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狼狈地洗洗脸,雷二掌柜又撩拨了下,这才正色道,“体贴加监督各占一半吧,洗完穿衣裳走人,记住你签的字”
“我知道了,今天什么也没见过”青林点点认真道,洗完澡穿好衣裳,伙计又递过来一碗姜汤,青林喝了就往宿舍走去。
却说李从成照例子夜出门,他今天没见青林回来,暗自道句“这小子估计住他师父家了”
但想到白天被青林一把甩开倒在地上的窘样,不禁心里来气,挥刀“唰”一刀,斩在青林的门上,那小门被劈出一道口子来。
李从成看了看那漏风的小门,顿时宽心解恨,他对着门教训道,“你力气大,我刀法快,哼!真是太平世界救了你,不然早被我一刀两断”
李从成训完,纵身上房,朝票号方向跃去,才过了几个屋顶,豁然看到街面上灯火通明,是大队人马封锁了票号附近路口。
票号的房顶上竟立着三五个影子,几人手持大刀虎背熊腰的样子,一看就是会友镖局的镖客。
李从成不敢轻举妄动,他慢慢退回去,待退到屋角时,豁然几根飞镖“嗖嗖”打在他刚刚俯身的地方。
“叮郎”打得砖石翻飞,李从成心里一惊暗道,“不好,暴露了”忙握紧怀里的刀,正待起身迎敌。
“呼”一阵风刮过,竟跳出个黑衣人,抬手“嗖嗖”两镖朝镖师打去。
镖师们一惊,立刻有两人拔刀冲了过来。其余三人照例守着屋顶不动。
那黑衣人引着两名镖师,直奔城南小巷而去。
终于在巷子里,两个镖师堵住了黑衣人,镖师戴文德笑道,“小个子,你是扶桑人吧,上次被我打伤的小娘们还好吗”
黑衣人不慌不忙抽出倭刀,郎笑道,“原来是你呀,那省得我找了,今天遇到我算你们倒霉”
他说完猛然一刀朝文德斩来,刀法凌厉有破风之声,文德不敢大意,挥大刀就挡,“铛”火光四射,文德手心发痛,他的大刀上已破个大豁口。
“文德师父小心”另外一个镖师大喝一声,挥刀在那黑衣人身后兜头斩下,黑衣人身形一闪,刀背舞做一条白线,“铛”打在镖师的刀身上。他的刀被打偏了。
文德趁这个机会,挥刀斩向黑衣人,黑衣人手上的刀不做停留,如狐影一般,四处跳跃,“铛铛”两声,文德手上的刀已然断为两截。
另一名镖师捂着被震伤的手,“文德师父接刀”费力将自己的刀抛给文德。黑衣人笑着摇摇头,并不阻拦。
文德顺手接刀,只得喊道“小五,你快走”
那黑衣人哈哈笑道,“你们两个谁也走不了”说着挥刀斩向文德,文德这次不敢与他的刀硬碰硬,而是闪身侧劈,饶是这样,手上的大刀还是被倭刀追上,刃口已被劈得面目全非。
黑衣人似乎玩够了,哈哈笑道“到此为止吧”他神情一穆,双手持刀,狠狠劈向二人。
文德挥刀就挡,“铛”火花一闪,他手上的刀已折了,可那倭刀速度不减,千钧一发之际,文德猛然想起自己曾抢了那女倭寇的短刀。
他顾不上拔刀,连刀带鞘架向劈来的倭刀上。
黑衣人一怔,忙收了攻势,顺势化劈为挑,想挑走文德的短刀。
文德抓紧了短刀,费力反击,突觉肩膀上一凉,倭刀已破了两重铁甲,刺进了他的肩膀。
文德顺势用短刀和刀鞘卡住黑衣人的倭刀,让他拔不刀出来。
镖师小五见状,大喝一声猛地扑向黑衣人,黑衣人飞起一脚,踢在小五胸口上,小五像根面袋似的飞出去,重重砸在柴堆里,挣扎一下便不再动弹了。
“小五”文德大喊一声,接着咬牙切齿道,“扶桑小子,ri你姥姥”
他抬手将刀掷向黑衣人,眼花缭乱间,黑衣人拔刀闪避,以刀接刀,一气呵成。动作之快令人咋舌。
定睛再看时,他已然用刀接住了那柄短刀。
黑衣人将短刀收好,喝道“到此为止”,他一刀劈过来,文德心道,“这下老子完啦”
此刻他只能闭上眼睛,享受这疾风骤雨般的一刀。
忽然“叮”金器相撞之声唤醒了他,文德睁开眼,发现身前站着个老者。
老者也持一柄倭刀,堪堪挡住了黑衣人的那一刀。
接着黑衣人与老者又眼花缭乱的斗了十来招,二人谁也胜不了谁。
此时镖局的其他镖师呼喝着从四面赶来,黑衣人冲老者恶狠狠地吼声“可恶”,接着纵身而起,逃之幺幺。
诸镖师救起文德和小五,文德捂着伤口道,“遇到个硬茬,差点栽了,对了是个大伯救的我”
文德起身望去,哪还有老者的影子,诸镖师四顾一周,发觉并无旁人。
一众人扶着文德抬着小五急急朝医馆行去。
李从成躲在角落里看得真切,心惊肉跳的,暗自感叹道,“想不到那个扶桑小子竟然能和薛叔战个平手”
他忧心忡忡地握了握手里的刀,纵身朝宿舍奔去。
青林回到家,发现大门竟被人劈了一刀,连忙警觉四顾,待看到并无其他异常,才开门入屋。
一进门,他就从包袱里抽出一柄铁尺捏在手里。
这铁尺是王先生送的,让他拿着防身,铁尺长约两尺,上面刻着“劝学”二字。手柄处已经磨得锃亮,想是王先生教书的时候用过的吧。
青林掂了掂,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将它放在腿上,又开始运气行功。
第二天青林到票号上工,发觉整个票号的气氛轻松了不少,连搞装修的队伍也撤了,更让他惊讶的是,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多了几分亲切。
“估计现在才算真正入了号吧”,青林心里想道。
今日刚好是月底开资日(发工资),下班时分账房先生吩咐青林来领薪资,青林推门进了账房,李先生捋着长须笑道,“你小子运气好,刚来一个月就...”
