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幻真
青林放弃了打斑鸠的想法,熬了碗粥填饱肚子,沿路挖些苦荠菜,婆婆丁之类的野菜装在铁锅里。
过了个小溪,却见前面有三人似在纠缠。原来正是张老道和梦修小和尚在理论什么。
青林走到近前,对着幻真老和尚行了一个礼,道一句“托福托福”,转身又继续赶路。
幻真应了一句“善哉善哉”,算作答话。张老道顿生好奇,“幻真呐,那傻小子说得什么托福的呀”
幻真老和尚只是笑笑不语,梦修脸上一红,“托福”二字,可是他教的。
“小叫花,不是托福,是阿弥陀佛”梦修追上前去,纠正道。
在净土宗的修法里,若时时念诵“阿弥陀佛”的佛号,至信至诚者,在命终之时,阿弥陀佛会来接引,瞬间往生西方极乐净土,不再受轮回之苦。
佛号即是无量的功德!梦修小和尚见自己传错了法,焉能不去纠正。
青林哪懂得这些,只能茫然道,“小要饭的,阿弥陀佛是什么意思呢”
这是个大命题,回答起来可不容易,梦修一时被问住,只能说,“当然是佛祖了”
“佛祖是什么意思?”青林刚从山沟里出来,哪听闻过佛法。
这又是个大大的命题,回答起来估计得从两千五百年前,释迦牟尼佛刚刚出家开始说起,估计得讲个几天吧。
“你,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梦修小和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老道看到梦修的窘迫模样,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梦修呐,你连个小叫花子都度化不了,这佛你是白学了,都白学了。”张老道笑道前仰后折。
此时幻真摇头笑道:“阿弥陀佛就是慈悲为怀,就是贫僧刚刚给你的僟语”。
青林学着梦修那样,双手合十,“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盼母归”,“就是这句话吗”。
“不错,这就是佛法”幻真回道,青林鞠了一躬,“谢谢老师父”
青林的举止,张老道尽看在眼里,“咦,这小娃倒是挺懂礼貌的,比我那三个不争气的徒弟强多了...”他絮絮叨叨,又开始提他的徒弟。
原来这老道乃是江西龙虎山西华峰纯阳观的道士。
龙虎山乃是道家正一派的祖庭所在,偏偏这纯阳观是全真派。
正一派的道士是可结婚生子,饮酒吃荤的,而全真派却样样不能。
老道的三个弟子对此甚有异议,原来想将纯阳观改成正一派的戒律规仪。
无他,只因三个弟子里,有个女弟子。两个师兄都爱慕师妹,常常因此斗法。
张老道被吵得不胜其烦,就将这满肚子烦恼倒给幻真和梦修。
梦修立刻捂了耳朵,“停,停,张道长张真人,您不要再说你的徒弟了”
“您要看小叫花好,您就收他当徒弟,把那三个徒弟赶出师门,不就成了”梦修积极出谋划策,不为青林,而是为了自己耳根能清净会。
对于梦修的高论,张老道是颇为不满,“我老张收徒弟岂是那么随便的!没有上乘的资质,我看都懒得看一眼!”谁说路上随便碰一个小叫花就打发啦。
青林还当了真,“我才不当什么徒弟,我要去晋阳找我叔叔”也甘不示弱地道。
谁愿意给叫花子当徒弟,难道跟着他学怎样要饭吗!
“哈哈哈哈,连小叫花都嫌弃你...”梦修大笑道。
“你找打!”张老道跳起来就要打梦修,梦修侧身一闪,“打不着,打不着,你老了...”笑着跑远了。
两人打打闹闹,一路上多了些欢笑。幻真已经开始叩拜,仍是三步一叩头,因而落在最后。
不觉天色已晚,几人找了个破土地庙过夜。青林支起铁锅,梦修拿过来水壶,张老道也折了几根粗柴,几人合作熬粥。
幻真老和尚此时坐在墙角,看样子已入禅定境界。
青林淘洗了野菜,放在锅里,等水开后,下了金灿灿的小米进锅。
梦修砸吧着嘴巴,“要是有红枣,百合,银耳,桂圆熬一锅八宝粥,那该多好。”
“红枣有得是”张老道变戏法似得从衣袖中抓出一把红枣放入锅内。
青林眨着眼睛,好奇问道,“什么是桂圆?”,梦修吃惊地望着他,旋即抱头道“饶了我吧!”
他指了指青林,“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连桂圆都没吃过?”梦修无语道。
青林的那个山村,橘子都不曾见过呢?哪还能提桂圆!
小米红枣野菜粥熬好了,三人美滋滋得享用起来。
加了两味佐料,果然美味许多。张老道喝了满满一碗,心满意足道,“这璐州的小米不亏是皇帝老子的贡品,不错真不错。”
梦修没听说过,“什么皇帝老子的贡品,就这吗”他马上质疑道。
老张搅着着粥,敲敲锅沿道,“嗨,你还别不信,这小米比别处的都大,味道甘美,是专贡皇宫的”。
“小叫花,是真的吗?”梦修不相信,于是问青林。
青林哪知道这些,支支吾吾道:“俺...俺不清楚,但是都叫这小米金珠子”
张老道一拍手道,“这就对了,金珠子银珠子,金银不换这璐州黄。”
青林刚从山里出来,最喜欢听外面的故事,“老师父,您给说说璐州黄的故事吧!”他的求知欲很强,梦修也来了兴趣,“对呀对呀,给我们讲讲”
受到二人的热情邀请,张老道摇头晃脑道,“话说那是康熙朝的事,那一年璐州闹饥荒,檀山寺的和尚没了供养,只得在山上开地种粮”,张老道说着,指了指梦修的光头。
“可惜山上土质偏酸,种什么都长不好,唯有这小米长得最好,粒大饱满,还抗饿。”
“保和殿大学士吴㥏回乡省亲,在檀山寺游玩,方丈就请他吃了一碗小米粥,吴大学士很受用,回京就带了一袋,献给康熙皇帝”
“后来皇帝的米吃完了,康熙下旨将璐州的小米列作贡米,年年给内务府供去”
“奥,原来是这样”,梦修和青林点头道,张老道笑道,“这小米是不是与你们做和尚的有缘份,还是你们和尚种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