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困爱

侧殿里。

“谁?!你是谁!”白夭抖嗦着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勉强克制住身上如蝼蚁般地钻心刺痛,冷着声音愤怒地质问道。

迎来的却是一片死寂沉默,黑暗之中白夭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只见面前的黑影越来越接近了,浑身带着嗜血的杀戮之气,佛如追魂夺命的修罗,让白夭心中一凛,不敢再作一丝犹豫,疯了般地尖叫出声拼命唤叫着在外面守值的宫人。

几经辛苦才爬起来刚想逃跑的时候手臂却被身后追魂夺命的黑影死死地拽扯住,黑影稍微用力一拉,便轻而易举地将白夭拉扯到身边,沾满血腥味的大掌犹如砍头的镰刀轻轻地扣住白夭光滑的额头,黑影只要用力一捏,白夭的脑袋便会立刻五马分尸,脑浆遍地了!

“你是……蕴皇!?”

白夭话音一落,纤细的身子就被猛力一拉,跌入陆蕴温度高得吓人的怀中,扣住她额头上的大掌力度也加重了一些,手上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恐惧之中更添一分恐怖的味道!

“白夭,你就这么急着想要去死吗?竟敢挑拨离间,让朕失控误伤了她,你真该去死千万遍!”陆蕴低回阴沉的声音充满了骇人的杀气,揪住白夭手臂的手更紧了,在寂静的黑暗之中清晰地听到好几声刺耳的‘咯咯咯’折断骨头的骇人声音!

“啊啊啊啊——”手臂骨头被陆蕴硬生生地撕扯折断,锥心痛楚让白夭忍不住仰起头痛苦地尖叫出声,“我没有挑拨离间,她根本就不想要为你生孩子,由始至终她都没有爱过你,她不过是利用你对她的痴迷而已……啊……”

白夭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蕴重重地推倒在硬帮帮的地砖上,捂住骨折的手臂艰难地拖行着身体想要远离陆蕴,却没想到他一脚就踩在她的小手上,死死地踩捏着仿佛要将她的手给废掉似的,十指连心痛得连白夭也恻隐不下来了,眼泪直飙激烈地尖叫疯狂地挣扎着想要甩开踩在小手上面的脚!

“闭嘴,你这该死的贱人,你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朕想要弄死一颗棋子比弄死一只蝼蚁还要简单得多!!”

“我说的都是实话……她不爱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你……你……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而已……”

白夭死到临头仍然不忘反唇相讥,“那颗药丸不是假的,也不是我找人弄来的,你应该很清楚才是的,那颗药丸是她的是她一直服用的,只要你找御医鉴定一下就能知道那颗药丸究竟有什么作用,到时候你就能看清她虚伪之下的真面目了!!”

“不重要了,她爱不爱朕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留在朕的身边让朕去爱她就可以了。明明差不多就要圆满了,却因为你!却因为你的搞乱而将这一切都付诸流水,你的贱命怎抵得过朕的皇儿宝贵的生命!”

如果不是白夭的挑拨离间,如果不是她的搞乱,他也不会理智失控而重伤了光瑶,误杀了自己的骨肉……

因为白夭,他差点就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该死的白夭即使死上千万遍也赔不回他逝去的孩子!

“白夭,现在朕不会杀了你,咱们的帐到最后朕会一次与你算清楚的!”

陆蕴松开扣住白夭的手,站起来沉声唤道:“来人,将她关押到地下的大牢里,用重铁将她锁在架子上,点她的哑穴不准让她发出一丝声音!”

虽然现在还不能杀掉白夭,但是他也不会让她好过的,他会一直折磨她直到她再无用途死去的那天!!

到时候他就用她的血,血祭他逝去的皇儿!

“遵命!”守在侧殿外的护卫军领命进来,面无表情地架起跪在地上的白夭,丝毫不把她当成皇后来看待。

“呵呵呵……你简直就是死心疯,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你还这样子庇护她,痴爱她……她是你的弱点,总有一天你会死在她手上的!”白夭被护卫军架起来,突然仰头冷笑讽刺陆蕴对白霜霜的痴迷。

侧殿里就只剩下陆蕴一个人了,黑暗中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唯有炯亮的黑瞳有点黯然失神,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他嘴中溢出。

陆蕴回到内殿时,幽玉正为白霜霜擦拭着被血染红的身子。

“你是谁?”陆蕴走到幽玉面前,眼眸一眯,锐光乍现。

这个女人竟然会武功,而自己却一直没有察觉出来,若非昨天她急于要救光瑶,使出武功,或许自己还会一直被蒙在鼓中!

