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母子交谈

蕴皇与皇后大婚之后,两人一直在雪涟殿中居住逗留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整整三天的时间两人均无踏出内殿半步,就连用膳都是宫女传膳进去的,虽然宫女传膳进去的时候都是低着头垂下眼睛目不斜视地不敢到处乱看,但是还是会看到一些欢爱的痕迹,比如碎落在一地的撕烂碎布,眼尖的宫女甚至能看得出那一堆碎布就是皇后异常贵重的嫁衣,凤凰裳嫁,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一堆没用的碎布,可真谓奢侈富贵啊!

不愧是备受蕴皇宠爱的皇后,区区一套凤凰裳嫁算得了什么呢?

整整三天没有踏出雪涟殿半步,皇宫中又有了新的热门传闻了,而这次得宠的人不再是独占鳌头良久的宠姬娘娘,而是皇后娘娘反胜一筹,三天的时间足以证明蕴皇有多宠爱皇后娘娘,看来这次宠姬娘娘真的要下台了!

皇宫中蕴皇留宿在雪涟殿,与皇后共渡三天良辰的传闻被传得狒狒腾腾的,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皇后白夭赢了的时候,唯独雪涟殿中的宫人们知道,赢的人是宠姬娘娘才对,而皇后娘娘白夭却输得一败涂地啊!只是这位宠姬娘娘并不如传闻中那样仗势欺人骄横野蛮,反而……不,应该说简直和传闻完全相反了,这位宠姬娘娘毫无架子不像皇宫中一些妃嫔贵妃们那么傲慢矜贵,只是这位宠姬娘娘的真面目他们雪涟殿里的宫人一个也没有看到,应该说……即使可以偷看也不敢看,因为活命要紧啊!

虽然只是短短的三天时间,但是他们雪涟殿里的宫人都能看得出蕴皇对宠姬娘娘那几近专横的占有欲,几乎一整天都要和宠姬娘娘黏在一起才会觉得安心踏实似的,不管是吃饭沐浴,甚至有时候从御书房送来给蕴皇批阅的奏折,即使在批阅奏折的时候蕴皇都要宠姬娘娘坐在自己左右,随着她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准宠姬娘娘离开他半步,有时候宠姬娘娘累了,则会靠在软塌上悠悠睡过去,而不到一会儿蕴皇就会将宠姬娘娘整个人小心翼翼地抱到自己怀里,让宠姬娘娘谁在自己的怀中,接着再继续拿起奏折认真仔细地批阅着。

蕴皇对宠姬娘娘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几乎是要将宠姬娘娘圈禁在自己的双臂范围中似的,短短的三天时间却让他们这群奴才都知道,皇宫中真正的赢家是能让蕴皇痴迷不已的宠姬娘娘,往后的赢家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人,除非……除非宠姬娘娘死了!

第四天早上,陆蕴早早就起来了,看着还躺在床榻中熟睡的白霜霜,恬静的睡容眼底下淡淡的黑眼圈无声诉说着自己这三天来的放纵,皓白纤细的手臂种满了紫紫青青的吻痕,还有那精致小巧的锁骨上淡淡的咬痕,无一不在无声控诉着陆蕴的粗暴,但是这些深深浅浅的吻痕却让陆蕴满意极了,就像是这女人身上每一部分都被画上专属自己的标签,烙下自己深刻的印记,谁也磨灭不了!

感觉时间不早了,陆蕴稍微收回了心神,微微倾下修长挺拔的身体,在白霜霜光滑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之后便甩了甩衣袖走出内殿,四天以来陆蕴第一次踏出内殿,顿时让前殿的宫人们措失惊慌起来了,纷纷放下手上的工作,跪拜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跪安道:“参见蕴皇……”五十多名宫人跪安的声音可不是一般地大啊,估计都能传入内殿中了。

“没看到她还在睡觉吗,声音小点,忠心不是靠喊出来的,朕讨厌喧闹的声音,再让朕听到第二次,你们雪涟殿的人都不需要留下来了!”陆蕴不悦地皱起剑眉,幽暗的双瞳淡淡地横扫一眼趴跪在地上瑟瑟抖嗦不停不敢再乱出声说话的宫人们,语气极为轻巧却绵里藏针,杀人于无形!

