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彩云楼上,暖灯华帐,胭脂粉水,春光融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案上,屈指一敲,就有伙计端着白玉茶壶飞奔而至,点头哈腰地替座上之人斟半碗蒙顶茶。

他一咧嘴,这紫袍加身的贵客就在金鱼袋旁一掏,摸出一点碎银,碾在伙计手上。

这些碎钱,够一家人半年吃穿。

伙计大喜,点头哈腰地退下了。

那只手便一合扇,将帐帘一撩,探出头去,向下层观望。

是一张清俊出尘的脸。

眉目明朗,内秀如玉。此时他微微勾起唇角,神色温柔,就好像有春风拂过,山野复苏。

他一露出脸来,彩云楼二层就有人认出来了,惊讶后纷纷低声议论:

“那可是建宁王?”

“绝没看错,就是他。”

“建宁王可是当今圣上唯一胞弟,深受宠爱,可不敢招惹!”

“你怕什么?小王爷出了名的好脾气,临安水灾开仓放粮、西京大旱减免税负,哪个不是小王爷上书请旨?”

“只是小王爷两袖清风,不近女色,别说狩猎游玩,听说平日连个马球也不打。怎么今天,上元佳节,跑到长安城彩云楼来寻乐子?”

正说着,台下第一琴师观芙姑娘已然拨弦,琴声潺潺钻入耳中,便见那身材颀长挺秀的小王爷,向后一坐,“啪”一下甩开一把折扇。

“就是这文人扇,看着怎么有些寒酸……”

小王爷面色一寒,似是听见了,默默回过头来。

两个议论王室八卦的世家公子赶紧住嘴,装作沉醉于琴声之中,不可自拔。

观芙姑娘是长安城最好的乐师,一首《上元三拍》弹得登峰造极,曲声清脆如凤凰初鸣、昆山玉碎;指法流畅凌厉,弹奏起来,又如冰山流水,潺潺流动。

一曲奏罢,喝彩万千。

无数缠头彩纸、锦帛银钗自二楼丢下,纷纷扬扬落在观芙琴边。

观芙微一欠身,正要退下,忽有一颗大花球迎面砸下,“啪”一声落在琴上。古琴微颤,一声嗡鸣,全场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彩云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给乐师抛下系了七色飘带的红绸彩球,意思就是有心出钱,请人到自己府上,做私家琴客。

可是众所周知,观芙姑娘早就是礼部尚书家三公子的琴客了,此时有人出手抛花,岂不是明摆着要抢人?

更可怕的是,众人一抬头,发现出手者,正是一身紫袍、位高权重的建宁王爷——

谢朝生。

礼部尚书三公子宋廷玉也在楼上,见此情况,面色通红。可他哪里受得了这气,当即掏出一沓彩票,甩手一飒,万千彩票飞扬,落在观芙身上。

彩票便代着银钱,这一撒,可真谓是豪掷千金。

谢朝生若还是从前那个谢朝生,当即住手了。

可今日这小王爷就跟吃错药似的,盈盈一笑,竟将一枚玉佩自腰间摘下,招来伙计,放在他手心,又回过身来,对观芙轻一点头。

纵是见过无数俊俏公子,观芙脸上也是一红。

而不幸被招来的伙计手都在抖:那可是皇帝御赐的水龙玉佩!

就……就这么给出去了?

宋廷玉脸都气紫了,活像一根茄子,一跺脚,又从案上取出一只鎏金龟饰,抬手就要丢下去,被小厮死死抱住:

“公子三思啊!那可是先帝亲赐、家传重宝,老爷给你辟邪的,你这丢下去了——”他扯着嗓子嚎道,“小的就是十条命,也不能替您扛住老爷的板子啊!”

这枚鎏金龟饰还没出手,那边谢朝生又摘下腰上蹀躞玉带,把玩片刻,就要施施然抛下。

二楼更是哗然一片——

那枚玉带片,是小王爷自小带着的。早有传言,哪家姑娘得了玉片,就是得了大红喜轿抬进建宁王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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