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心头凛然，走过去打开门，一道高大身影猛地迎面扑了上来，手中毒药蓄势待发之际，她堪堪停住。
她闻到了男人身上带着血腥的死亡味道。
薛灵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忙用力把人推了下去，男人半个身子横在门外，已然晕厥，惨白的脸上全是血，身上刀伤纵横，隐隐泛着死气。血淋淋的一个人，光是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
薛灵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本想拖走弃之不顾，可又怕自己处理不好，让这人的仇家循着线索找到她这来，反倒惹上祸事。
权衡之下，还是把人直接藏起来更稳妥些。
拿定主意，薛灵便着手将人拖进来，又从口袋里拿了些药粉撒在门前的血上，她自己配的药，可以淡化痕迹和掩盖气味，能让追来的人以为他并没有进村。又在不远处的岔路上做了手脚，这样一来，若有人寻来，会直接将他们引进野兽常出没的地方。
而后才回了院子，关紧院门。
竹舍里有各种自制的极品伤药解药，寻常的多数都卖给了镇子上的药铺医馆换钱，好在她自己还备着些不时之需的。
这个人受伤很重，还中了慢性毒药，所幸倒不是什么霸道剧毒，薛灵费力将他挪到后院的地窖里，准备施救。
她并不在意这个人是好是坏，反正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再不然，若这个人真的是条忘恩负义的毒蛇，她也不介意喂给他一把毒药送他上西天。
救人再杀人这样的事，她更不是头一次做。
多年前她曾在深山中救下奄奄一息的猎户，不成想那人醒来后竟趁师父不在企图对她不轨，她当即扬出一把毒粉，猎户只吸进去一点点，便当场暴毙。
彼时，她不过十岁而已，毒也是她亲手配置。
手臂的钝痛让薛灵抽回了意识，男人的五指铁箍似的攥住她，寒声道：“你是谁？”
他眸子里迸发出嗜血的光芒，仿佛她稍微迟疑一下，他就会即刻要了她的命。
薛灵皱眉“嘶”了声，松开想要褪去他衣裤的手，不满地看着他，冷静道：“你不想活了？”
她七岁拜师，十二岁出师，五年间跟随沈奚山在各处走访，同龄的闺阁女子中，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因此在对上那双眸子时，并未显得多害怕。
而男人的狠绝却只持续了片刻，就因疼痛和毒药的侵蚀而崩塌，他忽然克制地低吼一声，随即彻底晕厥过去。
薛灵有些错愕，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个人。
他中的毒她知道，确实不是什么难解的东西，不过耽搁下去，却是会要人命的。发作起来极其难熬，出现幻觉，引出内心深处的恐惧。便是个钢筋铁骨的，也能教他痛不欲生。
可这人却直到刚才，竟还能保持清醒的意识？
薛灵手脚麻利地开始脱他的衣裤，在伤口各处上了些伤药，边上边忍不住想，这追杀的人真是缺德到家，那么多地方可以供他们伤的，为什么偏偏要往人家最要紧处招呼？
幸亏啊……不然这人就算被她救过来了，从此也定会发觉人生了无生趣。
薛灵从外面端了盆水进来，丸子小跑着跟过来，窜上高台，端坐着往下面看。
“色猫！”
丸子不理她，绿莹莹的眼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竹榻上躺着的男人。
薛灵将男人身上的血擦拭干净，给他换上师父的旧衣，又去擦他脸上的血——之前他满脸血污，薛灵并未看见他的全貌，此刻污垢除净，除却仍然苍白以外，倒也是个好相貌的。
薛灵猛地一顿，这张脸有些面熟。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把手巾“啪”地扔回了水盆，起身向外走。
丸子好奇地看着她，没有跟上。
薛灵越走越快，直到回了卧房，在镜子前看着那张截然不同的脸，起伏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自口袋里掏出三枚铜钱，凝神静心后，扔在了桌上。
小时候祖母手把手地教她这项技能，但祖母从不让她在外人面前展示，也不许她轻易给人占卜，除了那几次小试牛刀成功找到走失的牛羊，不过最后也都被说成是巧合遮掩过去。
尤其在出嫁前，更是勒令她不许再碰。
“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了，一定要万分小心，好好活着。”
这是薛家出事当晚，祖母托人给她带来的最后一句话。
几次往复之后，她将铜钱收好。
竟然不是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