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间骤雨小姐慢行

“妹妹好惹人心疼,出去一圈,先是惹了嘉荣王派人问候,又是定北侯护送回府,叫姐姐好生羡慕。”

刚进凌府大门,凌浅月就看到凌闭月一脸嘲讽地拦路。

大小姐凌闭月自从上次跌入湖水之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养身子,就算平常见了凌浅月也是绕路走,今日是怎么了?

居然直接找上门来?

不过从凌闭月口中,凌浅月得知,从武器阁离开之后,嘉荣王派了人来府上找她。

大约凌闭月受了刺激,所以想来找凌浅月的麻烦。

凌浅月瞧着凌闭月穿着的一身粉色披风,脸上浅涂胭脂,少有病色,想来是还想抢嘉荣王做夫君,不由地笑了笑。

“男人多喜美色,嘉荣王和定北侯如此,确实有些肤浅。姐姐不必羡慕,纵然没有美色,也能招来郎君。有道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你!”

凌闭月气的脸色发白,压低了声音道:“你别以为你能一直猖狂下去,你推我入水这件事,我一定会计较到底。”

凌浅月朝着凌闭月微微点头行礼,笑道:“多谢大姐提醒,妹妹会一直注意的,必不叫大姐害了去。”

“你!”

凌闭月被气的眼圈通红,死死咬着牙,还未忍下扇凌浅月耳光的欲望,凌夫人便从远处走来,瞧见二人如此,连忙呵斥,“大家闺秀,你们两个是要姐妹相残么?!”

“浅月不敢。”

凌浅月退后一步,眼角余光瞧见丞相凌阶迈步进门。

“老爷回来了?”

凌夫人陪着笑,“方才闭月和浅月在这里逗了几句嘴,妾身已经教训过了。”

丞相凌阶瞧了瞧凌浅月和凌闭月,两个女儿安安静静站着,脸上没什么怨怼之色,他瞧不出什么来,便道:“今年去城外慈云寺礼佛我有事耽搁,你带着孩子们早去早回。”

“是,老爷。”凌夫人连忙应下。

每年初春,凌府都会去城外的慈云寺礼佛,今年四侯入京出了事,丞相凌阶去不成,只能是由凌夫人带着凌浅月等同去。

“妹妹,明天去礼佛,这铜钱手串母亲叫我给你送来,我们姐妹一人一串,戴个新鲜。”

二小姐凌新月进门的时候凌浅月躺在软榻上,阿魏拿着药酒正替凌浅月揉着扭伤的脚腕。

凌新月一进门,瞧着凌浅月白皙的皮肤和修长的双腿,脸色微微一变,眉目间有些酸意,她这个妹妹从小便美,她们姐妹二人一向比不上。

“多谢二姐。”

凌浅月让阿魏把手串收了,也不废话,抱着手炉躺在软榻上等着凌新月一走,她就歇息。

谁知道凌新月不但没走,却接着道:“这手串十分衬妹妹肤色,妹妹明天一定要戴着,不然母亲会生气的。”

“二姐,我明天一定会戴的,不对,我现在就戴。”

凌浅月笑着从阿魏手里接过手串,戴在右手上,瞧着凌新月心满意足的走了之后,脸色渐渐暗了下来。

凌新月心思深沉,以前欺负凌浅月从未经过她的手。

所以,以前的凌浅月一直以为这个二姐一直是迫不得已,对凌新月还是很有好感。

但……

凌浅月翻着这其貌不扬的手串,脸色一寸寸冷下去,手串没有问题,但明天的拜佛是一定有问题的。

果然,第二天凌浅月穿戴好出门的时候碰到凌闭月和凌新月,视线在两个人手上瞄了一眼,她们戴的是玉镯子,哪有什么手串。

而凌夫人瞧见自己带着手串的时候,居然满意地点点头。

额,这些人大概以为她是瞎子,或者她是傻子。

“妹妹穿戴的好素朴,头上怎么就戴了几枝粗簪子?”

凌新月故作亲昵地走过来挽住凌浅月的手,瞧着她头上的簪子道。

“有什么喜欢的可一定要同姐姐说,爹爹不怎么管后院的事,你要不说,哪有好东西戴?”

话里带刺,里里外外都在说凌浅月靠着凌阶是不成的,凌浅月的荣华富贵和性命都是捏在她们手里的。

凌浅月笑了笑,故作高兴道:“好啊,二姐既说了,那妹妹就不客气了,二姐今日戴的这对玉兰花金簪浅月觉得特别喜欢,二姐割爱让妹妹戴戴可好?”

凌新月脸色骤变,她原是嘲笑凌浅月的,却没想到凌浅月却故意要她难堪。

“好啊,给你戴,今日你喜欢什么,二姐都给你戴。”

凌新月脸上堆起笑容,将头上的镶玉的玉兰花金簪拔下来给凌浅月插在发髻间。

凌浅月瞧着凌新月眼底的戾气,心中了然。

等上了马车,车上只有阿魏和自己的时候,凌浅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低声道:“阿魏,一会儿走到一半,你找个借口出去转转,看看慈云寺半山腰有没有山石塌陷的地方,这关系你我主仆二人的性命,知道了么?”

前世卫清绝来过这,记得有个塌陷塌出了一条路,若是遭遇不测,可从那条路逃走。

阿魏一脸凝重,“知道了。”

她也知道今日夫人和小姐们过于反常,隐隐约约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凌浅月这么一说,阿魏心里就有了数。

等到了马车行到半山腰,阿魏借口方便去外面转了一圈,慈云寺半山腰下的塌陷还在,有个狭小的洞口不起眼地待在那。

……

“慈云寺到了!”