陆蕴轻甩了一下衣袖,临走前谨慎地吩咐道:“在朕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入内殿!”

本来按照传统的规矩,成婚后的第一天便该带着皇后一同前往华景殿请安的,但是他们母子都明白,皇后不过是个摆设,根本没必要要让她踏入华景殿半步。

华景殿,大气磅礴四周高大的宫墙上尽满飞檐走兽,青石砖丈余见方整齐的排列,见不到头,这样的气势让人踩在上面立显渺小。宫门上九十九颗铜钉硕大圆润,远远就能望见。

下了龙辇之后,一身深蓝色龙纹锦袍的陆蕴迈步由正门进入,巍峨映入眼帘,也是十间宫室,正殿昭阳,左偏殿有回廊通往凌雲殿,回廊下一泓碧水正是先皇亲建的窅池,那池碧波粼粼,水雾氤氲,秋风送爽,让人神怡。

早有引导的黑衣内侍,他向陆蕴行了个礼之后便在前方引路禀告。陆蕴手负在后背一步步走上玉石雕刻的台阶。

陆蕴缓步踏进华景殿前殿,掠过前方的屏风,毫不意外地看到坐在软塌上优哉游哉品茶下棋的太后,华发浓密梳着福寿鬓,虽只插四只赤金缀珊瑚扁方钗却未减丝毫雍容,眼神依旧是犀利得让人恐慌,紧抿的嘴唇看到陆蕴到来后微微扬起浅笑,幽幽沉的声音含笑道:“蕴儿可懂得过来与哀家请安啊,哀家还以为你留恋芙蓉帐暖不舍得离开雪涟殿了。”

“皇儿参见母后。”对于太后明嘲暗讽的话,陆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怎么,专程来华景殿找哀家就是为了喝哀家的茶?蕴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吞吞吐吐做事好不爽快!”太后微微眯起眼眸,眼神犀利地横射在身边的陆蕴身上。

“说吧,在哀家面前演戏,你还没够火候呢。”

“皇儿并没有话要说。”陆蕴喝完一杯苦涩的浓茶,口腔中是半苦半甜地交缠在一起,奇妙的感觉却就像那女人一样。

“哦?那么是哀家猜错了?”太后眯起丹凤眼眸,微微抿嘴笑道,眼眸中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犀利依然不减丝毫,无形凝成一种大气的华贵。

“皇儿所做的事情母后也该一清二楚,朕何必再浪费口舌去逐一说明呢?”陆蕴漠然浅笑道。

“哼!”太后蓦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软塌上的红木圆桌上,“哀家不管你的后宫怎么个乱七八糟,但是皇后完婚那天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胡闹之事呢?难道蕴儿认为自己做得很完美毫无破绽吗?错了,哀家虽老了但是眼睛还没瞎,看得出那日的女人不是白夭!”

身为一国之君,她可以让蕴儿有千千万万的女人,但是却不能只有唯一的女人,唯一的话就会变成自身的弱点,作为青山蕴伟大的君皇,弱点不该有更加不能有,唯有心不被任何人事物而牵动,那么自身就再也没有任何弱点了,帝王本来就不该拥有感情的,感情只会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扰乱了自己的心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白夭只是一枚棋子,朕连如何对待一枚棋子也要问过母后的意思吗?”陆蕴幽暗的黑瞳却漆黑无比,让人捉摸不透心思。

“一颗棋子确实不值得让哀家去理会,但是这颗棋子可不是普通的棋子,是关联整个青山蕴将来历史走向的棋子,哀家可以不管你私下生活如何混乱,但是唯独一样哀家不能不管!”

太后从软塌上走下来,对着华景殿华贵的前殿扫视了一圈:“蕴儿,这皇位是你自己亲手抢回来的,倘若不能将青山蕴治理得好好的,哀家宁愿当初大屠杀的时候你被别的皇子杀死!当初你还是七皇子的时候,说不要继承皇位说不要争夺皇位,你敛起锐气收敛光芒做你轻轻松松默默无闻的七皇子,可你知道当时哀家为了保下我们母子俩的命保得如何地辛苦啊!”

“没错,当时哀家贵为皇后,确实是后宫地位最高的女人,但是地位高又有何用无权无势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使是这样哀家还是竭力将我们母子俩的名保住了!”