不过竟然能将自身的内力掩饰得如此完美,她究竟是谁?!

“丫鬟碧玉。”幽玉抬头美眸直直地看向陆蕴。

陆蕴识破她了吗?察觉出她的身份了吗?

“哼,区区一个丫鬟武功竟然如此了得?你不说也罢,朕也没兴趣要听。”

意外地,陆蕴竟然没有再质问下去,反而是放过幽玉一马,他掠过幽玉走到床侧旁看了依旧沉睡的白霜霜一眼,接着从衣柜中拿出一件黑色的披肩套在白霜霜缠满纱布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刻意放轻步伐走出一片狼藉的内殿。

雪涟殿的环境太差了,位置偏远阴气湿重,绝不是养伤疗病的好地方,还是摆驾回去青山殿吧!

……

青山殿的内殿里。

白霜霜已经昏迷了整整十天了,却依然没有醒过来来的迹象,背部的伤口反反复复地发作着导致低烧迟迟不退,急得陆蕴快要发疯了,天天叫御医来为白霜霜看诊针灸,却依然不见白霜霜醒过来,最后陆蕴火大了,干脆下旨让太医院所有医术精湛的老御医日夜轮班守候在青山殿外面随时候命。

白霜霜后背的伤口幅度太大了,又反反复复裂开发作,一时半刻难以愈合,经常痛得在床褥见翻滚低低呜咽,却依然醒不过来,混混沌沌地昏迷着。

陆蕴几乎寸步不离地一直守在她身边,看见她难受得香汗淋漓绯红的小脸都皱成一团了,心疼不舍之余更恨自己下手太狠才会弄得她如此难受。

怕白霜霜经常翻身会再次让后背的伤口裂开,大多时候陆蕴都会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坐到床榻上,让她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而睡,看她难受,陆蕴虽心急如焚,但也只能轻轻在她耳边哄慰。

低烧不退的她身体时冷时热,经常会闷出一身汗,随即她便会无意识地呜呜咽咽挣扎抗议着,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陆蕴却能读懂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会亲自为她擦拭汗湿的身体,再替她换上干净的衣服,不敢让她一人睡在床榻上,怕她无意识翻身让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了。

每当就寝的时候陆蕴总会抱着白霜霜让她趴伏在自己身上而睡,往往一整夜都不敢睡得太过沉,怕自己会不小心弄伤她,只敢浅浅酣睡半刻又睁开眼睛看看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了,一整夜的时间陆蕴几乎睡不到三分之一,有时候白霜霜一声呻吟就让陆蕴立刻醒过来了,紧张兮兮地守着她大半夜,直到天明要去上早朝的时候陆蕴才万分不情愿地将白霜霜交给幽玉照顾半天。

对于一直昏迷的白霜霜,陆蕴几乎凡事都亲历亲为,每天都会为她擦拭身体,三天为她清洗一次头发,每天以嘴相喂让她咽下食物,喂食完之后就又喂她喝下苦药,陆蕴不敢喂得太过快,一点一点地流入她的喉咙,往往一碗下来,陆蕴的舌头都苦得发麻了,但依然甘之如饴对她好得几乎无微不至了。

因害怕她血气还没恢复过来,陆蕴每天晚上都会喂白霜霜饮下一小碗自己的血液,好供她血液运行,一天下来最苦的就是替她背部的伤口换药,那时候必须要幽玉进来包扎,而陆蕴则是紧紧抱着疼痛难耐挣扎反抗的白霜霜,唯有按住她幽玉才能在后背伤口上涂上药粉。

药粉刺激到伤口让白霜霜痛得更加难受了,却又挣扎不开陆蕴的牵制,潜意识低下头本能地咬住硬物好发泄身上的疼痛,往往等到幽玉替白霜霜换完药之后,陆蕴的脖子就会印下一排深刻的咬痕,血迹斑斑的咬得可深呢!

