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体肥硕,戴着圆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边跑边哭,“儿呀,我的儿...”
待家丁们发现少爷还活着,纷纷高声报喜道,“老爷,少爷活着呢,小少爷没事”那胖子听说儿子没事,登时嬉笑颜开,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吓死老子喽”他再也跑不动。
众人背起小少爷,“是河神救的我,叫上河神青林...”,小少爷迷迷糊糊说道。
“谁是河神青林,快跟我们走,等着领赏钱吧”,几个家丁喊道。
“奥,知道了”,青林傻傻地应了一句,闰土拉着青林,径直走到胖老爷身旁。
“噗通”闰土跪倒在地上,“老爷是我没有保护好少爷,呜呜...”痛哭起来。
胖老爷忙着照看小少爷,可惜再走不动,只得指挥家丁——“快送最好的医馆,快点快点”
待安排完这些,胖老爷回过头,“啪”狠狠地给了闰土一巴掌,气呼呼道,“我把书豪交给你照看,你就是这么保护主子的,打断你的狗...”
青林见不得人受欺负,于是挺身道,“不怪他,那河里有怪鱼,不信你看”,他伸手将刚刚抓下的鱼鳞给胖老爷看。
那五六枚鱼鳞,足有铜钱那么大,“这,鱼鳞都这么大,鱼该有多大”胖老爷惊道。
“鱼有磨盘那么大呢”青林答道,胖老爷一时惊呆,这种大鱼自己曾在福建见过,怎这北方也会有如此的大鱼?
青林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你家小少爷是被大鱼拉进水里的,他还跳进去救呢”说着手指闰土。
胖老爷又狠踢了一脚闰土,骂道,“看在你还有几分忠心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敢有下回...咳咳...”刚刚的长跑,胖老爷还没倒过气来。
闰土如蒙特赦般,连连磕头道谢,又给青林磕头。
“谢谢老爷,不会有下回了,对了,是他救得少爷,他能打过大鱼”,闰土马上投桃报李,不忘替青林说好话。
胖老爷感激地拱拱手,此时管家带人抬着一顶滑竿赶来。他满面谄笑地安排胖老爷上轿,胖老爷上了轿子,正待开路,又忘记什么,回过头对闰土交待道“小土,你招呼好那个谁”
“好的老爷,他叫青林...”,闰土连忙回道,还想再说什么,那瘦管家斜眼瞪了眼闰土,闰土再不敢多嘴。
第七章大观园
闰土带着青林,两人年纪相仿,正是有许多共同语言的时候,一路上相谈甚欢。
“青林哥,谢谢你救了小少爷,俺死了都不能让小少爷有闪失”闰土诚恳道。
“闰土弟,有个老师父告诉俺,救人一命胜七个福呢,俺也是为了多积几个福”,青林如实道。
“俺知道,老夫人也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七个福,是七个浮屠”,闰土纠正了青林。
“那什么是浮屠呢?”,青林问道,闰土哪里知道“浮屠”是什么,挠头“是...是”,“应该就是福的意思吧”,两个孩子说说笑笑,不觉间已经进了庄子。
与其说是个庄子,倒不如说是一座城堡,堡门如城楼般高大,修得是重檐歇山的顶子,巨大的门头上挂着一块匾额——杨氏山庄。
一副楷体的对联篆刻在门前——“子孙贤族将大”“兄弟睦家之肥”,落款题的是“李少泉”,即前任洋务大臣李中堂。
堡墙耸立绵延一周足有五里,墙外还挖了道护城河,架起一拱石桥以供出入,俨然一座城池也。
“哇...还有这么大的房子,这么高的墙...”青林站在堡子门口,惊呆了。
“那是当然,老爷说咱杨氏的庄子在晋省也算独一份”,闰土叉腰自豪道,好像这庄园也有他一份似的。
此时太阳已然偏西,负责守门的几个护院正要关堡门,却见闰土两人在门外磨磨蹭蹭。
“关门了,关门了,闰土你个臭小子进不进呀”一个身着黑色褂子的护院,好意提醒道。
“叫他作甚呢,关外头冻一宿就知道厉害了”,另一个护院坏笑着动手关门。
闰土慌忙喊道,“东林哥,等等我们”,他收起刚刚的自豪表情,拉着青林就跑。
此时门已经关了大半,那个叫东林的护院,好意给他们留了个门缝,两人顺着门缝挤进来。
二人刚刚进来,“咚”,堡门沉沉地关上,落了门闲木,又上把铜锁,护院们带着刀枪上了城楼警戒。
“终于进来了”,闰土拍拍胸口,如释重负地喘了口粗气,青林好生奇怪,“怎么这不是你的家吗,他们怎么要把你关在外面呢”
闰土脸上一红,“这叫家有家规,老太爷定下的规矩,别说是我,就算我们老爷也得遵守”
“奥...”青林似懂非懂地点头,“不说了,走咱们吃饭去”,闰土拉着青林顺着主街跑起来。
两人跑进个院子,原来是专供佣人吃饭的厨院。两人拿了碗筷,一人盛一碗白菜炒肉,就着两个馒头吃得狼吞虎咽。
吃完饭,闰土带青林在自己的屋子睡下。青林躺在炕上,没有一丝困意,想跟闰土说说话,闰土已呼呼大睡,毕竟他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累一天了。
窗外月光如水,映得院子很是明朗,青林想到今日与大鱼的打斗,心有余悸。
从怀中掏出那银色的鱼鳞看了看,于是起身盘腿,再度运起气来。
翌日清晨,佣人们早早起床洒扫院子,闰土也穿戴整齐,“青林哥,你先在这住着,俺去给小少爷倒马桶,回来再找你”
“奥,好的”,青林初来乍到,也没别的选择,只得应声称好。但又不愿待在屋子里,于是闰土走后,他也出门上街。
庄园内有两条主街,一条路自东而西,一条自南而北。虽说是街,但并没客店茶馆之类的商铺,而是一座一座的分院。
一座又一座高大门楼立在街两边,有门匾上题着进士第,大夫第,骏伯府,武功大统领府等等。
青林一时转花了眼,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在一个“报春园”的大门口驻足。
园子大门敞开,青林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微风从门里带出阵阵花香。
“难道是个花园吗”,青林嘀咕一声,大大方方地走进园子。
的确是个花园,进门的山石上用篆体刻着——杏园二字。
青林绕过山石,看到一排排杏树栽地整齐,这时节,杏花花期已过,白花零落如星。
青林绕着杏园转了会,又发现一处花墙。花墙用砖雕石雕砌成,由四副画面即四时的花卉组成。
一幅冬梅一幅牡丹一幅夏荷,一幅秋菊。这四种花卉不仅代表了一年四季,且各自寓有坚韧,富贵,高洁,长寿之美德。
雕刻细腻,选材上乘,寓意深远。可惜青林此时还不懂这些,他只道很好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