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连忙吩咐玉莹收拾行李,又安排青林去镇子上顾辆马车。
一切准备就绪后,王先生又从卧室翻出一个小木盒,细致装在包袱里。
正在此时,青林推门进来,“师父,马车已经备好了,只是坐不下那么多人,我又...”
王先生正整理包袱,头也不抬道,“你又顾了一匹马?刚刚忘了告诉你,选一匹马骑”
青林摇摇头,“不是,我顾了一匹驴子”
王先生这才抬头道,“不成就换了马,你骑着驴跑得太慢”
一辆马车一头驴子在官道上狂奔着,马车里,“玉离抓紧了,小心碰头”玉莹劝着玉离。
玉离毫不在乎地撩起车帘,冲骑驴的青林打趣道,“你的驴子跑得挺快么”
青林挽着缰绳,身体随着驴子颠簸,上下起伏,“我...我也没想到,它这...么快”
“对呀,做驴都可惜了”玉离夸赞着那驴子的脚力,又点点头笑道,“我给它起个名字吧”
青林第一次“骑马”,被颠簸的厉害,哪顾得上回她的话,只随口一句“随你的愿”
玉离笑道,“就叫它芦花”,青林没听清楚,就问了句“叫什么?”
玉离没好气道,“叫—芦花!”“啊?芦花”青林的话还没说完,那驴子扯脖子嘶鸣起来,似乎很喜欢“芦花”这个名字。
青林差点从驴上摔下来,“你这破驴,叫什么叫”,那驴子似乎挺懂了,迈步飞跃而出,很快就超过马车。
玉莹听到响动,挑帘来看,青林喜道,“师姐...”,可惜话还没说完,芦花就载着他擦肩而过,向前狂奔而去。
一行人赶一天的路,天黑时终于在阳曲县找客栈住下。
青林备了上等草料,好好犒劳两位功臣——芦花和那匹黑马。
王先生安排好妻子女儿,对青林道,“青林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大半天的路要走”师徒二人住一间屋,沉沉睡去。
第二天的行程要从容得多,车马不再颠簸,玉莹拿出个小剪刀来,开始做剪纸。
只见她将红纸对折又对折,用剪刀去两个边,又细细剪起来。
“莹儿,小心些,车马颠簸别伤了手”裴琳儿慈爱地看着玉莹道。
玉莹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没事的娘,就当给姨姨家添一份喜气”
她手上的红纸转了几圈,剪下一丝丝缕缕的细碎末,折纸又转动了一会,她停下手来,缓缓将剪好的纸折展开,豁然一副心形的囍字。
那囍字的周围还纹了一圈牡丹花,颇为精致美观。
裴琳儿不由赞道,“我莹儿果然巧手,太漂亮了”
玉离昨晚睡得晚,此时已然靠在裴琳儿肩上沉沉睡去了。
大半日过去,马车过了滹沱河的石桥,又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凤凰山下。
“琳儿到了”王先生停下马车,他掀开帘子对妻子女儿说道。
裴琳儿情绪有些复杂,她与三姐多年不见,今日终得再遇,感慨颇多。
再看王先生很是犹豫的样子,当初是傅季远给他牵线入赘的裴家,后来自己离家出走害苦了琳儿,今日正愁不知该如何面对傅兄了。
青林发觉他们二人都犹豫不前,于是栓好驴子,提议道,“师父,要不我去叫门”
王先生夫妻二人忘了还有青林这层关系,当然乐得其所。
青林得允,阔步上前去敲门,谁知此时门“嘎吱”一声开了,傅溪德推门而出,与青林面对面差点撞上。
“傅叔叔...”青林喜道,“青林!”傅溪德惊道。
二人相视良久,眼眶都已湿润,傅溪德紧紧拥抱住青林。
他擦擦眼泪道,“青林,我时刻都想把你接出那个山沟”
青林忙劝道,“傅叔不要难过,我现在很好,还有我的师父也来了”
此时王先生一家已带着礼品走过来,傅溪德忙躬身迎客,“既然是我侄儿的师父,就是我的长辈,各位请进”
裴琳儿笑道,“告诉你娘,就说逢喜县的裴琳儿来祝贺”
傅溪德一听此语,惊喜道,“小姨?”他慌里慌张帮着拿行李,又马上吩咐仆人安排上房。
“小姨,你知不知道我娘多想你,我现在就去给她个惊喜”傅溪德说着,快步奔向内宅。
“娘,你猜谁来了!”傅溪德狂喜道,傅夫人淡然地端起一杯茶,“这让娘怎么猜,又是你哪个同窗好友提前来祝贺吧”
“我小姨来了!”傅溪德这一句话,惊得傅夫人险些摔了茶碗。
她平息了情绪,良久才道,“别逗,你小姨失踪十年,不知道还在不在...”说着眼眶有些湿润了。
傅溪德见娘不信,急道,“逢喜县的裴琳儿现在就在客房呢”
傅夫人一听此语,不再犹豫,拔腿就朝客房跑去。“娘”傅溪德从没见过娘如此失态,连忙跟着过去。
傅夫人来到客房门口,她盯着屋内正休息的裴琳儿愣住了,那面庞,那眼睛,那神态,是她,就是她!自己苦命的妹妹琳儿。
她泪如泉涌,颤抖着身子,再也迈不动一步,俯在门外“呜呜”痛哭起来。
多少次在梦里,傅夫人梦到妹妹模糊的影子,她说自己在很远的地方...
裴琳儿看到了姐姐,连忙跑过去,抱住姐姐,“姐姐,我是琳儿”
傅夫人一把将裴琳儿抱紧了,“琳儿,你还活着,这些年姐姐一直梦见你,一直想你念你...”
傅季远不知何时来得,手上的折扇握了又握,扭头擦了把泪,却豁然发现裴琳儿穿的是一身道袍。
“傅...大哥...”王先生赧顔来问好,傅季远一听这个嗓音,怒火中烧,抬手一拳就打过去。
“你这个混蛋,琳儿为什么出家啦”傅季远扯住王先生的领子,咆哮道。
“傅...大哥,都是我的罪啊”王先生惭愧不已,无话可说。
傅季远又是一拳打在王先生肩上,恨道,“我当初就不该把琳儿交给你”
“你这个害人精!”傅季远挥拳还要再打,却被玉莹一把扯住,“姨夫,你就饶了我爹吧”
傅季远回头看看玉莹,一把推开王先生,擦擦眼泪道,破涕为笑,“你是莹儿还是离儿”
“她是莹儿,离儿在这呢”玉离和青林从屋外走来,原来刚刚去照看芦花了。
傅季远看到玉莹玉离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不由得有几分宽慰。仰天叹道,“罢!罢!罢!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一切平息过后,傅家安排了一桌接风宴席,因裴琳儿穿着道袍,菜都以素食为主。
此时傅夫人仍拉着妹妹的手,不肯松开。傅季远扯了一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傅溪德忙着给青林玉莹等人夹菜,王先生则满脸愧色,坐立不安,青林看在眼里,又忙不叠地给师父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