现在,陆蕴的脖子上都已经被白霜霜咬得伤痕累累红肿一片,浅的深的旧的新的咬痕错综复杂地叠合在一起,光看着就觉得很痛了,他却天天任由白霜霜狠咬发泄着,对她温柔得宁愿自己痛也不愿她受到一丝疼痛。

白霜霜就像初生婴儿,饿了,便会叫嚷,等陆蕴喂她吃了点,又沉沉睡去;要排泄出恭,就呜咽出声,等陆蕴服侍她方便完,她也安静睡去,伤口痛得的时候就会无力挣扎着,这时陆蕴会一边轻力为她按摩身体缓解痛楚,一边在她耳畔上温柔呢喃安抚着,直到她不痛了就又昏睡过去了。

陆蕴对白霜霜无微不至的贴身服侍,几乎让青山殿的宫人们惊悚得以为自己是撞邪还是见鬼了,虽然他们知道蕴皇一向宠爱宠姬娘娘,但是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温柔体贴地服侍女人吃饭睡觉喝水拉撒,简直闻所未闻,更何况是发生高高在上的蕴皇身上?简直要成天下奇闻异事了!

别说是青山殿的宫人被陆蕴惊悚到,连幽玉也被陆蕴震撼了一把,她从没想过一向自傲自负的蕴皇竟会放下尊贵的帝王身份,屈尊纡贵日夜守在小姐身边亲历亲为地为她解决日常生活中的所有事。

她起初想着陆蕴坚持不了几天便会嫌脏放弃了,谁知道他却越做越上手,根本就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就像照顾生病妻子的丈夫,总会在昏迷不醒的小姐耳畔喃喃低语,看着小姐的眼神也愈发地温柔了。

那一刻,连她也能感觉到陆蕴真的很爱小姐……很爱非常爱,不是作为帝王的爱,而是作为一个普通男人全心全意去爱着小姐,没有一丝保留的,仿佛将自身的一切都献给了小姐。

服侍白霜霜左右,陆蕴自己做得很舒坦,有时甚至会觉得很幸福。心想若是她一直不醒来,那么就一直都是属于他的。他总是虚心恐慌着,怕她终有一日醒过来,会恨他怨他厌恶他不要他了——

他悔恨当日的疯狂对她造成深入骨髓的伤害,但是他已经无力改变了,既然伤害已经造成了,那么他只能在将来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补偿给她!

即使光瑶一辈子都不醒来,他也不会抛弃她的,依然会照顾她左右,依然会——爱着她。

光瑶,听到吗?听到他心里的声音吗?

光瑶,我爱你。

…………

迷迷糊糊的,白霜霜在睡梦中想了很多事,过去的事情犹如镜花水月一遍又一遍重播着,辗转不安地满头大汗直到苏醒过来。

白霜霜硬撑着虚弱的身体坐在起来,黯淡的星眸横扫一遍周围,发现她已经不再雪涟殿了,又回到青山殿这个笼子了,嘴角微微拉扯一下,自嘲苦笑。

殿外响起了脚步的声音,模糊地听到一声‘蕴皇’,心仿佛被什么刺到似的猛然收缩起来,白霜霜整个人恍如跳板般,她浑身几近瘫软地靠在床榻上。

想起他手握长剑时有如地狱来的嗜血修罗般,猛然一剑划下时,她掩着唇,忍住那即将叫出的恐惧,瞬间背上的伤口像烧起来般额痛,可怕的感觉、恐惧的惊慌如无边的黑暗在白霜霜心中延伸!

虽然已逃过一劫保住性命,但是那日的事情却在她心中烙上难以磨灭的恐惧阴影!

她害怕陆蕴,很害怕很害怕,从前她也害怕,只是那时候的她能压下心中的惧意,但是现在她却……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了!

陆蕴今天回来晚了,下朝之后要与大臣商议国事不得不压下心中的归心似箭的焦虑,等到商议完之后天已经黑下来了,连忙命人备马火速赶回来,担心光瑶会不会不舒服了,会不会又发烧了,更多的是想要好好抱一下她,看看她,这样他才能真实感觉到她还留在自己身边,没有被任何人带走!

陆蕴大步流星地走进内殿,步伐有些急切迫不及待,一走进内殿他就直接往床榻里头走去,一手拉开挡住床榻的丝帐,俊脸上的灿烂笑意瞬间凝固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陆蕴呼吸有点不顺畅了,结实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心渐渐绞痛起来了,深邃的黑瞳阴沉下来了,瞳眸中翻滚着骇人的疯狂。

他心急如焚地在内殿里疯狂地翻找,黑瞳渐渐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正当他想要出去派护卫军全部出动找人的时候,他猛然止住了脚步,方才心急如焚的他竟然粗心大意忽略了——心跳的声音。

内殿里一片沉默的静寂,一会儿陆蕴缓缓走到衣柜前,轻轻地打开那扇衣柜门,见到里面的人儿,他心痛的柔情溢于言表!

