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欺骗计划

“我需要你告诉祝两河,白海亭死了。”

张鹿科转过身来,面色严肃地说道,而脸上的笑意也忽而不见。

叶清门倒是吃惊不少,倒抽了口凉气。

“这是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他的消息!”

“说来话长。”张鹿科坐了下来,随意地拿起桌上茶杯,轻抿了一口茉莉花水,又道,“总之,我是另有打算的。你可得帮我。”

“这种事情,原先就不是能说帮就帮的啊!”

叶清门咕哝了一句。

两星期前,也就是张鹿科与祝两河重遇的那一天之后,叶清门从别市辗转回到了白河市上。

他原是想,自己只住上一阵,便得出门写生作画。谁曾想,家门口正堵着一个张鹿科。

张鹿科为人原是严肃克制,可那天叶清门见着他时,他却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没有往日威风。

心急之下,叶清门也问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

原是张鹿科对祝两河念念不忘,可奈何她心中另有所属,无法回应。从陈新月那处听得白海亭下落不明的消息过后,张鹿科便火急火燎地跑到叶清门家中,央求他寻找出白海亭的所在。

“我没太明白。既然祝两河是爱着白海亭的,你为什么还要我去找他?”

“你找到他以后,便来告诉我。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理会。”

“你求我帮忙,却不让我知道理由?”

“你是白河市上鼎鼎有名的大摄影师,还结识那么多摄影社。我相信,你是能帮我找到他的!”

叶清门听着他的话,心中虽然疑惑横生,却也不想多问些什么。

可今日,当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到白海亭的确切消息时,张鹿科却让自己告诉祝两河——白海亭死了?

“我再多问一遍,为什么让我撒谎!”

“我说了,我另有打算!”张鹿科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另有打算,我便得帮你?”叶清门不解,“再者说了,我与祝两河交情不深,为何要骗她?”

张鹿科沉默着。

“你若不给我一个确切理由,我又谈何帮你?要不然,我便直接告诉祝两河真相算了。”

叶清门说着,便要转身出门,却被张鹿科拦了下来。

他正想转头大骂,却才发觉,张鹿科的脸上分明多了好多道泪痕。

“你这是?”

他心觉面前的男人有些懦弱。

“我求你了,不能告诉她!”他喊道,“你若是告诉了,我便彻底没了机会了!”

叶清门呆滞下来,默默掰扯掉了他的手指。

“有什么事情好好说,我又不是不帮忙了。”他淡淡说道。

张鹿科听闻此语,连忙站起身来,解释道:“你也知道,祝两河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而那白海亭虽然没死,只是受伤昏迷,但也是个半死的人啊!你忍心,让祝两河这样干等下去吗?”

“她等不等的我不清楚。可我认为,是该告诉她真相的!选择权不在你这!”

“可你知道!她对我很重要!”张鹿科几近嘶吼,吵得叶清门住了嘴,“我不想因为这个选择的不确定性,让我失去得到祝两河的机会!”

“可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啊······”

“这怎么不是了?”张鹿科蹲了下来,眼神向上恳求着,“我们只需要在报纸上做一份假的讣告,拿给祝两河便是了。”

“她会相信?”叶清门迟疑地说道。

“肯定会的!”张鹿科心知他心软了,便迫切地说着,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可叶清门终究是犹疑了很久很久,才道:“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他转头看看张鹿科,等着他接话。

沉默半晌,张鹿科站起身来,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以为你是会帮我的,毕竟我帮了你那么多。也罢,不过你得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除非她问,否则我不会轻易说的。”叶清门说道,闭上眼睛轻吐一气,“就当作,报了你之前的恩惠了。”

他料想到,张鹿科定是要自己行动,要欺骗祝两河。

他的目的,无非是让祝两河死心,而自己好趁虚而入。

张鹿科的性格,他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东西,即使手段肮脏了些,他也一定会得到。

正如这白河市的艺术界一样,四处充斥了歪风邪气。

叶清门唯一不清楚的,是张鹿科为何会变成这般。

十几岁初遇时,他还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单纯的很。

可现在看来,欺骗他人的勾当,张鹿科定是干了不少。

叶清门还听说,前不久长野画社的部分画师便是被他挖走了去,而后又草率打发,引得人心不满。

面对张鹿科的苦苦哀求,他不是没有被打动,也不是没有往好的方面想。只是往日不堪的行径一次又一次出现他脑海之中,让叶清门难以相信——这会是个善良天真的男人。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祝两河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真如刚才所保证的那样,除非问起,绝不说出真相吗?

“既然如此,我多呆下去也没有意义。”张鹿科冷漠地说道,“你不肯帮我,也就是证明了你我情分微薄。这件事情,还请你不要再多理会了。”

他朝前伸出手去,叶清门却是顿了一下。

张鹿科苦笑一句,收回了右手,出门而去。

“你要记得,你答应过什么。”

“嗯。”

叶清门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句。

其实说来奇怪,张鹿科在艺术界,或者说摄影界的人脉之广,是他叶清门完全比不上的。

既然如此,寻找一个白海亭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为何要自己帮呢?

除非他另有目的。

叶清门的脑后爬上一阵凉意,他想起了长野画社——那个曾经资助过他的画社。

门外,远离石屋的祝两河正坐在灯塔之前,认真作着水彩画。

高耸的灯塔,还有前头立着的红色邮箱,都是她画中的组成部分。

祝两河的画作,从远处看来永远是一种朦胧不可企及之感,可细看之下,却又是写实又准确。她不清楚,自己的画风该算是什么派别,什么风格。

她只知道,作画的过程让自己轻松愉悦。

祝两河喜爱画风景。还在家时,她便喜欢凭依窗前,仔细观察落木镇的街景美妙。但更多的,她是走出室外,来到山中海岸,尽情描绘她的所见所感。而她的画作,也大多是明丽靓美。

这当中,祝两河最喜爱的是农田山野。只因此处满是翠绿,却不时姹紫嫣红。光线在她的笔下,是一根根明亮的线条,杂乱横行在波光粼粼、稻浪麦香之中。

此刻的灯塔画作,也是一样。

灰色的高楼与红色的邮箱,还有那随风飘动的蓝鸟指向标,在她的画中都成了会动的实物。

她的心情,如同这初春凉风轻轻摇摆,翱翔在无边蓝空中。

正当画得出神,张鹿科也寻到了她。

在一片齐脚踝的绿色水稻之间,他默默地、仔细地、认真地看着她。

强烈的占有欲在他心中萌生。

初中而至今,张鹿科从未遗忘过祝两河。

过往,身边的莫多女人,无一不是他想象中的祝两河。

可现时,风吹草动之中作画的美丽女人,终究是比野花野草鲜艳了许多倍。

说实话,张鹿科也分不清,自己对于祝两河究竟是单纯而浓烈的爱情,抑或是急切的、不顾一切的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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