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渡被姐姐拘着,在床上躺了几日,就连那万两的酬金,也是孟掌柜差人送过来的。
不过现在,这银子也用不上了。
短短几日内,那位新东家苏公子,大刀阔斧地将寻芳楼改成了苏记酒楼,还遣散了楼里的姑娘,只留下了阿姐。
她眯着眼伸个懒腰,站在楼上看着四周焕然一新。原本迤逦堂皇的装饰风格,变得清幽雅致。
“听说,今年的上巳节,王家要在清衣河边摆下百里流觞宴,意在与民同乐,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一食客道。
“王昌复这只铁公鸡,三分钱买个烧饼还得看薄厚,这次怎么转性了?”
“谁知道呢,管他转不转性。有得白吃白喝,不吃白不吃。”
姜渡暗暗嗤笑,哪里是什么转性,说不定是为了做给那位少主瞧的。既讨好上司,又在百姓中博得个好名声,可真会为自己造势啊。
她趴在围栏上,不由想起之前送走阴灵时,应下的事——
“我在王府春归院的井边,埋了一个包袱,还请小公子代为转交给我的父亲······”
转眼便到了三月三。
黎清歌刚被接走,姜渡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利落地将自己收拾一通。前脚才迈出去,初桐就死命拽住她,圆眼一瞪,鼓着腮道:“姑娘说了,不让你出门!”
“好桐儿,这几日床上躺得我都快生蛆了,而且伤也好得差不多。你瞧,手脚灵活着呢!”
说完,她在原地蹦跶了几下,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不行!你一出去,就好几天不回来,怕是又要惹祸。”
“唉,我答应你,只是去流觞宴,白吃白喝的机会,错过了可惜啊!”
初桐当没听见,索性抱在梁柱上,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你说话不算数,我不信你!到时候姑娘又要罚我抄书。”
这几年跟在她身边,瞧得可清楚着呢。
每次寻了由头出去,便几天见不着人。再回来的时候,不是这儿伤就是那痛。姑娘心疼不罚她,就罚自己。
而且,刚收到孟轲那老头子信,说自己没将人看好,连人家什么时候学会了符篆术也不知道。
“要出去也行,你得把我带上。”
小丫头学精了。
姜渡哭笑不得,道:“好吧好吧,你随我一道去。”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清衣河畔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按民间的习俗,上巳节,百姓要去水边举行祭礼,洗濯去垢,消除不祥。而今年,因着王家这场流觞宴,更是盛况空前。
原本空置的河堤上,商贩拉着摊位,吆喝买卖,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小丫头按捺不住,跑了出去。
姜渡寻了个高处无人的凉亭,一眼望去,将下面流觞宴的情况尽收眼底。
景色最优之处,穿着褐色家服的王家人与灵曜仙师分列而坐,身旁来往侍女家仆,享受着珍馐美食,莺歌燕舞。
这些人里,她一眼便认出阿姐,那位苏公子正护着她上了王家备好的游舫,两人站在一处,郎情妾意,当真是天造地设。
目光放远,人渐多,也没了席位。
看这场景,原来宴会是分了等级的。有钱的在一处,没钱的在一处,还有需要花钱的,也在一处。
如此说来,这与民同乐,还能让王家赚上一笔,当真打了手好算盘。
“小公子,这儿是招待贵人的地方,还请离开。”
转头一瞧,有位侍女正捧着食盒,满眼不屑地看着她。
姜渡挑挑眉,装模作样地走开。
在侍女看不见的地方,打出一张昏睡符,又将人拖进了一处草垛。
再出来时,俨然是个王家的小丫鬟。
慕云玦并没有去流觞宴,他以人多为由,推拒了王家的邀请。玄门中人皆知灵曜少主不喜应酬,王昌复也不好强求。
趁着府内人不多,他顺利进入地窖。里面除了金银珠宝,还有几口大缸。打开一看,是用水存放的水银。
修道之人都知道,画符用的朱砂是用水银配硫磺炼成。所以无论仙门还是世家玄门,储存水银是很正常的。
既然只是水银,为何要害怕被人发现,还搞得如此神秘?
他隐隐觉得,碧波潭的水银妖,恐怕与王家有关。
四下查看,顿时发现一处暗格。机关按下,轰隆作响。
只见,地窖内又开启了一扇门。往内看去,是漆黑的一条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