白霜霜双手紧捂着耳朵,身体给缩在衣物堆里,全身颤抖着,明显的,白霜霜害怕陆蕴,在经过那场可怕的事后,整个人早已遭他重创,连面对他的勇气都失去了。

“乖别怕……别害怕……求你别害怕我……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永远都不会了……”

他知道,他早已料到光瑶醒来之后一定会害怕自己,只是……只是看到她恐惧的样子,心被割得好痛啊,真想痛死算了!

陆蕴想要将白霜霜抱出衣柜,却受到她软绵绵的推拒:“别……别过……来,走……别碰……我……”

短短的一句话,白霜霜要换好几口气才能说下去,断断续续的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够了,想到害她变成这样的陆蕴,她就更恨更害怕了!

这次陆蕴没有杀她,那么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她还要承受多少次痛苦才能完全离开他呢?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命活到离开他的那天……

陆蕴心中揪紧一痛,俊脸落寞而憔悴。

“嘘,乖,难受就别说话了,不要害怕我,没事了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伤害你了,乖一点回去床上躺着,好不好?”

陆蕴轻声低哄着白霜霜,接着不顾她的挣扎反抗将她抱出衣柜,大手轻轻安抚般揉拍着她颤抖不停的娇小身体,抱着小心翼翼地将她安放在到床榻上。

那轻柔的动作仿佛害怕稍微用力一点就会将她弄碎似的,珍贵宝贝得不行,可是白霜霜却一重获自由,便连忙爬到床榻里面的角落里,抱住双膝小脸埋在双腿间,抖嗦恐惧着陆蕴的接近。

“别……过……来……”

陆蕴豁出去了,缓缓接近白霜霜,即使可能会吓到她,但是只要慢慢习惯她就会变回从前那样,重新接受自己的了!

“陆蕴,别过来,滚!”白霜霜蓦然抬起了小脸,脸上的厌恶连掩饰都省下来了。

伤人至极的话,瞬间击溃了陆蕴抽痛的心,佛如被鞭打抽蓄般痛得连呼吸着空气都生痛逼得他快要发疯了,但是当看到白霜霜眼底里的惊慌恐惧时,陆蕴硬生生忍住心中的抽痛,不敢再对她发一丝脾气,连怒斥她一声的勇气都丧失掉了,怕会惹得她越来越讨厌自己——

差一点儿,光瑶就死在自己剑下了,她害怕自己恨自己是应该的,他承诺过的……不会再伤害她了不会再对她发疯了,只要她活着醒过来留在自己身边,哪怕她心中厌恶着自己也没关系了。

陆蕴仿佛听不到白霜霜拒绝的话似的,依然缓缓爬到她身边,伸出双臂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无视她抗拒自己的双手:“别憋气了,你才刚刚醒过来,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是的,睡觉了好不好?”

被陆蕴圈锢在怀里,白霜霜心中恐惧不断扩大了。

她仿佛看到那日追在她身后要杀死自己的陆蕴,那冷酷的样子嗜血的眼神,接着就一剑划下来了。

蓦然,睁大星眸剧烈地挣扎着,明明知道自己的力气对陆蕴来说简直犹如蝼蚁,却依然死命地挣扎,完全忘却了自己后背的伤——

“啊……走开,别过来别过来……痛好痛……”

不,不!她不要死,她要逃,远远地逃离这个疯子!

陆蕴不敢乱动怕会弄痛白霜霜后背上的伤口,就任由她对自己又锤又打的,但又怕她再这样挣扎下去会让伤口再度裂开,不得已之下只好按住她两只不安分的小手,也不气她的抗拒反而是低沉着声音哄着她。

“好了别气了,要打我骂我都可以,等身体好一点再打再骂好不好,再这样下去伤口会裂开的。”

陆蕴突如其来的温柔让白霜霜怔住了好一会儿,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仿佛看见鬼似的,以为自己看错人了,要不然怎么会前后突然转变这么大?

