都瞧不上,一直拖到了十八岁,在宫里遇见了刚考上进士的梁老太爷,虽说梁老太爷也是个不习武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俩人就看对眼了。

但李将jun对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人也是看不上,总觉得自家唯一的女儿一定要找个最好的,能保护她的。

但咱老太太可是从小被捧着长大的,没人敢逆着她的意思,于是最后久经沙场、说一不二的李将jun只能顺了女儿的意。”

秀秀像个打开的水龙头,话如水一般一股脑的往外冲。

“那为什么梁老太太不和老太爷他们一起去京都?”秀秀勾起了程墨瑾的八卦之心。

“还不是因为二哥儿那个小姑姑梁子烟。

老太太二十岁和老太爷成婚,二十三岁有的主君,之后再无所出,但老太爷和老太太情深似海,老太爷当时眼中只有老太太一个,无论父母如何相劝,都不愿意纳妾。

其实老太太也一直想要个女儿,两人一直有遗憾,直到四十岁他们回到萸阳后才终于有的女儿。”

“那应该也很宠吧。”

“是啊,在主君的长子出生之前,全家就她最小,也是随了老太太的性子,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不爱女红,偏爱舞刀弄枪。

但是这混世魔王到了十五岁,也就要像寻常女子一般,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呀。

梁老太爷千寻万选,不知怎么就选到了京都一个魏府。

这魏府啊,不仅在京都,而且祖上好像还沾着皇亲,府中大公子虽然当时还没考上功名,但是听说也在书院念书。

就这来看,也应该是个好姻缘。

可这梁二姑也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消息,说这魏府少爷长相丑陋,还生性浪荡,死活都不愿意。

当时老太太也打算算了,毕竟十五岁年纪也不大,再等两年,老太太不也是二十岁才与老太爷成亲的嘛。

但老太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杠上了,非得要她嫁。”

“那也不至于丢了命吧。”程墨瑾有点奇怪。

“本来是不至于的,但这梁二姑是老太太四十岁才生的,能够平安生下来都是老天保佑了,身上有些病也是见怪不怪的。

听说梁二姑从小到大都是药罐子泡大的,再加上一直自由自在的,心情舒畅,练些武,强身健体,也算是好好长大了。

可这次老太爷完全不顾梁二姑的,也不知道着什么魔了,两个人就硬僵着。

梁二姑不吃药,也不出房门,成日就躺在床上,被劝着才喝些清粥。

老太爷也不管那些,自顾自的跟魏家商量,下聘过礼什么的。

到后来说是老太爷把日子定了,梁二姑便开始不吃不喝,整天也没精神,把门锁着,谁都不让进,外面只听见她一个劲儿的哭。

最后便郁郁寡欢,香消玉殒了。

老太太可是被挖了心肝儿了,整天看老太爷也是看仇人一样,说什么都不跟老太爷过了。

好在主君要上京都了,于是两人分居这才将将就就过去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程墨瑾越发的搞不懂了,结婚难道比女儿的性命更重要吗?

“这谁知道呢,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其中的缘由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而且这些都还是贾婆子在跟人嚼舌根子的时候说的。

说什么梁二姑是在外自己相中了人了,所以老太爷一气之下一定要把她嫁出去,嫁得远远的才不会让萸阳全城的人看笑话。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贾婆子从来不会说什么好话,十句话里也有八句话是她自己胡猜的,全都讲得像模像样。”

提起这贾婆子,秀秀就没好气。

“这梁二姑也是够惨的。”程墨瑾可惜着这封建社会的女性,哪怕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儿也没有自己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真可悲。

“唉,说起来与这梁二姑玩得最好的便是二哥儿,这二哥儿一连先后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真可怜。”秀秀也不禁感叹着。

“两个?”程墨瑾有点没明白。

“噢,还有就是他亲娘崔氏。

虽说崔氏是妾,张氏是主母,但张氏身上总带着那种京都人的傲气,所以梁二姑倒是更喜欢本就是萸阳人的崔氏。

在二哥儿出生前梁二姑就老是跑到崔氏哪儿玩儿,后来二哥儿出生了,又带着二哥儿玩儿,也算是和二哥儿一同长大。

这崔氏不像平常人家的妾。

崔家也算是萸阳有名的人家了,崔氏家中有位曾在宫中画画的大伯,所以崔氏的琴棋书画也是样样在行,人长得温婉,性格也温柔,读过不少书,若不是心中只有主君,断不会只做个妾。

只是可惜生二哥儿的时候身上落了病根,身子一直不大好,后来受了寒症,病得下不来床,又听了主君纳了刘氏的消息,病急攻心,没了。”

“这女子太过痴情也是伤心啊。”程墨瑾感叹道,同时也为这些古代女子感到可惜。

能选择自己爱的人,却不能只选择这个人,还要接受这个人不仅仅属于自己,还属于别人,要接受自己在家中只是一个地位地下的妾。

而男子却要求女子不能有别的想法,只能顺从,心中只能有他一个。

人的生命真是脆弱。

“嗯。”说到此处,秀秀也有些低落,毕竟这些事,若是放在自己身上,必定是剜心刺骨的,但在别人口中只是茶余饭后,偷懒打杂时的几句闲话。

劳累了一整日,又讲了好些话,两人都累得不成样子,明日还得迎接梁主君一行回来,肯定也是操劳的一天,于是两人便赶紧熄灯睡下了。

躺在床上的程墨瑾闭上眼,不禁又想起了梁与钦。

从小有着这样的经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在澜酉寺的时候,看起来是个认真执拗的人,对于下人的错处一点儿都不宽容。

虽然那竹青是有些无礼,但是在这不就是这样吗,权利地位和金钱才能让人高看你,哪怕是下人仆役,地位也是不一样的。

但他似乎不管这些,只是循着自己觉得对的去做。这也是自己对他印象深刻的原因。

在梁老太太的院子时,他就像个努力讨祖母欢心的小孩子,乖巧、带着稚气。

尽管已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个头也比老太太高出许多,但在老太太面前,似乎仍然还是六七岁的样子,撒着娇,要老太太夸奖他。

与寺中那副成熟的样子,判若两人,若不是他那身青衫和难得一见的好看脸庞,自己也是不敢认的。

后来也不知道他是碰巧出来,还是故意出来的。

看着自己时,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得意,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身正人君子的皮囊,但却隐隐给人一种少年的痞气,现在想来,心里总有种以后都逃不过了的感觉。

是不是当时不该回头,而是赶紧跑?

果然是不该出门,都是些什么事!

程墨瑾烦躁的翻了个身,决心不要再想了,反正在这梁府里,这么多人,他也做不了什么,而且说不定人家只是觉得今日的巧遇有趣,过些日子便忘了。

程墨瑾带着自己找的借口和背后因焦躁而生出的汗,缓缓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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