太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陆蕴面前,推心置腹继续说下去:“那时你无意做君王,那哀家就不逼你,继续忍气吞声咽下所有委屈难受,因为哀家知道……时机一到不管你爱不爱争夺这个地位,你也注定会被卷进去的!你父皇是个怎么样的男人你难道会不清楚吗?他不会要任何无用的废物,即使你是他的儿子!”

在这阴森的皇宫中,不管你自身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最后也难逃被牵连进去这场权力地位的纷争之中!

“母后为什么突然讲起以前的事呢?”陆蕴将手中把玩的紫砂小茶杯放回在红木小圆桌上,冷漠地跪安道:“倘若母后是想要与皇儿怀旧过去的话,那恕皇儿没有这个兴致陪同,先行回宫了。”

“蕴儿!”太后猛然转身对着他的背影厉声叫喊道,“哀家只是想要你记住,这个帝位你是如何争夺回来的!流了多少血杀了多少人,哀家都要你一一铭记住,前车可鉴,唯有强者才能称霸天下,弱者则会被埋于泥土之中,无论这个帝位你是出自于何种心态而争夺回来,只要你想要继续活下去,那么就决计不能成为弱者,要不吞并下其余三国,要不就被其余三国而吞并,弱肉强吃,你不够强那么就只有被吃掉的份儿。”

“啧!好一句弱肉强吃,当初母后用计杀死刚出生不久的智力不全的弟弟陆禹也是因为弱肉强吃吧。”陆蕴微微侧过身体,冷漠的眼角斜视着站在身后的太后一眼。

陆蕴的话让太后微微顿了顿毫不掩饰地点下头:“不愧是哀家的皇儿,当时连你父皇都看不出的端儿,却被你看出来了,陆禹确实是被哀家杀死的,那又如何呢?倘若他活着你认为他能在皇宫中存活下去吗?说不定他还会成为你的软肋!蕴儿,哀家走的每一步棋都是为了你,将皇宫中所有威胁剔除,你才能安心扩大领域将其余三国吞并掉,除去内忧只剩外患!”

闻言,陆蕴缓缓转过身来,锐利的黑瞳直勾勾地看向收敛深沉的太后,漆黑的瞳眸中迸射出隐隐的寒光:“这天下是属于朕的,青山蕴也是属于朕的,母后只需安安心心做你的太后便可,其余的母后无需为皇儿想得太多,朕自有分寸!”

看了太后一眼,陆蕴便大步踏出华景殿,唯有殿内的太后久久没有挪动步伐,良久之后她才轻叹一声:“帝王位,帝王君,帝王业,帝王心,万里山河皆在天下四皇心中,四皇争霸难逃一战,成就了谁的江山破碎了谁的梦……”

“蕴儿,帝王之君,唯心不能被左右……”

华景殿中,一片默然的寂静。

……

雪涟殿内殿中,飘溢着淡淡的百合欢香味,十分好闻让人绷紧的神经渐渐松缓下来,红绸丝帐被放下,躺在床榻之中的白霜霜悠悠转醒过来,缓缓睁开酸涩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一片喜庆的大红,星眸一片茫然……

自新婚之夜开始,陆蕴对自己好像变得更加霸道专横,那强烈的占有欲让她不禁心惊颤抖,即使她已经累得动不了了,陆蕴却依然霸道将她禁锢在他身边,陪着他批阅奏折,很多时候她往往看着看着就抵不住倦意沉睡过去了,每一次醒来自己都是谁在陆蕴怀里……

陆蕴对自己不断加深的占有欲,她的心还能再伪装多久呢?戏……快要演不下去了。

沉重地轻叹一声,白霜霜撑起疲惫的身子,雪白的娇躯上烙上一个又一个目不暇接的印记,映在她的凝肌雪肤上分外骇人,触目惊心,世人认为的专宠她全都得到了……

可是,这份专宠何其沉重呀,硬生生剥夺了她太多渴望了……

“你终于醒了,宠姬。”白夭毫无顾忌地撩起床榻外的红绸丝帐,凝视着白霜霜娇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谁准你进来的?”白霜霜掀起丝被掩住身子皱眉问道。

“本宫自己走进来的,你的容颜本宫早已看过,何必再做遮掩呢?”白夭坐在被该是属于她的喜床上。

她伸出青葱般指尖轻轻抚摸着白霜霜皓白手臂上的凝肌雪肤,轻笑道:“陆蕴对你可真是宠爱至极啊,那么多条伤疤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就消失得毫无踪影,肌肤胜雪柔嫩细滑,怪不得陆蕴会愈发对你沉迷痴狂,看来三天里你被陆蕴‘宠爱’得够彻底的!”