白霜霜停止了挣扎也不再出声说话了,只是沾满水汽的星眸眼巴巴地看着陆蕴,嘴唇倔强地抿起却微微抖嗦着,掩饰不了心中的恐惧,即使明明那么害怕陆蕴却依然眼巴巴地瞅着他,就像是……就像是无声地乞求他放她走,放过她。

陆蕴叹息一声,苦涩在心中不断蔓延,即使心痛得发慌但他还是没有责备白霜霜一句,依然迁就着她,动作轻柔地将她翻过身来,让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小脸面向着他。

看到她星眸中闪过的一丝慌张,陆蕴轻轻按下白霜霜的小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咬吧,我知道你恼我,我知道你不甘心,那么就咬我来发泄吧。别跟自己过不去憋得一肚子闷气了。”

闻言,白霜霜星眸呆滞了一下,犹豫了一下,疑惑了一下,最后还是张开小嘴在陆蕴布满咬痕的脖子上狠狠地死咬着不放,仿佛在发泄心中的愤怒,仿佛想要驱散心中的恐惧,死命地咬住陆蕴脖子上的肉,直到鲜血溢出来了也不肯松口,小嘴中呜咽出如小兽般无助的低鸣,让陆蕴心疼极了。

光瑶原本是个坚强的女子,是他将她毁成这样子的,是他将她逼去死路的,是他全部都被他亲手毁掉了……连孩子也没了……

她该发泄的,该要狠狠地向自己发泄的。

“对不起,以后你气就打我骂我吧,怎么样都行,只要别离开我就可以了。”血顺着他的脖子滑落下来了,双瞳黯然无光,漆黑一片。

白霜霜就这样咬着陆蕴不放,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咬着他的脖子,小嘴早已尝到鲜血的甜腥味道了,她知道陆蕴流血了,却依然没有松嘴的意思,仿佛想要将他脖子上的肉活生生地撕扯下来似的。

不过白霜霜毕竟才刚刚大病初愈,体力十分之差,不到一会儿牙齿就渐渐没力气了,最后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小嘴,眼皮沉重得宛如千斤重量往下垂着似的,让她不得不闭起双目一下子就睡倒在陆蕴怀里了。

“光瑶,我爱你。”陆蕴拨开白霜霜额头上的刘海,灼热的双唇在她光滑的额头上印下深深的烙印。

自白霜霜醒来之后,陆蕴对她好得可谓上天去了,凡事都会亲历亲为。

会亲自动手为她穿衣甚至降尊纡贵半跪在地上为她穿上袜子靴子,还会为她梳妆画眉,如此温柔的陆蕴和以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入夜之后还会为小心翼翼地她沐浴净身,动作轻巧纯熟地避开她后背的伤口,不让伤口沾上一滴水,还会帮她洗头。

刚开始白霜霜很抗拒与陆蕴如此亲密,想要宫女帮她洗就好了,陆蕴当时没有表态,只是继续手上的动作帮她洗。

直到第二天,睡意朦胧的她迷迷糊糊中听到陆蕴要将青山殿里的所有女性宫人遣去浣衣间,只留下一群太监打理青山殿。

那时候白霜霜才发现自己真的太天真了,陆蕴还是以前那个霸道专横的陆蕴,不!甚至比以前的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温柔的表面只是为了敷衍自己而已,骨子里他依然霸道得连一丝自由选择权都不给她。

背着她驱赶一切他看不顺眼的障碍,手法甚至比以前更狠厉更绝情了,只是将这一切转为暗地执行而已,一转身他又变回表面上温柔体贴的陆蕴,却让她觉得更可怕更心寒——

虽然觉得陆蕴很可怕,但是白霜霜没有反抗应该说是不敢反抗。

心中阴影不断扩大但她只能咬牙忍住心中的恐惧,任由他温柔地服侍自己左右,最后即使不愿意也只能被逼着慢慢接受,只因她大伤还未完全愈合自己一个人根本难以料理,而且,而且——幽玉不见了!

恍若间,白霜霜从醒来那天开始,便再也没见到幽玉出现在青山殿了,起初她以为幽玉只是去别的行宫帮忙而已,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却依然不见幽玉出现,白霜霜才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的感觉,却不敢问身边的男人,她怕知道答应,自己会受不了疯掉!

