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节 拜佛

傅溪德失魂落魄地离开李家,​在晋阳老宅闭门不出。一事无成呐!

自觉羞于见人,每日只在窗前呆坐,此时李福​端着饭菜过来,“少爷,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当年曾国藩曾大帅几次大败,损兵折将,遭了天大的挫折,最后怎样,还不是一举扫灭了长毛贼。”

傅溪德不置可否,没有理会​他,李福见劝说无效,继续道“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住,傅家真就没什么盼头了”,说完“嘭”一声把饭菜往桌上一扔,扭头就走。

“李伯...”​傅溪德喊道,李福没理会他,径自走了。傅溪德一阵苦笑,“他说得对,我岂能就此消沉”。说完提笔稍一思索,在一张纸上写下“莫教真心浸水寒,桩桩件件刻珠盘,纤丝细算剥不尽,忏过千佛亦枉然。”——取名“剥丝”。

意为剥去自己心里的情丝怨愤。​自古青年俊才,多少毁在一个“情”字上。

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值得我们用心的事情存在,不单单一个情字。

傅溪德定下注意,还是要回到武卫营去。​于是披上外套,起身就朝屋外走去。

到了武卫军营务处,找门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两个月军中发生很多事情。

先是巡抚刘春阶调离晋阳,布政使冷金泉全权代理政务。

冷金泉本就做过提督,在武卫军中威望颇高,做了一方诸侯以后,权势更盛。

武卫军中很多将领都被撤换,傅溪德熟悉的那几位管带,而今都调离晋阳。

看来一时武卫营是回不去了。无奈只得回府,想不到时运不济到如此境地。也罢,干脆回秀容跟父母团聚,等过了这段时运再作打算。

傅溪德离开晋阳,回到秀容的宅子。傅季远已知道儿子这段时间的遭遇,却并未在意。

“回来也好,明日随你娘去趟光华寺”傅季远端茶呷一口,盯着傅溪德道。

他大约五十岁许,留着长须,身形稍瘦却结实有力,手上抓一副折扇却不常打开,满副文人气质。

“娘又在庙里许些什么心愿?”傅溪德笑道,正说话间,一五十岁许的夫人推门进来。

“儿子回来啦,快让娘看看”,傅溪德闻声,连站起身,“娘”,母子二人抱在一起。

傅季远放下扇子,皱皱眉头小声道,“成何体统!”

母子二人半年未曾蒙面,有很多话要说,夫人已知儿子被毁婚,当下心疼不已。

“德儿呀,我们傅家还愁娶不到钟意的儿媳吗,只是贤淑之女难得,咱趁这个机会好好挑一挑”

傅夫人宽慰道,她虽五十岁许,却是温婉从容气息,年轻时定然是名动一方之丽人。

“娘,孩儿现在不想提儿女之事,男子汉还是得以事业为重。”傅溪德答道,这是他此刻真正的想法,一切随缘即可。

傅季远停了折扇,正色道,“官场现在还是不要进得好,爹在晋阳入股了个制铁厂,不如你去那边盯着些”。

原是以前官场上的一个同僚,建个制铁厂,专为“机器局”供铁。傅季远入三千两股金,也算是弃官从商之初试牛刀。

去制铁厂能做什么?傅溪德定不肯去,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第二天大早,傅溪德安排好佣人马车,载着母亲朝五十多里外的光华寺行去。

傅溪德骑着马走在前面,佣人赶着马车跟在后面,已走了小半天,有些人困马乏。

“德儿,咱停下歇息一会,让牲口也歇歇。”傅夫人掀起帘子道。

“好的娘,您喝口水”,傅溪德拿出水壶,递给母亲,傅夫人呷一口,从包袱里拿出一盒糕点,分给丫鬟佣人。

几人吃完糕点,正欲打马前进,前方过来一队官兵。

“干什么的,停车检查”来人着新式军装,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

傅溪德正纳闷官兵怎么会出现在这,仔细一打量,原来是昔日同僚,六十五标麾下的队官黄国兴。

当即一抱拳,“原来是黄队官,在下原六十五标教官傅溪德”

黄国兴听是一个衙门的,仔细打量下,“哎呀!真是你呀,傅教官,这两月你跑哪去了”

“家里出点状况,请假处理内务,不足道,不足道!”傅溪德只得泛泛而谈。

黄国兴早听说傅溪德被悔婚的事,阴沉一笑,“你这李家的弄不成,又拐带的哪家小姐”

傅溪德面露难色,“黄队官说笑了,车里的是我娘,要去光华寺还愿”虽心内不悦,奈何人在屋檐下。

黄队官收起笑脸,厉声道,“得上峰的令,所有过往人等,一律查验,不得有误!傅老弟,兄弟身不由己,得罪了”,言罢一挥手,“搜”。

三五个兵勇围向马车,傅溪德正要阻止,傅夫人已挑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

“查吧,好好搜一搜,都在武卫营里当差,就算你们自个的娘亲也要搜仔细了”傅夫人朗声道。

几个兵勇脸上一惭,胡乱搜几下,“报告长官,没有发现异唐”

黄国兴挥手示意归队,马上堆起笑脸,“傅夫人得罪得罪,在下身不由己”

“溪德兄,对不住啊,顺便提醒一下,明天这里就戒严了,拜佛要趁早啊”,说完一挥,带队扬长而去。

难道有什么大动作不成,好在距光华寺已不远,一行人加快脚程。

光华寺位于秀容东北五台山外。沿着光华寺近前的山路,即可进入五台山。

傅溪德带着傅夫人进入山门,好一座千年古刹。

天王殿正座弥勒菩萨笑容可掬,左右两侧四大天王威震四方。

待拜过弥勒菩萨,菩萨宝座之后,立着威武韦陀菩萨。

傅夫人一一拜过,不肯遗漏。进入内院,院子里三通石刻经幢,吸引了傅溪德眼光。

细细查看,却是一千多年前的遗物,这石刻经幢高约五米,束腰须弥座打底,莲花宝装修饰,通体刻满陀罗尼经,神圣优美。

在另一经幢上发现“女弟子佛殿主宁公遇”,心道应该是个叫宁公遇的女弟子捐钱修得吧。

佛寺有三进院落,一进院子就要上几十个台阶,待拜到大雄宝殿,已经身处小半山之高了。

傅夫人不辞辛苦,进入大殿逐佛拜下去,傅溪德在墙壁和木门上看到唐人题写的一些诗文。

诗兴竟被勾引得难耐,踱步构思准备也提一首。

“群山会雾真如地,适挽青袍踏苦阶。梵径自渡悲报客,庄严忏过许伤歇”——《游光华寺》

仓促而作的一首新诗,傅溪德没好意思提在墙上。

伤歇,伤歇!情伤歇止耳!这几日虽不提李芸芝的事,心内仍不免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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