她和宠姬有着天与地的差距待遇,区区几道伤痕陆蕴竟然不惜一掷千金用皇宫中最好最昂贵的膏药让她敷上,而自己却只有几条纱布简陋地包扎伤口,确实是够狠够偏心的!

不过这样也好,陆蕴越爱宠姬对她越好,宠姬的下场就越惨!

白霜霜甩开白夭的冰凉的指尖,收回皓白的手臂,眼角无疑眯到白夭宽大的衣袖下手臂上狰狞的伤疤,她捉住白夭纤细的手腕,将她白色的衣袖往上一拉,一道道骇人猩红的伤疤错综交杂在她纤细的手臂上,手臂上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凹凸不平一道道猩红色的疤坑变得狰狞而吓人!

“你手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白霜霜好心的询问,在白夭眼里扭曲成得意的嘲讽:“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以为是我自己弄上去不成了?宠姬,你的一言一行全都是在演戏全都是假的,明知道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可真有心询问啊,你比我想象中要阴险得多了,我看连你的心都是假的!”

白夭尖酸刻薄的话深深刺痛了白霜霜的心,但是她却无话可说也反驳不了,正如白夭所说的那样,她在皇宫里的一言一行都是演戏都是假的,连她的心……也是假的吗?

她不知道,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只知道倘若不这样做,死的人就是她和幽玉,她不想死,更不能让幽玉死,所以她不得不演下去,不得不将心伪装起来!

白霜霜星眸半垂掩下眸中无尽的悲凉:“随便你怎么说,反正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你对我一开始就敌意深种,同样的,我对你也是,但是我再说明一次,我无意害任何人,包括你……”

她害的人已经够多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命也太多了,白夭是她的妹妹,血浓于水唯独她……自己不能伤害。

“是吗?无意伤害任何人?在这皇宫中你不去伤害别人,就等着别人来伤害你,到时候你还能淡定从容说出这番话吗?哼,故作清高的虚伪女人,我最恨就是这种人了!”白夭粉色的樱唇咧开讽刺的笑意。

真小人,伪君子,两者都不是好东西,但是她却欣赏真小人,厌恶伪君子!

闻言,白霜霜只是轻笑摇头,并没有因白夭的出言不逊而生气:“我不清高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女子,只是一介凡人而已,你的野心再大也与我无关,我想要的东西……其实渺小。”

“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没事的话就退下吧,我没有力气再陪你口舌之争了。”白霜霜疲惫地依靠在床头上下逐客令了,眼底下淡淡的黑眼圈说明她这几天睡得不怎么好。

白夭走到圆桌将已经放凉的药膳捧到白霜霜面前:“我来这里当然是有事要做的,这是陆蕴特意叫太医院为你而煮的药膳汤,还刻意吩咐下宫女一定要看着你喝完才能撤下去,你不好奇这是什么药汤吗?”

不等白霜霜说话,白夭就将手中的药膳汤递到她面前,阵阵浓郁苦涩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单单是闻着就觉得苦涩不已,喝下去会更苦吧!

为什么陆蕴又给她喝这催孕汤?明明离宫出行回来之后陆蕴就没有再逼她喝了,为什么现在突然又要她喝了?

是因为又开始不相信她吗?她……露出端儿出来了?

怪不得这几天以来陆蕴如此疯狂地要着自己,原来……早已有主意了。

君心难测,上一刻明明还相信自己的,下一刻却又疑心重重。

“怎么一脸沉重的样子呢?你该高兴才对的啊,这药汤可是六宫中的女人梦寐以求的汤药啊,能有催孕的药效,能让你……”白夭俯下头,故意在白霜霜耳畔轻言道,“能让你更快怀上陆蕴的龙种,怀上龙种诞下皇子或着公主,你心中一切的愿望渴求全都要破碎了,一辈子只能被关在这皇宫中,直到死去你也得不到自由。”

“这就是你得到陆蕴的爱的结果,帝王之爱何其尊贵奢侈,你既然得到了那么代价也是相对的,以陆蕴这么宠你这么爱你,他定不会让任何人窥视你的,也不会让你看向任何人,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禁锢你,倘若将来你真的一辈子都要留在皇宫中的话,那么陆蕴定会将你囚在青山殿一辈子,想想也怕哦,一辈子被囚禁起来,就像是阶下囚似的,多可怕多可悲呀!”