转变的不单止是陆蕴,连青山殿也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虽然依然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不带一丝灰尘,琉璃灯盏的数量明显增加了,天天灯火通明的照亮所有黑暗,原本外殿上的红色的地毯不知道何时被换去了,换成一张价值连城的虎皮地毡。

起初白霜霜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以为陆蕴想要换换新鲜而已,知道后来,她慢慢才发现青山殿里所有沾上红色的物品桌子东西渐渐消失了,连外廷的御花园里,一朵红色的花儿也没有,甚至连几棵硕大的桃花树也也不知何时被连根拔起除去了,换成白色梨花树……

陆蕴厌恶红色!

或者是,陆蕴厌恶血……

起初白霜霜只是乱作猜想而已,直到后来她在外廷的御花园里歇息的时候,不小心被梨花树的树枝勾伤了手指头,流出了几滴嫣红的鲜血。

在阳光普照之下有点刺眼的感觉,白霜霜本想进去用绵巾擦拭一下便可,谁知道一转身便撞上一道肉墙,接着便看到脸上铁青因扭曲而变得狰狞吓人的陆蕴。

白霜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整个人被陆蕴抱起来了,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进去内殿里,那时候的陆蕴紧张得仿佛喘不过气来似的,俊脸异常地绯红布满了汗珠,胸膛起伏不平的样子,让白霜霜心惊连连。

想要抽回滴血的手指头却被陆蕴攥得死死的,陆蕴瞳孔剧烈收缩的样子,她还以为陆蕴想要扯断她的手指头,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最后陆蕴将她滴血的手指头含入嘴里轻轻吸吮,才让她悬空的心稍微平稳下来,却也更恐惧了——

直到第二天,当白霜霜再去外廷御花园时,那棵勾伤她手指头的梨花树,一夜间不见了,佛如梦境般让人分不清真实,唯有地上那道深深的坑告诉她,这里曾经有棵树。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白霜霜后背上的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了,可是她却过得越来越恍神,经常在外廷御花园里抬头眺望天空呆滞地站着。

常常一站就是一上午,直到……直到有一次,白霜霜听到稚鸟初生的叫声时候,她才惊觉,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说话了,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了。

除了陆蕴,是啊,除了她和陆蕴,青山殿里——再无第三个人了!

也是从那时候,白霜霜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昔日宫人多得可以排成好几列的青山殿,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

不,不是没有宫人,而是宫人都不再进入殿中了,打扫殿中灰尘也是在三更半夜咧手咧脚小心翼翼完成的。

那时候她还在睡梦里沉淀着,若不是有一次朦朦胧胧听到一丝擦拭地毯的声音,她还以为青山殿的宫人都被陆蕴赶走了,原来……只是不准在她清醒的时候进来而已。

偌大的青山殿中,陆蕴去上朝的时候,就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柔软温暖的地毯上。

看着大得不可思议的内殿,愣愣地发着呆,直到陆蕴下朝回来,抱起她放在他的大腿上搂住她,一句接一句地跟她说话……

白霜霜已经很久没有出声说话了,大多时候都是陆蕴一个人在说,她在听,或者根本就没有听,常常在陆蕴说到一半的时候便睡倒在他怀里,睡意朦胧中,她听到头上溢出了一声叹息,夹带着丝丝疼惜和一丝深沉的疯狂——

“这样,你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依偎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是啊,她身边就只有陆蕴了,只剩下陆蕴了,其他的人都被他隔离在外了,她被完全关在陆蕴的世界里了,走不出去,也没力气走出去了……

……

白霜霜星眸半垂,凝视着为自己穿袜子而不惜单膝跪在地上的陆蕴,此时的他是温柔的,在自己面前他总是很温柔的,但是在这份温柔的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残忍!?

白霜霜伸手轻轻扯了扯陆蕴的衣袖,因太久没有说话了,声音有些嘶哑:“陆蕴……碧玉,在哪里?”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幽玉了,刚开始还不断安慰自己不敢面对现实,但是现在……已经很多天了,陆蕴究竟将幽玉藏去哪里了?!

闻言,陆蕴幽暗的黑瞳愈发浑浊黑暗了,看似很不悦的样子,却独独不会向白霜霜发脾气。

他拿着玉梳为白霜霜梳着长发,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似的,故我地说着:“头发有些脏了,晚上要清洗一下了。”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却,却只是为别了人,而不是为自己。

明明昨晚才洗过的……

听到陆蕴的话,白霜霜急得快要眼眶都红起来了,小手一直紧紧揪着陆蕴的衣袖不肯松开,小脸倔强地仰起,含泪的星眸目不转睛地瞅着他,无声地闹着脾气。

“乖,别闹脾气了,一大早就动气对身体不好,乖点不好吗?”陆蕴捧着白霜霜的小脸,小心翼翼的样子佛如捧着珍贵的宝贝似的,呵护得不行!

