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吃咖喱？”
“我还不喜欢芝士。”祝两河垮着张脸，显得十分不愉快。
张鹿科有些心急了，便道：“那要不，我让他换别的？”
“这不是浪费吗？”
“没关系的。”张鹿科抱歉地笑道，低眉顺眼，“只不过，这家店的特色菜就是这盘了。怪可惜的。”
祝两河看了他一眼，默默呼了口气，起身道：“算了，我去趟厕所。”
张鹿科正想说什么，却见她越走越远，消失在嘈杂人群中了。
祝两河到了卫生间，便把自己关在厕所里，捂着头发思虑着。
方才，自己的态度好似有些傲慢了。
可不知怎么回事，在对张鹿科表现出不愉悦时，那种微妙的感受让自己很舒爽、很有发泄的快感。
咖喱芝士饭，不过是个奇妙的组合，外加之偶然的导火索罢了。
可终究，自己是没有什么心情再出去见他的了。
隔壁卫生间传来冲水的声音，又有女人敲着高跟鞋，慢悠悠地停到镜子前梳妆。
她轻微叹气的声音，在这封闭环境里显得刺耳一场。
想必，她也有难言的苦衷。
祝两河安慰着自己，也不禁然地呼了一口气。
忽而，又觉厕所里的空气太过腐臭与压抑，便捂着鼻子跑了出来。
她在镜子前干呕了一阵，眼角落泪。
“最起码，海亭是知道我不吃咖喱和芝士的。”
想至此处，祝两河又黯自落下泪水来。
面前的水龙头簌簌流水，洗面台已经是满溢出了。她无可奈何地关掉，又往素妆的脸上抹了一手掌的水。
出了卫生间，店内的客人越发多了。
她朝原先位置望过去。
张鹿科正有滋有味地吃着盘中餐，很惬意——起码，祝两河是这般想的。
她看着他的样子，顿时心生厌恶。
趁着人多，祝两河便借着他人的身影，巧妙地躲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不时回头去看那家店的方向。待到出了酒店门口，她才松了一口气。
但虽然如此，面对漫天繁星与阴凉微风，她竟然不知自己要去往何处。
忽然身后传来叫唤，祝两河下意识地便甩开鞋子，迈开脚步往更远处跑。
她转过头去。
那是张鹿科。
“你去哪里！”
“你别管我！”祝两河吼道。
这样，他便不会追上来了吧。
回过神来，祝两河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处繁华街景，四处车水马龙、酒红灯绿。
如此迷乱的场景，令她顿时心惊。
纵然是白河市，也比不上这长野市的万分之一。
更别提那只有一条街是高楼大厦的落木镇了。
此处繁华堪称为何？
色彩斑斓的霓虹灯，灯光下闪烁的喷水水珠，小江道旁晃悠悠而泛的轻舟，轻舟上、街道上、高楼里来来往往、数不清的人。
祝两河呆滞许久，才迈开了脚步。
不远处有个卖唱艺人，正唱着那首《LovingStrangers》。
听惯了白海亭弹吉他的祝两河，顿时明白，原来如此单调的和弦竟也能弹奏出这般摄人心魄的旋律。
她不禁驻足。
如听仙乐耳暂明。
旁头围着的人群越发多了，也丝毫不减她的兴致。
身后有人推了推她，她也没反应。
“祝小姐，是我。”
一个沙哑而充满磁性的男声传来，祝两河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警觉地转过身去。
是叶清门。
“叶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常住在这边。长野市是我工作的地方。”叶清门嘿嘿笑着，摸着脑袋。
祝两河才发觉，他穿的是寻常可见的单薄睡衣。
“你是出来买夜宵的？”她问道。
叶清门顿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笑说：“那倒不是。我平日里作画都是穿的睡衣，累了就刚好躺倒在书房里。”
“你还真是随性。”祝两河笑话了一句，明眸皓齿。
“祝小姐呢？连鞋子都不穿，是不是太邋遢了。”
叶清门朝她干瘦的脚丫子看去，眼神里带有一丝戏谑。
祝两河窘迫地凑了凑脚，难堪地说：“我是跑出来的。”
“从白河市里！”
“这怎么可能！”祝两河真是哭笑不得，“我，是和张鹿科吵了架，跑出来的。”
“吵架了？”
“好像也不算吵架······我只不过是，不太想跟他呆在一块。”
“那我呢？愿意跟我呆在一块吗？”
“啊？”
“我的意思是，你想必是没有来过长野市的。我带你去这街上逛逛？”叶清门笑着说道。
祝两河为自己会错了意而道了声歉。
既然，自己已经是无处可去了，那便借此机会去外头瞅瞅吧。
城市夜景图，她早就想画了。
叶清门的笑容和煦如春日太阳，令她感到轻松自在。
两人一前一后，离了卖唱艺人的身旁，走在街上。
“这地方是长野市最繁华的街道。当中，最热闹的改属‘状元食坊’了。”
“吃东西的地方？”
“是的。”叶清门回过头来笑道，“往常夜里下班晚了，我便会到那里去买些东西吃。”
“原是这样。”
两人搭着话，步子便到了状元食坊。
诚如叶清门所说，此地是最热闹不过的。
“这里有仙豆糕、烤冷面、煎饼果子，还有许多我没吃过的、叫不上名字的。你可以试试看。”
不必他说，祝两河已经停在一处小摊贩的前面。
是做章鱼丸子的。
闻而清香不肥腻，食而肉香满鼻——这是她初吃时的感受。
那是某一日里，白海亭下山工作回来时，买给她的。
“你想吃这个？”
“对。”祝两河不想表现的太急迫，可眼神出卖了她。
叶清门向那老板说了一句，便只听吆喝一声，热气腾腾。
“为什么不想跟张鹿科呆在一块？”
“啊？”
“你这样跑出来，他一定是知道的吧？发生什么了？”
祝两河沉默了许久，似在拒绝回答。
“我这个局外人，你都不相信吗？”
“倒也不是。”祝两河连连摆手，“正因为你是局外人，我才觉得尴尬。”
“如何会呢？”叶清门反倒来了兴趣，“不如，我来猜一猜好了。这样你就不必说了。”
“还是算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根本不喜欢张鹿科？”
叶清门打断了她。
祝两河神色凝然，眼皮都不动一下。她心里，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可能是吧。”她缴械投降。
“是因为白海亭？”
“是。”
“你觉得，张鹿科只是他的一个替代物罢了。只是用来弥补你内心的空虚？”
“是······”
“所以，对于张鹿科的求爱，你感到煎熬、又感觉到离不开他？”
叶清门说着，可祝两河却低头。
“你觉得——”
“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