心中冷冷一笑,白夭在白霜霜大脑混乱惊恐无措害怕交杂之时,当头一棒地说道:“喝下去吧,这次就由本宫替宫女看着你喝下去,要喝得一滴不剩哦,这是蕴皇下的命令,你我都不能不听从。”

白霜霜自己也心知肚明,陆蕴的爱太霸道太猛烈了,就像一团烈火,不是烧死自己,就是烧死他,这样霸道禁锢的烈爱,谁敢接受呢?谁能接受?

一旦被爱上,就必须要将生命搭上去。

沉重叹息一声,打开盖子,难闻苦涩的中药味毫无掩盖扑鼻冲上来了,让白霜霜感到一阵反胃。

当着白夭的目光,白霜霜捧起药膳汤闭起双目‘咕噜咕噜’地饮下去,苦得她眼角都挤出苦涩的泪珠了。

“行了我已经喝完了,你可以出去!”

“祝你早日怀上龙种,本宫就先出去了。”白夭临走之前,还不忘再给白霜霜补上一刀,让她滴血的心更加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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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霜不知道自己在庭院中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仰头凝望了那被吞噬了不再完整的满月多久,直到感到手脚被冻得麻痹,脖子也仰得酸痛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垂下脖子,松了松麻木的四肢,逆着夜风转身打算走回内殿中,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蓦然,白霜霜伸出两只雪白的小手左右翻侧看了好几回,再上上下下地将全身摸了个遍,却发现依然不见,不禁着急起来了,拨开脸颊旁的发丝,趴在草地上伸着雪白的小手细细地摸索着,但是奈何晚上根本毫无光亮,借着黯淡的月辉根本就看不清草地中的一切,急得白霜霜冷汗直飙!

怎么办,那颗避孕的黑色药丸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呢?明明……明明她是握住手中的,接着……接着去倒水喝,跟着就走出庭院了……那颗药丸应该也在她手中的,那么掉在这里了?

怎么会这样的,都怪她太大意了,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会弄丢!

白霜霜整个人都几乎要俯在草地上了,两只雪白的小手不顾草地泥土的肮脏,‘嘁嘁嚓嚓’地不停摸索翻找着,秀眉都紧紧地皱起来了,鼻尖滴出一滴滴晶莹的汗珠,灵动的星眸瞪得大大地看着黑漆漆的草地,恨不得瞪出一把火来,照亮这里!

“不行不行,这样子不行的!”蓦然,白霜霜着急地站起来,慌忙地走入内殿中想要唤叫幽玉来帮忙,却蓦然止住了脚步,只因外面响起了——

“恭迎蕴皇回来。”小太监和宫女们尽力压低声音,生怕会吵醒内殿中正在休息的宠姬娘娘。

闻声,白霜霜整个人都呆滞住了,心脏止不住地狂跳起来,浑身僵硬的额头冒出细细地冷汗,想要动一动身体却发现绷得紧紧的,连移动一下脚步也变得困难了。

陆蕴回来了?!天,偏偏这个时候回来,要是……要是被陆蕴知道她吃避孕的药丸,违背他的意愿就等同背叛了他,那么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啊!!

忽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也不知道是在外面站得太久着凉的缘故,还是想起陆蕴霸道骇人的话太恐惧的缘故,白霜霜不禁伸出纤细的双臂紧紧地环住不断颤抖的身体,抖抖瑟瑟的,仿佛是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似的。

步伐声越来越接近了,白霜霜知道陆蕴要进来了,她该要好好准备一下才是的,但是此时此刻她动不了也走不了,不安恐惧着急萦绕着她不放,心脏仿佛快要跳出来了!

这就是背叛陆蕴的恐惧吗?

