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饭局上的人很多,复间的餐厅,里里外外的有两桌。推杯换盏,不过就是在这灯红酒绿之中,谋取一份利益。

沈靖时这里,是最靠近里面的一桌,相比于外面的海喝海饮,这里要安静一些。可是再安静,也抵不过别人的恭维。

不能不殷勤,面对着衣食父母,又怎能不阿谀讨好一些?何况,沈靖时的手里,可是有着最精良的医疗设备。

这些设备,有的是靖江研发,就算是出高价在国外不一定能买的到。而有的,虽然是靖江制造,但是设备精良,又比进口货要便宜一些。

掌握着这些资源,沈靖时在饭局上,无疑就是被恭维的对象。

他只是神色淡漠的坐在那里,连脸上的表情都恰到好处。没有和谁过分的亲近,但也没有表现出多余的不满或厌恶。

有敬酒的来,他也是不会拒绝,但只是端起酒杯浅尝辄止。只喝完一杯,便再不动酒杯。当然,剩下的一切,不是郑钦代劳,就是跟随而来的公关代劳。

推杯换盏之间,坐在沈靖时旁边的一个人,突然起身接了个电话,再回到餐桌,忍不住抱怨:“失陪,外面下大雨,车没停好。”

沈靖时偏头去看,果真看到雨水扑打着窗口的玻璃,雨势很大,外面电闪雷鸣。可是,因为这复间包厢的隔音效果极好,竟没有人发现外面下了大雨。

有人忍不住提醒:“找个人去停就好了,何苦要跑这一趟?”何况还是这么大的雨。那人却是出了名的爱车如命,又怎会放心将车交给别人去停。

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其它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将合作进一步敲定,却发现矜贵淡然的沈总,竟然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发着呆。

那人咳嗽一声,就要开口,沈靖时的电话却又进来。包厢里,虽然不喧闹,可也绝对算不上安静。沈靖时看着手机来电显示,只有简单的“公寓”两个字,便起身去了门外。

可是一接通,一个颤抖的声音就传来:“先生,小凌不见了……”

因为着急,保姆对安凌的称呼没有转换过来,开口还是“小凌”。

沈靖时也没有多在乎她的称呼,却因为保姆的话,神情冰冷下来。

“什么叫做‘不见了’?”

他追问了一句,语气里面全是迫人的寒意。

保姆结结巴巴的解释:“看见下雨了,我就下楼去阳台收了个衣服。告诉她……告诉太太好好待在房间里,可收完衣服再回去,房间里面就没有人了……”

越听,沈靖时的脸色就越难看,他没有耐心听完保姆絮絮叨叨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甚至也没有进去和包厢里的人说一声,便直接大步离开。

可只是走出几步远,又发现车钥匙并不在他的身上,转身回了包厢,只冲郑钦那里拿了钥匙。在郑钦的狐疑目光中出了门。

开着车,雨水让原本的油柏路瞬间变成了一个激荡着的泳池,雨幕几乎让他看不清前面的路,哪怕是开了车上的刮雨器,可是效果却甚微。

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没有停下车,固执的驱车前往。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

何况还是一个心智就是小孩子的大活人?

这一刻,沈靖时的心里五味杂陈,最先涌现出的是愤怒。这样的天气,恰好是保姆不在房间的时候她就那么巧的失踪了。严越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人骗了他。

装疯卖傻整整一年,恐怕就在在等这样一个逃脱的机会。

想到这里,他更加的愤怒。可是不期然的,他又想起很久之前,那间显得有些老旧的公寓里。电闪雷鸣的时候,她突然跑过来冲到了他的怀里。

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却唯独怕打雷。那时候,他嘲笑过她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她在半梦半醒之间告诉他。

原来她的母亲就死在这样的天气里,所以她格外的害怕这倾盆的大雨天气。

不觉,车开的快了几分。山路其实并不好走,好在雨势逐渐变小,到公寓的时候大雨已经转换为细细的小雨。

沈靖时顾不上喘口气,直接跑到了阁楼。

保姆还在那里,满脸的惊慌失措,还在叫着安凌的名字。

看到沈靖时进来,她僵在那里,一时之间没了动作。

“在哪个阳台收衣服?”

“二……二楼卧室那里。”保姆结结巴巴的回答。

却听沈靖时又问:“能确定她是否出去了吗?”

保姆摇了摇头,随即却又点头。“我就在二楼卧室那里,当时卧室门是开着的,如果出去肯定会有声音。可是我没有听到。”她也不确定,安凌究竟有没有出去。

沈靖时得到了近乎没用的答案,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不大的阁楼空空荡荡,除了他和保姆,便再没有一人。可是,一个失去神智的女人,一个疯了一年的女人。又怎么在神不知怪不觉的情况下突然消失,甚至是满过了敏锐的保姆。

他的眼神,全被寒意和锐利所取代。

她骗他,一直在骗他。装疯卖傻的在骗他。

这一瞬间,他拳头紧握着,想要将那个女人拉出来碎尸万段。果真,对她还是不能太过心慈手软。

可是,他却只是木然的转身。

仅仅只是转身的动作,他突然看到衣柜还没有合上的门。

几步上前,拉开了衣柜。

一时间沈靖时和保姆都愣在那里,不大的衣柜里,女人蜷缩在里面,可怜的就像是流浪猫狗,可她已经睡着,眉头紧皱着。

“太太她……”保姆刚一出口,便噤了声,看着沈靖时上前,将安凌从那里抱出来。

他动作不算温柔的将她丢在床上,这一丢,安凌就醒了。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男子,又把目光投向了他伸手唯唯诺诺站着的保姆。

开口,带着些怯懦的解释:“有好好待着的……可是打雷,怕……”几句话,她说的结结巴巴。

却让保姆一时间,没控制住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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