外面马车夫喊了声,凌浅月换了一副微笑脸下了马车,由阿魏扶着进寺拜佛。

进寺之后,凌浅月趁着没人时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各个马车的马匹,发现自己马车的黑马,铁蹄有很大的磨损,有凸出来的细长铁片磨着马蹄,若是挨到下山,这马蹄子被扎,受了痛,没命似的跑起来,她和阿魏坐在马车上,很容易滚落山涧摔死。

梵音清净,却净化不了凌夫人等人的狠毒心。

心中一番思量,凌浅月有了计谋,和阿魏嘱咐两句,便随着凌夫人规规矩矩礼佛。

眼瞅着到了正午,凌夫人同方丈大师说了两句话便告别下山。

阿魏后退几步来到马车旁,趁着没人注意用力在黑马后蹄踹了一脚,黑马马蹄踩实了土地,凸出来的铁片扎进肉里!

黑马长声嘶鸣,惨叫连连地带着马车朝着山下狂奔而去!

一片尘土之后,任凭马车夫如何呼唤,黑马越来越远,再也回不来。

凌夫人等人脸色均是不大好看,凌浅月一一将那些人的表情落在心里,走到凌夫人跟前道:“母亲,那马儿不受控带着马车跑远了。女儿回去的时候和大姐一道坐吧。”

凌夫人低头看到凌浅月手上戴着的手串,瞧了凌闭月一眼,道:“闭月,没办法了,你和你妹妹坐。”

凌闭月脸色大惊,“母亲,我和您一起坐,让凌浅月自己坐。”

“你怕什么?”

凌浅月笑道,“难不成一会儿我会吃了大姐姐,还是说,大姐姐要吃了我啊?”

凌闭月脸色一白看向凌夫人,凌夫人没应承,凌闭月只好和凌浅月一起坐。

“小姐,您干吗非要和大小姐一个马车?那不是麻烦么?”

阿魏有点摸不到头脑,她们已经规避了风险,干吗还要这么谨慎。

“又给马车动手脚,又送手串,人家做了两份心思,我们自然也得多点心眼。我总觉得这手串有大问题,大小姐在,心里安静些。”

凌浅月说完,抬腿上了马车。

马车里凌闭月一脸怒容地瞪着凌浅月,心中好似有说不完的不高兴。

凌浅月笑了笑,没说话。

马车慢悠悠地回程,前半个时辰平静无波。

然而,快到半山腰的时候,前面的马突然剧烈嘶鸣起来,马蹄哒哒地响,大地震动地车里坐着的人都有微微颤抖。

凌闭月面露恐惧之色,凌浅月掀开帘子看外面,只见凌夫人,凌大公子,凌二小姐的马车飞也似的的下了山。

一伙山贼打扮的人骑着马围着凌闭月的马车肆无忌惮地转圈,见到凌浅月掀开帘子,为首的一个面露垂涎之色。

凌浅月落下马车帘,看着一脸恐惧的凌闭月,瞧着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她手腕处的铜钱手串,凌浅月笑了笑,将铜钱手串取下,眼神里骤显杀气。

“是我料错了,检查许久都不明白这铜钱手串有何大用,现在一瞧,这铜钱手串原来是这样用的。外面那些山贼是不是只会碰戴手串的人?所以,你们都没戴,给我戴了。”

“如果马车出了问题,山贼不会出现。但若马车不出问题,这手串就是害死我的东西。你们,好计谋啊!”

凌闭月没开口,母亲和二妹吩咐过,那些人不会碰没有戴手串的人,所以,一会儿她只能是旁观凌闭月被糟蹋,而她自己则会被人悄无声息地送走。

“大姐,山贼始终是山贼,你别想着他们能按规矩办事,你以为他们欺负了我,能放过你么?”

凌浅月冷哼一声,拽过凌闭月的手将手串落在对方手中,手上使了力道,无论凌闭月如何挣扎都挣扎不脱!

“我今日大概也逃不过,所以,这手串,还是你自己戴。好歹,你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否则,你不戴这手串,万一食恶果不尽兴,到时候你还以为老天不开眼呢。”

听琴在一旁吓的说不出话,加上阿魏跟着凌浅月动作照做,听琴想干吗都干不了。她向来胆子小,自从和大小姐凌闭月同凌浅月坐在一起,总是心神不宁,瞧着凌浅月这般说话,胆子都吓破了。

凌浅月说完,瞧着凌闭月发髻上的金步摇,红玉珠花,一股脑拆了戴在自己头上,而自己原来的粗簪子则戴在凌闭月的发间。

“凌浅月,还给你,这手串还给你!”

凌闭月一边脱手串一边喊,凌浅月笑,“大姐,我刚才没把话说全,是怕你伤心,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知道为了除掉我,你已经被凌夫人和凌二小姐给卖了么?”

“你说什么?”凌闭月一脸震惊。

“我说,你母亲和妹妹把你当作拉我入地狱的替死鬼啊。刚才凌夫人让我上你马车的时候,她们两个就已经默认要牺牲你杀死我了。只不过,我可不想陪你死。”

“我不相信,你说谎!”

“你我死之后,嘉荣王和凌府联姻,就剩下一个凌新月,那也是凌夫人的女儿,这种板上钉钉,绝对有利于凌夫人和凌新月的事情,也就你不相信她们做得出来。自古女儿多命薄,自古女儿可搏命。大姐,聪明些吧。”

“撕拉!”

马车帘子被刀锋划开,露出凌闭月惊慌失措的那张脸。

而凌浅月珠钗整齐,雍容华贵地端坐在里面,瞧见山贼掀开了帘子,冷道:“人在这里,诸位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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