穿着一身黑色金色龙纹锦袍的陆蕴一走进内殿,便看见白霜霜赤着玉足站在地毯上,抖抖瑟瑟地环住自己,一副不安无助的样子,星眸中荡漾着迷离的水汽,看起来分外楚楚可怜。

感觉白霜霜有点不对劲,陆蕴连忙大步走向前,走到她身边强而有力的双臂紧紧地将娇小的她圈禁在自己怀中,一夜议政疲惫的他声音略带低沉嘶哑,在黑暗中却分外性感魅惑,“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了?怎么抖嗦得这么厉害?是不是着凉了?”

感到白霜霜抖嗦个不停的,陆蕴不禁担心地皱起剑眉了,双臂一捞将轻而易举地将娇小的她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床侧,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轻柔的动作仿佛生怕用力一点点就会将她弄碎似的,就犹如陶瓷娃娃一般。

不经意地,陆蕴看到白霜霜揪着自己衣领的小手脏乎乎的沾满了污泥,不禁皱起了剑眉,沉声问道:“怎么把手弄得这么脏?”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丝丝心疼,这女人的肌肤本来就吹弹可破的,脆弱得可以,轻轻一磨便可破皮,偏偏这女人还不注意。

陆蕴的话才让白霜霜发现自己双手沾满了污泥,小脸迅速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冷静下来,眼帘半敛,小脸依然靠在陆蕴的胸膛上,恬静的声音软绵绵地嘀咕道:“在雪涟殿中我就只能被关在内殿里,你又这么晚都没回来,我见睡不着便出去走走,谁知……”

白霜霜故意欲言又止的,惹得陆蕴心急不已,以为她发生什么事了,不禁追问下去:“说下去!”

“庭院外面黑漆漆的,我看不清路不小心绊到脚跌倒在地上,结果就弄脏了双手。”白霜霜浑身无力地依偎在陆蕴胸膛前,若有所思地柔声低语道:“我不喜欢雪涟殿,陆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青山殿?”

只要离开了雪涟殿,即使那颗药丸被人捡到了,也与她无关,总不能赖在她手上吧!

陆蕴挑高剑眉,薄唇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黑瞳灼灼生辉的,白霜霜的话看似取悦了他,让他心情大好,异常爽快地应道:“明天,我们就回去。”

反正,我也不喜欢这座雪涟殿,这里有其他人的气味,他不喜欢光瑶身上沾上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的气味!!

白霜霜有点意外陆蕴竟然应得如此爽快,但倒是遂了她的用意,早点离开这里也好,至少能撇去那颗药丸的嫌疑,日后就算被别人捡到了,陆蕴也不会怀疑上自己吧,就算是怀疑上了,也没证据啊!

“不怕破坏了规矩?”白霜霜看着自己两只脏乎乎的小手弄脏了陆蕴的衣领,刚想要撤回的时候却被他的大手握得紧紧的,手上的污泥也沾到他古铜色的大手上了,他却不嫌脏依然紧握着,扳开她的小手仔细认真地检查有没有受伤流血之类的。

看见陆蕴剑眉紧皱,薄唇抿紧的样子,白霜霜微微怔住了,一丝拘束不安在星眸底中一闪而逝,她扯唇浅笑道:“陆蕴,我的手脏了?”

说着,白霜霜便想抽回被陆蕴握紧的小手,却反而让他握得更紧了,两人沾上淤泥的手指十指紧扣在一起,仿佛一辈子都会这样纠缠在一起似的。

“陆蕴?”手指被紧紧扣住,抽不回来,陆蕴却一动不动的,让白霜霜不禁有点疑惑起来了,抬起头,璀璨的星眸不解地看向他,黑色的灿瞳中映出他沉沦失神的样子,心猛然颤抖了一下,眼帘下意识地垂下不再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小脸就已经被陆蕴捧起来了。

“看着我!”陆蕴霸道地捧起白霜霜雪白的小脸,不容拒绝专横地命令道,沾上污泥的手指抵在她的小脸上,沾上了一个个黑印,仿佛是专属于他的烙印似的,充满了绝对性的占有。

陆蕴幽暗的双瞳失神地凝视着白霜霜沾上淤泥的小脸,白与黑强烈地对比着,他细细摩挲着她星眸底下的眼皮,痴痴呢喃着:“这双眼睛只能看着我,一直看着我,我喜欢它们映出我的样子。”那样子的她,仿佛真的是只专属于他一个人,只为他一个人而生似的,让他更加沉迷不已。