他不喜欢那个丫鬟,不喜欢她在光瑶心中的份量,不喜欢光瑶如此紧张她的去向,她的世界里只能有自己,他也只会有她,所以那个丫鬟是决计不能留下来的!

他不准任何人妨碍在他和光瑶之间,即使那个丫鬟对她是忠心耿耿的,也不能!

乖一点不好吗?乖一点留在他身边看着他等他回来,不好吗?

为什么还要去想其她人?他都将她捧在手心上来宠了,不敢怒她不敢吼她,甚至连说话也不敢对她太大声,就是怕她会离自己越来越远,更惧怕他!

“陆蕴……将碧玉还给我……好不好?”白霜霜仿佛快要哭似的,怪可怜的,让陆蕴不舍极了,这段日子,他可是将白霜霜保护得很好,密不透风地护着她宝贝得不行,哪里舍得让她哭啊!

“乖,说了那么多话口渴不?出去喝口茶吧,别伤到喉咙了。”陆蕴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那丫鬟会武功,而且功底还很不错,上次与她交手的时候他整颗心都系在光瑶身上了,并没有深入思考,直到光瑶脱险后,他发现这个碧玉和光瑶之间的关系好得近乎于常人,根本就不像一般小姐与丫鬟该有的关系,再加上这个碧玉武功不差又来历不明,他不想养虎为患!

这个碧玉,不能留在青山殿,更不能留在光瑶身边!

“碧玉在哪里?陆蕴,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将她和我隔离开来,你……你……你是不是将她杀死了?!!”最后一句,白霜霜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尖叫出来的。

如果,如果幽玉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她也不要活了,她不要再留在这疯子身边了,不要了……

“没有!”陆蕴蓦然出声否认了白霜霜的话,只是有点过于急切否认了,倒显得有点心虚的样子:“我没有杀她,我只是将她送去别的行宫做事而已,那里的工作很轻松,你别乱操心了。”

果然,杀掉这个碧玉的方法行不通,要是让光瑶知道了,她定会恨死自己的,该死的!这个碧玉真当对她来说有这么重要吗?!

陆蕴的话也不是全假,幽玉确实还活着,只是被他送去的行宫的名字叫做——血殿。

血殿,位于皇宫禁地里的最深处。一般人即使是贵为太后也不得乱踏入禁地之处,所以皇宫禁地里究竟存在着什么,现今也无人知道,除了建造这里的先皇与继承先皇一切的蕴皇,再无第三人知道了。

血殿,是先皇建造在皇宫禁地那片森林里的华丽宫殿,高于七十八层却无人看见宫殿的顶端,仿佛被一层迷雾掩盖在黑暗中,唯独在月蚀之夜,才能有幸目睹血殿的真面目。

红砖铺建的雪殿外面是一层血般红艳的红色鳞片,其实那不是鳞片而是极为贵重的红色矿石,在黑暗中整座血殿都会闪烁着嗜血的红光,犹如滴血的宫殿,更诡异骇人的是,血殿外层缠绕住一条凶恶威猛的巨龙。

巨龙龙身为黑金色,张开血盆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黑金色的龙眼嗜血而暴戾,仿佛下一刻就要挣扎出血殿的束缚,飞天出来血洗残杀皇宫以报被困之仇。

曾经有幸看到这条被缠绕在血殿外层巨龙的人,疯的疯,癫的癫,甚至有些直接给吓死过去了,神志已被这怪物吞噬了!

只是那些人一直不知道,那条巨龙只是出自于青山蕴最后的雕刻工匠之手的杰出品而已,并不是真的龙种。

当然,血殿的一切对于皇宫中的人来说都是极其神秘诡异的,对这座嗜血恐怖的血殿唯一的了解就是——从里面出来的人都不能称为人,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也是蕴皇旗下得力的杀手,在血殿里的人都是蕴皇亲自筛选过的杀手,潜质极其大,当然不是只要进去就能成为蕴皇旗下的人,还要进行一番生死搏斗,存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为蕴皇效命,是个极其残忍的诛杀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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