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陈新月

“新月姐,你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祝两河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外套,轻声说道。

陈新月缓了呼吸,笑着说道:“我听说了你的事情。镇上人都传的沸沸扬扬。”

“只是为了这个?”

陈新月见她冷漠,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找上你并非为了说这件事。我知道,你也是被迫离开的。”

“我实在不懂。”祝两河落了泪,“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人心本就难猜。杨待满死了两任丈夫也不见人去安慰,独留了你一个姑娘还离家出走——你受到的苦,我都能理解的。”

“罢了,反正这地方我也呆腻了。走就走。”

祝两河抹了眼泪,深吸了一口气。鼻涕倒流,她顿时舒畅。

陈新月拍拍她肩膀,道:“你也别太担心,我会帮你的。”

“帮我?”祝两河鄙夷地看着她,才忽而发觉,陈新月的脚边正放着少许行李。

“你也看见了,我是要离开的。”

陈新月笑了笑,眼眸中除了沧桑印记,竟还有些兴奋。

“您要离开?可是,去哪?”

“这也是我要与你说的。”

陈新月从手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来,递给了祝两河。

上头写着:“白河滩十一巷六座。”

“那是我娘家。”陈新月补充说道,“房子就在旁边白河市里。你现在,怕也是缺住处吧?”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要到我家来住。这也算是给你道之前的谢了。”

祝两河听罢她的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只是不断鞠躬。

陈新月连忙扶她:“你不必这样谢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落木镇这个鬼地方,我们迟早得搬离了!”

祝两河点点头,修长手指抹过脸颊,原先泪痕已然不见。

“不过,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新月姐。”

“你说便是。”

“这次离开太过突然。海亭他还在外头工作,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想先去找他。”

“你可知道他在哪里?”

祝两河说不出话来,轻轻摇头。

“那电话呢?这个总该知道吧?”

“电话我倒是知道,可我方才出门时忘记带手机了。那群人现在八成还堵在石屋门口,我不敢去拿。”

“这个就难办了。”陈新月皱着眉头,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办法,“镇子里的人怕也不肯借,我与别人太少往来,更是没有电话了。”

“那怎么办······”

祝两河低着头,蹲了下来。

她从未这般无助过。

就连那日离家出走,她都是铁了心地离开,不去思虑半毫。

可如今,白海亭不在自己身边,她倒是完完全全失了主意。

此刻的祝两河,实在太想念他了。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唯有白海亭的白色背心,他身上淡淡传出的烟草味,还有他夜里难寐时搂抱自己的力气,还在费力支撑着她。

祝两河心中总有感觉,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陈新月站在一旁,颇有些心疼:“你也别太担心了。再仔细想想,往常他工作的地方,都是哪里?”

“他从未告诉我,我也没问······海亭是个自由摄影师,本来就居无定所。这次他出了门,倒是有提过去海边,可我也没问是哪片海呀!”

“若说是海边的话,白河市那里便有个海湾,我们去那里找找也行呀?”

“您说真的?”

祝两河转头看她,眼里带了晶莹泪水。

陈新月点头,把她扶了起来。

“我知道你遭了不公平,但也正因如此,你更应该坚强一些。人,总得靠一靠自己的。你也无法期盼他立马来找你呀?”

“我明白了。”

祝两河站起身,抹了眼泪。方才激动又茫然无助的心情,好似也恢复了一些。

现在的她,只想快一些见到白海亭。

她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嗯,到路边叫辆车,我们立马去。”

两人收拾了行李,便一前一后地往公路走去。

祝两河回身看看落木镇。

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终究是容不下她。

疑惑在她心间滋长,可奈何人面兽心的他们,都在招手赶她走。

她不清楚,身亡九泉之下的父亲,若是看到此情此景,该会有多难过。

隆冬时节,祝两河终究没有等到春日花开,漫野清香。

上了车子,两人经历了长久颠簸,终于到了白河市。

与落木镇不同,此处虽也高楼林立,可扑面而来的并不是排斥,而是笑颜如花、温暖至极。

祝两河在下车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

车站外等候的人,立马拥挤过来,朝她问道:“可需要坐车?”

“可需要吃饭?”

“可需要住宿?”

“可需要拖行李?”

祝两河只觉他们太过热情,以至于都被吓得不轻。

陈新月倒不尽然。

她拉着祝两河的手,挤过人群,面色冷漠,丝毫没有落木镇时候的爽朗亲近。

祝两河着实被吓到了。

“你可别去理会他们。这些人都是某些店里的伙计,出来招揽生意的,烦人的很!”

“话也不是这样说吧。他们也是在谋生。”

陈新月冷笑一句,道:“你真傻,等你被克扣骗了钱,可就说不出这话来了。”

“还会克扣骗钱?”

“当然!”陈新月转头过来,似是要强调,“白河市的车站是最乱的,有骗子有扒手,个个都精明能干。那些真正在店里干活的伙计,可数不上几个在里面的。你可得当心。”

“嗯,明白了。”

祝两河转头看看身后,那拥挤熙攘的人群丝毫没有退散。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刚下车,便被挤得没了影子。

她倒是有些相信陈新月的话了。

原来,四处都是这般迷乱吗?落木镇是,白河市也是。

想至此处,她不禁叹了口气。

走在前头的陈新月,又转头说道:“你也不必太心慌。白河市好得很,比起落木镇,也就只有这个车站乱了些。其余地方,都是好得不得了。”

祝两河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绕行了一段路,便身处一个居民点中。

街上来往的人虽少,但沿途房子里却是热闹非凡——祝两河能够感受到,那是真正的快乐。

只可惜,父亲死后,她就从未亲身体会过了。

转眼看看陈新月,带着她绕行在七横八纵的巷道中,却是没有半分迷路的迹象。

想必此处,便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了。

两人行至一处大宅门前,停了下来。

祝两河看着眼前景象,不由得张开了嘴。

这大宅外头是一扇雕刻精琢的铁门,里头还像个小花园,更远处的宅邸更是有五层楼高。

陈新月,莫非还是个富家儿女?

这屋子,比起石屋的寒碜,可是高级了太多倍。

陈新月神秘地笑了笑,道:“随我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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