已经习惯陆蕴的专横和霸道,即使他说出再荒唐再无理的要求白霜霜也不再吃惊了,因为她的心已经很清楚明白到,陆蕴的爱是带有毁灭性的,得不到宁愿毁掉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那么你也只能看着我一个人。”白霜霜抬眸静视着陆蕴英俊非凡的脸庞,恬静的声音轻轻缓缓地要求道。

没有理由只有她一个人被囚。

白霜霜的话让陆蕴愣了愣,随即低低笑起来了,沉稳醇厚的笑声很好听夹带上一丝嘶哑在黑暗中更显得性感,看着白霜霜的黑瞳灼灼生辉,充满了愈发深沉的占有欲,他的上半身却覆住她,捧在脸上的手指也成了钳制的钢错,降下的唇距她唇上仅存一息,他蠕动好看的薄唇,热气嫣红了她的唇瓣,“贪心的女人,不过我喜欢你这份贪心,也允许你对我贪心!不管我眼睛里出现过多少人,只有你一人能够占据我的视线。”

唯独光瑶,她不单止占据了他的视线,连心理智和思考都让她占据了。

她的一生只能有他,而他的一生也只会有她。

面对着如此霸道深情的陆蕴,他的话白霜霜无言以对,望着他眼眸中愈发深沉灼热的占有欲,她不敢移开视线,只能紧咬着牙关对视着,心因他眼中暗涌的狂潮而颤抖着。

忽然,陆蕴毫无预警地一把将白霜霜抱下床,吓得她连忙揪着他的衣领,问道:“啊……陆蕴,去哪里啊?”

“沐浴净身。”陆蕴薄唇张启,抱着白霜霜不咸不淡地吐出四个字,唯有喉咙结上下难耐地滚动着,步伐加快,大步流星地走向浴池的方向。

白霜霜小脸一红,立刻便明白陆蕴话里的意思,可是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了,再……就要天亮了,这让外面的宫人们听到了,多荒唐多羞人啊!

“陆蕴,我已经洗过了……”白霜霜小声嘀咕道,婉转地拒绝陆蕴,看着沉默不语的他,语气有点底气不足起来了。

“再洗一次!”想了一会儿,陆蕴依然是故我地霸道专横,完全无视地白霜霜婉转的拒绝,抱着娇小的她走进大展的屏风后面的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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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内殿里的春意荡漾,庭院中则是凉风潇潇,刮得树木‘簌簌簌’作响,地上的落叶也被卷起,随风飘荡起舞着,夜空中的满月已经完全被吞噬了,黑漆漆的夜空仿佛乌云盖天似的,不见一丝光芒,阴森诡异得很。

庭院中周围都漆黑一片的,挂在亭子里的四盏琉璃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漆黑一起伴随着凉风潇潇变得更加阴森诡异,就在一片黑暗的庭院一抹素色白衣显得分外突兀。

白夭寂静无声地踏着柔软的草地缓步而行,风吹起了她素色的衣裙,也撩起了她披散的乌黑长发,黑夜遮去了她绝色无双的美貌,唯独那一身冷傲不羁的气质依然高傲着,她白皙的指尖捻着一颗黑色的药丸,美眸在黑暗中诡异地闪烁着,樱唇微微翘起,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着:“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会这么镇静从容。”

“不过,你的运气到尽头了,该将位置让出来了。”刺骨的凉风掀起了白夭素色的衣袖,露出白皙却凹凸不平的纤臂,一道道猩红色的疤痕在黑夜中分外狰狞吓人!

听着从内殿中传出来的响动,白夭樱唇间溢出低低的冷笑,毅然转过身无声地离去了,素色白影渐行渐远,渐渐没入黑暗之中,风势变得更大了,阴阴冷冷的刺骨透心凉……

第二天早上,白霜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身旁的陆蕴早已经不在了,唯独床褥中的凌乱痕迹证明了昨夜不是梦。

回想起昨晚与陆蕴的悱恻缠绵,白霜霜不禁小脸发烫不由自主地羞红起来了,随即想起昨夜掉落在庭院里的黑色药丸,不禁忧心起来了!

容不得再作多想,白霜霜撑起娇躯连忙穿上衣裳,走下床榻,四处张望着空无一人的内殿,正疑惑着幽玉怎么不在,若说平时她一定会一大早就守在自己身边,今天是怎么了?