没说完他即顿住了,拿出个本子,“呶,在这签个字,领钱”
青林一听是领银子,欣然签下大名,李先生从抽屉里取出三块龙洋,递给青林。
青林一看惊讶道,“这么多呀”,李先生瞧了眼青林,笑笑道,“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个嫌钱多的人”
说完李先生又拿出个账簿,“这是毛掌柜交代的,是昨晚洗澡钱,你登记一下”
青林接过账本一看,竟然写得“龙洋拾块”,惊掉下巴了,连忙签了字。
李先生这时又从另外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封大洋来,数了十块递给青林。
青林掂量着沉甸甸的银子,谆谆不安的出了账房。一下子得了十三块龙洋,真抵得上老家一年的收入了。
青林有了钱,买了布料糕点等一大堆东西,背着往王先生家走去。
王先生此时还在读书,玉莹玉离则在练习梅花锁,此时青林提着包小包的进了屋。
玉离一看又带来那么多的好东西,连忙起身去迎。
花布,青布,太谷饼,煮饼,桂花糕,炒花生米面等等一堆东西,放满一大桌子。
王先生忙放下书本,倒了杯水递过去,“你发财啦,买这么多东西,以后日子还过不过”,王先生说着,脸上有股愠色。
青林接过水喝了一口,连忙解释道,“师父,我今天发工钱,就给家里添点物件”
玉莹捧着天蚕丝过来,气呼呼教训道,“发工钱,你一个小学徒能有多少工资,这么花法,以后你还吃不吃饭了”
“师姐,我这个月总共发了十三块”,青林说着从口袋掏出剩下的十块龙洋。
“十三块龙洋!抵得上爹两个月的薪资了”玉离拆包点心开心吃着。
王先生老脸一红,“都说票号的薪资高,怎地一个学徒也有这么高薪水,明明听说是三块呀”
王先生说到此处,不由得心底一颤,“青林,你可不能在票号偷银子啊”
青林连忙摆手道,“师父,不会的不会的,只是我下了趟...”
下了趟金库,“金库”二字没敢说出来,青林楞住,想到打了保票,一个字也不能透露。
众人都等着听他解释,却见青林含含糊糊顿住了,玉莹失望道,“你是不是没学好,拿人银子了”
青林只得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号内有保密的契约,我不能说啊”
众人一阵狐疑,“跟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得吗,是不是坑害人的勾当”玉莹怒道。
王先生听到此处明白了,他拦住玉莹,点点头道,“这个我多少了解几分,票号里的客户信息,密押暗语金库位置等都是机密”
“你是不是签了保密的契约了?”
终于有个明白人,青林忙点点头,“是的是的,我真没有干一件坏事”
王先生哈哈一笑,对玉莹说道,“我明白了,三块钱是工钱,十块钱是保密费和加班费吧”,青林连连点头称是。
玉莹这才收起愤怒表情,又教训道,“以后不准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你一下就买这么多东西,太浪费了”
“好的师姐,我还剩十块钱,师姐你替我保管吧,我怕万一忍不住乱花了”青林掏出十块龙洋,捧着递给玉莹。
玉莹脸上一红,正不知怎地,玉离忙吞半块桂花糕,扑过来就要夺钱。
青林这次有了防备,猛地收回手,将钱抓地紧紧地。
玉莹扑了个空,很不甘心,正要开口教训青林,谁知刚刚那块糕点还没完全咽下,此时一激动,竟噎住了。
她噎得前仰后折,捶胸顿足,玉莹忙给她递水捶背。
王先生又倒了一杯递过去,玉离连喝了两杯水,才缓过劲来。
这才又愤愤道,“青林,你的糕点差点噎死我”
“再说了,玉莹是你师姐,我不是吗,你的钱让她保管,还不如存我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