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受了张鹿科的爱意之后,祝两河心觉煎熬。
她认为,自己并不是那般爱慕张鹿科,只是那夜星火璀璨,将他误认为了白海亭罢了。
祝两河觉得,这样做是对不起死去的他。
更是对不起,那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张鹿科。
可奈何情形如此,她不止一次回忆起来,那夜张鹿科的柔软嘴唇与香甜气息。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愉悦,更甚于白海亭给予她的。
纵然黄铃山上的一年半载,使得她对白海亭念念不忘;可经日的相处,张鹿科对于她来说,好似也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便是她觉得煎熬的原因。
一方面想要靠近,另一方面又克服不了自己。
陈新月明白她的想法,可对于这份感情,她无疑是支持的。
否则,便没有当初联合张鹿科,一同设下欺骗祝两河的局。
所以,即便出于私心,她也要让祝两河牢牢地被张鹿科拴着——这世界上,绝不能有第二个陈新月。
她便是这样想的。
可她无法这样明说,所以陈新月安慰祝两河道:“张鹿科是个好男人,我清楚他。你瞧他年少有为,在白河市上声名鼎沸。你与他交好,一定不会错的。”
每当这时,祝两河便会反问道:“这是真的吗?”
“那还能有假!”陈新月不自然地拍了拍她肩膀,道,“鹿科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的为人脾性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便是了。”
陈新月听着她的话,心知祝两河还有疑虑,便道:“不过,这些事情我说了不算,还得看你自己的感觉。”
“如何看?”
她略微思索了一阵,道:“依我看,你们不如一同出外旅游?”
“一同旅游!”祝两河惊呼起来,“那可是极其亲密的事情啊。”
“正因为是亲密,你才能更全面地看清楚他呀?”
“是这样吗?”祝两河仍有迟疑。
她是害怕,张鹿科会以为自己接受了他、以为自己想要更进一步的关系——到那时,他们的关系便更加复杂、难以言喻了。
自己,也就更加难以脱身了。
一旁的陈新月看穿了她,轻声笑道:“你不用这般担心。你怎么知道,相处过后一定是令你退缩,而不是天作之合呢?”
祝两河一怔。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而对于陈新月本人来讲,这样的建议不过是与祝两河的担心如出一辙——让他二人更加紧密。
纵然是欺骗,可陈新月觉得——这无疑是对祝两河好的。
自两月多前,祝两河得知白海亭去世之后,陈新月不止一次向张鹿科提起这件事。
她问道:“白海亭现今如何了?”
他答道:“不会再回来了的。”
言语短骤,可沉重有力。
所以陈新月知道,即便自己后悔了,这条路也无法重新走一回。
“依我看,你们一同去长野市吧。”
“长野市我记得,你上次给过我一张宣传单。”
“是的。”陈新月咧着嘴笑着,许久未见她这般爽朗,“长野市上有个与鹿鸣画社齐名的艺术品公司,叫做长野画社。不久前,常来寻你说话的那个叶清门,就供职在那。”
“原是这样。”
“去那里看看吧,你不会失望的。”
陈新月这样保证道。
可真正到了那天,情形却不如祝两河心中憧憬的那般美妙。
那日清晨,张鹿科早早地便到了。
他还是一身利落干净的薄衬衫,穿着一双露脚踝的黑色运动鞋。那辆轿车,还是昔日那般崭新,除却前窗上的脏脏灰尘。
祝两河扣了扣窗子,他便伸出手来开了门。
当她坐进了车子,张鹿科便把脸凑近过来,向她索吻。
祝两河吓了一跳,正想骂一句,可又恍惚想起了什么,便停顿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张鹿科错以为那是娇羞,便笑了一句,自己将嘴唇凑上来。
肌肤贴紧时,两人都霎然忘我了。
祝两河搂抱着他的脖子,向他轻轻吐着气,贪婪地吻着张鹿科柔软的下唇,不时轻咬。
她甚至不知道,在面前这个男人的心里,她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张鹿科很满意,他也很高兴——祝两河终究是接受了他的。
但对于祝两河来说,亲吻更好似一种情感的宣泄,无非是自己内心渴望激情与快乐。
爱不爱他,她想不清楚。
一阵耳鬓厮磨后,车辆往前开。
祝两河疲惫地往车背倒去,脑海里则不断回味方才。
“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如果海亭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吧?”
她转头看看张鹿科。
阳光下,他的侧脸出现一道光弧。细柔的毛孔,在微风轻抚下淡淡收缩。
那是一张,她从未认真注意过的、美如冠玉的脸庞。
张鹿科发觉她在看着自己,便笑道:“怎么了?”
“没有。”祝两河不禁也笑着,且没有理由,“我只是觉得,初中时候的毛头小子,竟也能长得这般温润、清雅。”
“你的评价,是我听过的最好的。”
“往常,没有人这样说过?”
“当然有的。”张鹿科摸了摸嘴角那粒细微的粉刺,“可是,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
祝两河稍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转头去看窗外。
暮春的天气,渐渐闷热起来了。正如身上薄羊毛衫的内里,竟也是窘迫的燥热。
过了一阵,阳光渐渐猛烈,车子也到了一处酒店。
张鹿科下了车,去后头拿行李。
祝两河则在车内发呆,直到门口服务生敲了敲窗,她才恍惚过来。
在酒店房间里收拾完东西后,张鹿科便领着她下楼去。
“这家酒店的面馆里,有一盘很特色的菜式,我们去吃吃看。”
祝两河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又糊里糊涂地跟随他下了楼。
行至一处店面,张鹿科向服务员拿了牌子,便转过身来说道:“再稍等一会,快有桌子了。”
“好。”
“你好像没什么精神?”
“啊?”祝两河反问了一句,手脚扭捏地拨了拨头发。
张鹿科轻笑一声,也伸出手指去拨弄她的头发。
一时,两只手便握在了一起。
祝两河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逐渐回过了神。
“不要太紧张了。”他道。
“嗯。”
进了店内,张鹿科不由分说地便拿起了菜单,仔细看了起来。
祝两河没有多少精神,便在一旁发呆。
等过了一会,菜式端上来时,她才被那呛鼻味道惊醒。
是咖喱加上芝士的奇妙组合。
那是她最厌恶的菜样。
“为什么是咖喱芝士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