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楼外，原本该热闹的街道现下被清一空，不知真是月起人散还是蓄意为之。
总之月色下立着的就只有两抹人影。
一温润如玉似陌上公子，一气势凌冽如傲世君王。
易君赫看向摘下面具的崔望舒。
崔家商贾名门，手上一座惊鸿钱庄揽尽天下钱财，无不为利所往。
崔望舒作为崔家大公子，与崔景战看上去就有所不同。那一双手生的纤细白嫩，一看就舞不动刀枪，只能拿拿笔杆子，拨拨算盘。
可有时候取人性命的不一定要尖兵利刃，知消算盘珠子上下一拨，便能让人走上绝路。
大商贾家，难免吃上两口人血馒头。
但有一说一，如今翊朝京都的繁华，也离不开惊鸿钱庄在背后的支持。便是当今天子，也要让惊鸿钱庄三分面。
月色下，崔望舒的肤色白的有几分病态。
与易君赫那棱角分明的轮廓不同，他面骸生的圆润，桃花眼配上细眉，鼻唇又生的小巧精致，要是不认真看脖上微凸起的喉结，易让人错当是哪家的俏娘子。
“在下没想到晋王殿下竟会到这寻花问柳之地来，实在让人惊喜。”崔望舒嘴上这样说着，眼里却带着一丝别样的光打量着易君赫。
易君赫眼中也带着三分讥笑看他，“我也没想到你会对这里的女人感兴趣。”
崔景战知道他意有所指，也知道在他眼里现在并没有把自己当做他要找的首要目标，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拱手对人行了一个礼。
“夜寒露重，在下且先回去了。”
易君赫微微眯起眼看向他离去的背影，半拢在广袖里的手不禁用力的握紧了几分。
他确实没有想到出现在这里的人是崔望舒，依着宫中眼线的消息，本该出现在这霁月楼里的应该是易君泽。
街角小巷，崔望舒和同行的两个侍卫在巷口停了下来。
四下已经无人，崔望舒停下脚步侧过身去，颔首对右边的侍卫行了一个大礼。
只听那侍卫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抬手将脸上贴紧的人皮面具给扯了下来。
易君泽将手上的皮也给扯了下来，弯眸笑着看向崔望舒，“爱卿做的很好。”
崔望舒没有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位笑着的皇帝，只低着头回道：“为陛下办事是臣的荣幸。”
易君泽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从两边小巷又走出来了一名宦官，和三个禁军士兵。
他将手上的一套人皮随意的扔到地上，拍了拍崔望舒的肩膀悠悠说：“易君赫很在乎那个小子。”
易君泽说话没有说全，但这做臣子的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崔望舒也毫不犹豫的回道：“臣明白。”
易君泽依旧笑着，他看向崔望舒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出两声，随后便走了。
等到易君泽走远了崔望舒才缓缓的直起了身子，他呼出一口气，额上已然冒出一层细汗。
方才他虽没有看易君泽，但易君泽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却带着刺骨的凉意，让人顿时生寒意。
一边是笑面虎，一边是冷面阎王，无论哪边都难以对付。
崔望舒叹了口气，他爹崔初尧当初将他送到皇帝身边，将崔景战送到晋王身边时，他就已经明白，晋王和皇帝终有一战。
当初他要是有一副健壮的身子骨，现在不定是在晋王的身边。
两人的可怖程度虽然不相上下，都是伴虎而行，但他却清楚的明白二者之间的差距。
毕竟十年前，一个坑杀的是十万敌寇，一个坑杀的却是自己的数十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