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之间，他的脸有些不清。
就像是沈靖时这个人，从来没有人会将他看的清。
“凭什么？”孟祈东梗着脖子，有些犯傻的问道。凭什么不让他缠着？
这话，让沈靖时抽烟的动作一顿，偏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个二世祖，“凭什么？你说凭什么？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缠着有夫之妇，还是朋友的妻子。东子，你觉得这样好吗？”
沈靖时问，咄咄逼人。缓缓的说着话，低沉的语气却满是杀伤力。
孟祈东突然败下阵来，不是因为沈靖时的这番话，不是沈靖时不叫他再缠着安凌。
而是沈靖时的这句“明媒正娶的妻子”，刺痛了他。他向后一步，正好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看着沈靖时，看他高高在上，但又人面兽心的模样，忍不住开口：“真的，沈靖时，真的，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狠的人。”他浑身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在圆柱那里。
“你怎么就狠的下心，那么去整她。她对你那样好，你浑身是伤，半死不活的时候，是她在医院寸步不离的照顾。你断了腿骨，连医生都说极大可能站不起来的时候，也是她跑到医生的办公室，就差跪倒在地。”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我以为，这世上该是没有比我更混蛋的东西了。但是，我没想到，沈靖时，你真的没有心，连畜生都不配做！知道吗？没有医药费，她边上学，边找了好几份兼职。一天的睡眠还不足三个小时。可我给她的钱，她不要！因为我混蛋，我趁火打劫。我对她说，只要跟了我，就给钱为你治伤。”
孟祈东有些说不下去了，陷入了极度的自责之中。
如果当初，他没有那么混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沈靖时抽着烟，孟祈东的这些话，没人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但也没有开口打断他。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孟祈东又说。“那时候就想，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就算是抢了她，你也不会跟我置气。我把卡拿到了她的面前，可是你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吗？她当着我的面，把那张卡折断了。她说，她是想要你活着，比谁都想让你活着。可是，如果真的为了让你活着而答应我的要求，你一定不会高兴。那时候，她真的想要和你相守。”
没人知道，那时候，沈靖时是安凌的失而复得。他是她所有的牵挂和寄托。
沈靖时的一只烟燃到了尽头，他将烟蒂丢在地上，用脚碾碎。所剩不多的烟丝，像是被剖解开的尸体。
孟祈东的话，他也听的差不多了。他留下来，不是为了站在这里浪费时间，听他一些缅怀过去的废话。
也没打算再听他说，他有多喜欢安凌，浪子是怎样回头的。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沈靖时反问。
孟祈东沉默半晌，才回道：“放了她，让她过她自己的生活。”
“她现在是沈太太，到死都会是沈太太，这是不可改变的。”沈靖时向前一步，伸手随意的在孟祈东的衣服上扯了扯，将他斜跨的衣服扯的正了一些。
“东子，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不会真的想沾染朋友的妻子吧？”他问的句句有理。
孟祈东突然忍不住怒气，抬手就要给沈靖时一拳，可没等他出手，一旁站着的郑钦就已经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
冷冷的一句：“孟少爷，注意分寸！”
“注意个屁分寸！”孟祈东忍无可忍，看着沈靖时的那张脸，他就想一拳挥过去，可是却被郑钦钳制住，动弹不得。
只能开口怒骂：“你就是个人渣！”
沈靖时像是没听到一般，没有再做停留，向停在那边的车子走去。
看沈靖时已经坐进了车内，郑钦才放开了孟祈东，但是不忘不忘警告提醒：“孟少爷，自己犯蠢，当个二世祖也没错。但是，当心拖孟局长下水。还请孟少爷三思而行。”
郑钦这话说的客气，孟祈东像是浑身失去了力气，没再挣扎着上前。
他是浑，可是也没浑到六亲不认，拖亲爹下水的地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辆不远处的黑色轿车离开，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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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时回到车内，看着坐在旁边的女人，安安静静的低着头，旁若无人的玩着自己的手。整个人又是那副呆呆愣愣的模样。
他目光再没有移开，看着她专注的模样，看着她面无表情，身上没了昔日的一点光彩。
或许是刚才孟祈东的话，让沈靖时想起了之前那段，他差不多已经忘却的日子。
她看到黑暗巷子里，醉的一塌糊涂，站都站不稳的他。
她来来回回在学校和医院之间奔波，给他最好的照顾。
以及那个雨夜，她蜷缩在他的怀里，浑身都在颤抖。疼的紧咬着唇，将自己完全交付出去，哽咽着说出一句：“靖时，你以后要对我好。”
她在婚礼上，眼里闪着泪光，说出一句“我愿意。”然后便毫不犹豫的准备和他共度余生。
甚至连很久之前，久到沈靖时都想不起是多久之前。她从家门口出来，看到等在路口处的他，脸上立马染上了笑意，向他奔跑而来。
其实，记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原来，也可以选择，哪些事需要记得，而哪些事，是需要遗忘的。
就像沈靖时，差不多已经忘完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是这一刻，却隐隐约约的想起来。心里依旧没有任何的波澜，只是淡淡的想起了一些。
而记忆中的那个人，就好像从不是自己一般。
沈靖时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偏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安凌，其实，疯了傻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再在他面前讲那些爱恨。
“那些孟正南的材料，是时候该流出来一些了。”沈靖时突然一句，这话是对开车的郑钦说的。
“多少？”郑钦立马问道。孟祈东敢出现在这里，就应该做好让老子买单的准备。
沈靖时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安凌的头发。她有些发呆，并没有发现，所以也没有任何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