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阳仍是笑着，拿手帕细细的把她脸上的灰擦干净，“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不管在哪，不管再难，我都在你身边啊。”
他一垂头，猛然一惊，这手。
“你的手。”
邢阳不敢相信他眼睛所看到的，这哪里是他记忆中的手啊，上面斑斑驳驳，条条血痕交错，肿起来的手，有他两个手合起来那样粗。
记忆中，这双手嫩白如胰，纤长如葱，轻轻勾动间，便可调起一曲悦耳的琴音，如今，如今……
她藏得快，却快不过邢阳。
他捧着商月华的手，颤抖的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他咬着牙，颤着声音说，“是宁王，是宁王，他怎么能这样，成王败寇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折辱你，这三年的夫妻情份，他都不念了吗？我杀了他。”
眼见他抬脚就迈了出去，商月华什么也顾不得，快步冲上去抱着他的腰，哭着劝他不要去。
“湛王斗不过他，你又凭什么斗得过，哥，你冷静一点啊，你不是说要带我逃走的吗，我们远远的逃走，去漳州，和爹一起，还有弟弟。”
邢阳伏在门上，低低的吼叫一声，此刻的他，没有比任何时候更明白自己的弱小，面对商月华受到伤害，他也是这样无力。
即便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但他也以为，自己始终能保护她的，和商家一起，如今这才几天，他就遍尝人世辛酸，那月华呢，他岂不是比他更痛苦？
过了一会，他才转过来，心疼的看着那双可怖的手，“你等我一会。”
他向里间走，找到一盒膏药，在她手上细细涂上。
“明天我再找一些药来，今天先将就着用用。”
那药虽是擦在手上，却让商月华的心也感觉到暖暖的，药味散到鼻尖，她不争气的哭了。小锦也在后面擦着眼睛，邢阳更是无话。
过了一会，她收住眼泪问他，“姐姐真的不在了？”
邢阳身形一顿，沉默着。
商月华抽回手，邢阳知道，她一定要知道结果的，只得艰难开口，“大小姐她，确实不在了。”
商月华手猛然攥紧，却是撕裂了那一道伤口，血顺着冻裂的伤口往下流，她却是感觉不到痛一样。
邢阳连忙给她擦净，商月华推开他的手握在手里，忍着眼泪：“怎么回事？你给我原原本本的讲一遍，清清楚楚的讲，一点也不要漏掉。”
邢阳依恋的望着这张明显瘦了一圈的脸，有些心疼，却不得不抑制着，尽量语气平缓。
“那几日的大变，你应该已经知道。姐姐的去世，只是一场意外。当时她正在生产，死于血崩，又恰值湛王兵败，王府正乱，孩子也没能保住。这些虽瞒着，可哪里瞒得住，后来娘亲听说了，又赶上丞相府抄家，双重打击之下，她没能挺过去。如今只有丞相和小公子还在狱中。这些天我偷偷联络过以前和丞相府交好的官员，可是他们都是自身难保，哪有能力帮助我们，更何况，他们避还避不及呢。至于奶嬷嬷，经此一事，身体大不如前，也没能撑过去，其他人能救的，我已拜托昔日经商的朋友救了一些，其他的却是无能为力了，倒是你们府里的人，都被宁王关起来了，不知道会怎么发落。”
“啪啪”
“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娘，害了姐姐，害了阿湛，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商月华往自己脸上甩了两个巴掌，邢阳比小锦更快一步，抱着商月华劝她，“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是命，这都是命，没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