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刘二宝又安排他们搬木料,原来隔壁有个屋子在装修,刘二宝就把他俩借过去了。
干完一天的活,累得腰酸背痛,二人下班后各自回屋,青林洗把脸后,盘腿坐在炕上运功行气。
李从成也不例外,他关紧了房门,盘腿坐在炕上默默运功。
午夜时分,一个黑影闪过,李从成耳聪目明,提根竹棍,开门就追过去。
却见那影子直奔票号方向而去,李从成的宿舍距离票号并不远,于是他远远跟在后面。
却见前面那个黑衣人俯在屋顶上,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偷偷剪起票号屋顶上的铃铛来。
此时票号院子里,照例布了一重挂满铃铛的罗网,只是不见了坐院的镖客。
黑衣人动作熟练,很快就剪下了十几个铃铛,但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揣着铃铛一跃,消失不见了。
李从成看得满头雾水,心想,这人不是为了抢票号吗,怎地摘几个铃铛就跑了。
于是悄悄溜回来,关好了门窗,继续打坐练功。
第二日上班,刘二宝安排他们两人一起在柜台站着看他们工作。
票号内生意很好,一些大客户,都由雷掌柜负责迎来送往。
小客户直接到柜台办,刘二宝指挥着两个柜员——小安和小明。忙得热火朝天。
“你们两个只准看,什么都不能动,把手背到背后去”刘二宝吩咐道。
两人点头称是,刘二宝还不放心,拿来一双筷子,“呶,一人一只抓在手里,不准撒手”
于是两人背着手,抓着筷子傻站着看,李从成看了会,向柜员小安打听道,“安哥,这个小秤怎么看”
柜员小安看了他一眼,笑道,“什么小秤,这叫戥(deng)子,专门秤金银的,能精确到克...”
“谁在说闲话”刘二宝打断小安的话,小安用目光扫了眼李从成,然后干活去了。
刘二宝又拿来一双筷子,“本来不想难为你们,自找的奥,不怨我”
说着在他们二人嘴上,一人塞一根筷子,“都给我衔好了,对,露出大白牙来”
两人背手握筷子,嘴里又衔着根筷子,尴尬地站着看众人忙活。
青林咬着筷子,口水顺着筷子滴溜溜掉下来,引得几个客户哈哈大笑,李从成瞪了眼青林,挪挪步子,站地离他远些。
刘二宝看了,于是给青林换了个小核桃含上。总算堵住这决堤的洪水了。
两人就这样看了一整天,一个口里含着核桃,一个口里衔着筷子,晚上回去连说话都费劲。
青林嘟囔着大舌头道,“重成,你的醉咋样”
李从成白了他一眼,捂着酸痛的下巴“嘭”关紧了门。
是夜子时,李从成依旧提根竹棍出门,纵身上了屋顶,俯着身子观察,却见那个黑衣人不知在屋顶偷偷布着什么。
“估计又在剪铃铛吧”,李从成从怀里拿出一根飞镖,猛一挥手,“嗖”飞镖破空而出。他不看结果,一击就闪,跃下房顶后拔腿就跑。
剪铃铛的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飞镖一惊,侧身闪避,谁知竟触动了那些没有被剪掉的铃铛。
“叮铃叮铃”的声响,惊动了院内的镖客。
“有飞贼”一镖客大喝一声,纵身而起,那黑衣人心里一惊,忙闪身就逃。
“文德小心”院子里的镖客,大喝一声,却并没有跟上,原来他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文德纵身就追,黑衣人在个巷口停下,猛地转身“嗖嗖”发出几枚飞镖
文德挥大刀“铛铛”挡下,待看清了飞镖模样,他疑惑道,“你是扶桑人?”
