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艰难的决定

陈新月说不出别的安慰言语,便住了嘴,在一旁发呆。

祝两河也是如此。

自那时父亲落水去世之后,自己身上遇到的不幸便一个接着一个,令她苦不堪言。

有时她也会想,会否自己正如他人所说,是个受了诅咒的、不祥的人?

她回忆起,旧时读过的那本《EnglishPatient》里,护士汉娜正如她那样,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男友、失去了一切······只不过,祝两河实在回忆不起,书中的汉娜是如何摆脱痛苦,走出伤痛的。

许是那个锡兰教的医生基普?又许是那个仇怨缠身、却又令她崇拜的艾玛殊?

抑或,只是单纯的爱情,只是单纯的陪伴?

若是如此,白海亭便是她的救赎吗?

祝两河想不通,他到底去哪里了,又为什么联系不上。

人生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莫大的无助。

忽而,陈新月开口说道:“要不,你就听了我的意见,回落木镇上看看去?”

“回去是可以的。可是回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又这般想!”陈新月的嘴里,是一种熟悉而陌生的轻轻责骂,“我不是说了,若是白海亭回去了,联系不上你,在石屋里头等你,那不是当好吗?”

“那若是没有呢?”

“没有的话,你就当他死了!”陈新月骂道。

祝两河顿时一惊,连忙多问了一句。可陈新月仍旧是那个回答。

“为什么让我当他死了?黄山满失踪了十几年都没回来,可你不也还在等?”

“我是在等!”陈新月的眼睛里莫名地噙满泪水,情绪激动,“可这十几年来,我的青春也白费了!我不等,也得等!”

祝两河默然。

事实也正是如此。

她初听到黄山满的事迹,第一反应也和陈新月所说的话一样。

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青春,去等待一个可能永远回不来的人呢?

祝两河的迷茫,有一次加深了。

陈新月继续说道:“这十几年来,我为了一张纸条而一直等他。可他连多一句回音都没有留给我。正因如此,现如今我的年岁已是中年,到了这时候,想为自己快活一把也不可能了。”

“可你不一样!你还这么年轻,大可不必为了白海亭这一个男人,而浪费了自己的年岁,虚无了自己的快乐!”

祝两河沉默着。

“你如今是二十二岁了,也要为自己的未来想一想。白海亭此去,一直没有联系上你,你也联系不上他。那些空音回复的电话、石沉大海的短信,你都忘记了吗?”

“我没有忘记。所以我才困惑,他到底去了哪里!”

陈新月深深地叹了口气,房间内的阴闷气息,快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就听我一句。爱情对于你来说,绝对不会只有一次!白海亭他若是消失不见了,便自有他消失不见的道理!可你不该为这消失不见,而承担你不该承担的后果······”

祝两河思虑良久。

她害怕,白海亭终有一日会找上自己。到了那时候,自己又该对他说些什么?

难道是,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黄铃山上相处的一年半载,白海亭对她的照顾都细致入微。若自己这样被赶出来,被他误会成了不辞而别,那该是多害人的事情!

可陈新月说的也不无道理。

白海亭,终究只是一个男人罢了。一个在黄铃山上,结识了一年半载的男人罢了。

仔细想想,自己对他的了解实在单薄。

连他工作的地方、家住的地方,甚至于童年玩闹、成长伤痛,她祝两河都一概不知。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在与陌生人谈恋爱,在与一个陌生人交换心脏。

祝两河很怀念白海亭,可白海亭是否怀念着她——她不清楚。

旧时的相处,他是否放在心上,她也不够了解。

如若是白海亭不辞而别呢?

那又会是什么结果。

祝两河考虑不清楚,可她终究是服了软,点了头。

“我听您的。这次回去,若是他不在,也没有留给我任何线索,我便不找了,也不等了!若是有缘份,再遇见也不是不可能。”

陈新月长吁了一口气。

可心中的石头却并未因此落下。

她很担心,自己给出的建议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现如今,她是一点都不想看见,祝两河沉沦在无谓的伤痛之中。

隔了一阵,她道:“你既然下定了决心,那我们便找个日子出门去!”

“那便这周末吧,我想早一些去。”

陈新月不着痕迹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周末当然可以。但你得与鹿鸣画社说一说,下周一可是你的入职仪式,可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祝两河一顿。

她想起了张鹿科的事情——即是那陈旧的青梅往事。

陈新月注意到了她的神情,便问道:“可是今天遇上什么麻烦了?”

“那倒没有。”祝两河犹豫着,“只不过,有个小意外罢了。”

“你倒是说说。”陈新月又端正了坐姿,“张鹿科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的脾气我懂。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我也能帮帮你。”

“您认识他!”

“当然认识!”陈新月狡黠一笑,疲惫质感的脸庞上,细密地爬着皱纹,“他是我的侄子,我们熟悉得很!”

“竟是如此!”祝两河惊呼起来。

陈新月笑了一笑,道:“说吧,有什么事情我还能帮帮你。”

祝两河万般无奈地苦笑了一句,道:“这件事情,新月姐恐怕是帮不了我的。”

“你说嘛,总好过我什么都不知道要强。”

“好吧。”

祝两河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继而把早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听罢,陈新月却是讶异了好久,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有这种缘分!”

“缘分?”

“唉,这个孩子幼时命苦,要真的遇上了什么好姑娘,我也是欣慰得很。”陈新月叹着气,眉头紧锁,却摆掉了祝两河的疑惑。

在旁,祝两河来了兴趣,便问道:“您说张鹿科他,初中时候遇上什么事情了?”

“还不是那些破事!”陈新月心有不平,“初中时候,他父母离了婚。张鹿科随着母亲改嫁到一处姓张的人家里。虽说日子过得尚好,可他继父却是对他不闻不问,甚至恶言相向。这种日子,哪里能幸福呢!”

祝两河心中满是惊讶。

初中时候,她只当张鹿科是寻常搬了家,没想到是遇上了这些事。

说来也巧,自己的遭遇竟是与他相似许多。

只不过,祝两河的继父,对她百般疼爱便是了。

“难怪,我今日与他交谈,便看出他对搬家一事心有不满了。”

“那是自然了!心存芥蒂也是难免的。”陈新月说道,“可我没想过,原来他心中还留着你呀!”

祝两河顿时羞红了脸。

“那都是许久前的事了。而且,我也没法答应什么。”

“我明白的。”陈新月说道,“现如今,也只有白海亭能占了你的心。”

祝两河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轻轻点了头。

陈新月笑着起了身,走出门去。

“那便早些收拾东西吧。后天是周末,我们便出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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