那人被识破了身份,愤愤拔出一把扶桑短刀,喝声“库路塞”朝文德猛扑过来。
文德挥刀就挡,一交手发现此人武艺阴柔,身体柔韧性非常好,自己的大刀几次都要劈到他,却总被他巧妙躲过。
而他的短刀则总朝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刺来。
五招之后,文德卖个破绽,故意露出背让他刺,黑衣人果然上当,身形一闪,从文德腋下钻过,一刀刺进文德的后背。
“吆戏”他暗道一声,谁知文德没死,他猛地用胳膊夹住黑衣人,黑衣人使劲挣扎。
文德死死扣住他,慌乱间挥掌在黑衣人背上狠拍了一掌。
黑衣人吐了口鲜血,软踏踏地倒在地上,文德咧着嘴拔下背上的刀,骂道,“妈的,要不是老子穿了两重铁甲,就挂了”
待扯下黑衣人的头套,却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
文德捆了她的手脚,又在她脸上狠掐了一把,自语道,“要死在个扶桑小娘们手上,这传出去丢人丢大发了”
正要将人抗走,忽然人影晃动,一道寒光闪来,文德慌忙闪避,电光火石间,他只觉手上一空,定睛看时那女子已被人抢走了,那人不愿纠缠,抱起女子几个纵身不见了踪影。
文德本想去追,怎奈后背疼痛,他摸摸后背,咧咧嘴骂道,“这娘们真狠”,无奈只得捡起地上的短刀,悻悻走了。
这一切李从成看得真切,暗自道,这表面平静的祁县城,暗流竟如此涌跃。
又过了几日,青林他们照例看半天柜台的展示,干半天的杂活。
县城夜里似乎安静下来,只不过票号里多了个配大刀的镖客坐堂。
刘二宝对青林二人吩咐道,“这几天晚上不太平,你们俩下班后早点回家休息,都不准在街上乱跑”
“好的柜长”二人答应道。
刘二宝说完挥挥手,“得!又到了一车煤炭,你们搬到伙房去吧”
青林二人又挑着竹筐去搬运煤炭,李从成身形细长,挑担走起来晃晃悠悠的,青林忙扶住他。
“从成,你挑不动,干脆负责装筐吧,我来”青林说着接过李从成的担子。
他一人挑了两担煤,从从容容地走了,惊地李从成目瞪口呆。
伙房几个伙计见了,无不啧啧称奇,刘二宝惊道,“嗨,你小子还是个大力士呀”
青林将碳倒进伙房,擦擦汗道,“这算什么,我们村的人在采石场抗石头,可比这重多啦”,刘二宝只是点头称好。
李从成拿着铁锹往筐里装煤炭,心里骂道,“这傻子还真有几分蛮力呀”
两人合伙,又是一下午,把票号三个月的用量给备齐了。
“嗨,大笨牛,累不累,给你个这个”李从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脆梨。
青林笑笑,擦擦满是煤灰的脸,接过梨子吃一口,“真甜呐”。
李从成也拿了一个吃起来,“那是,祁县的梨能不甜吗”
他刚说完,却一摇头“呸!咱别老说这些吃的呀喝的呀的废话了行吗?”
“青林,你想不想发财!”李从成抓着青林的手,很真诚地问道。
青林吃了口梨,疑惑道,“咱在票号熬一熬,不就发财了么”
李从成快速啃完梨子,将梨核摔在地上,气愤道,“每天就干这些活,连打杂的小工都比咱强,你还指望这发财”
青林嚼着梨子,心虚道,“可是...我答应师父了...”
李从成用衣服擦擦手上的梨汁道,“我是看你有几分力气,才肯收你做我手下的”
“这么地,你说师父是谁,干嘛那么听他的话”李从成有了几分霸气。
一提到师父,青林顿时来了兴趣,“我师父是个西席先生,他是诗人的后代,‘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青林还没说完,李从成即摆摆手止住他,“得得得!我还以为是什么盖世英雄,又是个酸腐的文人”
李从成说完,拿起根捅煤炭的铁条,当着青林的面“呼呼”挽几个剑花,“叮”一声将那铁条重重插在青砖地上。
青林看得惊讶,拍手叫好,李从成忙止住他,“别让其他人看见,我露一手是专门给你看的”
“你以为我李从成就只是个小伙计吗,我可是...”李从成说到此处,忙闭嘴不再往下说。
青林满脸疑问,李从成无奈只得道,“总之我不是一般人,你以后听我指挥就行了”
青林犹豫片刻,只得道,“只要不是坏事,我可以听你的。”听闻此言,李从成满意地点点头。
又过了几天,刘二宝安排两人去腾写些一些账本。
账房里,堆着两叠厚厚的账本,账房李先生叼着烟袋指挥道,“这些都是快过期作废的账本,你们照着抄一遍,记住一个字不许错”
两人听完,齐道“是”,于是翻开账本抄写起来。
却见那些账本写满了四方小楷,好似印刷的一般,颇为功整。
青林一边抄写一边暗自心惊,心道,“若不是师父逼着自己练习小楷,估计今天就出丑了”
再看李从成写的字,也是四四方方工工整整,一丝不苟,颇有精气神。
李从成也偷看了眼青林的字,暗自点点头心道,“这小子力气大,字也好,倒是个好手下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