白霜霜随意穿上一件素绿色的裙裳,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着并没有挽起发髻,她正想要走出内殿唤叫幽玉进来的时候,白夭正巧走进来了,堵住了她的路。

“你要找你的丫鬟吗?她刚好去了御厨房为你端药汤来,怕是要等等才能回来。”白夭也不管白霜霜欢不欢迎,直接掠过她便走进内殿中了,仿佛她才是真正的女主人似的。

白霜霜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慌乱,随即缓缓转过身来,星眸淡静无波地看着一身素色白衣的白夭,秀眉微微蹙起不悦地问道:“白夭,你进来又想做什么?”

白夭迟不来早不来,偏偏选在幽玉不在的时候进来,是巧合还是……

白夭并不急于回答白霜霜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致地左右张望着内殿,美眸的视线最后落在凌乱不堪的大床榻上,让她唇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缓缓走到白霜霜面前随意揪起她胸前的一束长发把玩着,意味深长地感叹道:“看来昨夜陆蕴又疼爱了你一番,夜夜宠幸于你,又让你喝下那药汤,看来他比你更着急啊。”

白夭话中的拐弯抹角,白霜霜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只是不懂得她究竟想说些什么,或者……是在暗示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白霜霜星眸直勾勾地盯着白夭,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不想和她耗太多的时间,她还有事要去做!

“你的头发还没挽起来,要不我就帮你梳一次发髻吧。”白夭问非所答,说着就牵起白霜霜的手拉着她走到内殿中的梳妆台前,让她坐下来。

“够了!”白霜霜蓦然抽回被白夭牵着的小手,看着一脸笑意的她,心里虽生疑虑却依然淡定从容道:“如果你没有话要说那么就出去吧。”

说完,白霜霜便想转身离去,却没想到白夭竟然突然扯着她不放,双手用力地将她拉回来,强硬地按下她的双肩,力度之大让白霜霜微微眯起了星眸,不得不坐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既然想要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何不听到最后。”白夭白皙的双手搭在白霜霜纤细的双肩上,身子微微倾向前,低下头附在她雪白的耳垂上喃喃低语道。

闻言,白霜霜不由地皱起秀眉却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让身后的白夭为自己梳起发髻,心里千思万绪的,不停地在思索着白夭今日进来的用意在哪,神色愈发地凝重起来了。

白夭是发现了什么了吗?今日的她行为有点诡异反常……

白夭并没有理会白霜霜的沉默,反而是真的拿起玉梳为她梳起头来,长如瀑布柔顺的秀发在她手中层层叠叠加梳出个繁复的朝天鬓。

打开梳妆匣,流光溢彩的发饰让人目不瑕接。看着奢侈华贵的发饰,白夭不禁勾起一抹冷笑,美眸冷光俱现,她随意挑了十二支钗,四支是以黄金为题贯白珠挂桂枝,四支是累金丝攒东珠凤钗,两支是金丝络,两支是步步生莲的簪珥步摇,一一为白霜霜戴上,从铜镜中看着犹如皇后装束的她。

冷然笑道:“看来陆蕴真的将你宠上天了,你身上穿的戴的用的都是只有贵为皇后才能享受到的,如此奢侈的发饰,但是一支发簪便能换平民百姓一年的生活了,陆蕴对你如此厚爱,难怪六宫里的女人都视你为眼中钉。”

哼!陆蕴简直疯了,这女人的梳妆匣里的发饰竟然都是贵为皇后才有资格佩戴上的,他竟然将这些代表皇后身份的发饰都赏赐给这女人,宁愿让她放置在匣子中不闻不问,呵呵呵……她从没想过堂堂青山蕴的蕴皇竟然是如此痴情的男人!

“继续说下去啊,我倒想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白霜霜镇静自若地坐在椅子上,透过铜镜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白夭,星眸暗了暗,双唇不屈地抿紧。

她当然知道头上的这些发饰代表的含义是什么,也因此她从来都没有佩戴过,也不屑戴上这些奢侈的发饰,区区只有点缀用途的发饰竟有一群女人为此而争得你死我亡的,简直引人发笑!

“我葫芦里卖的药——”白夭刻意倾下身子,垂下头在白霜霜耳畔小声低语道:“就是你现在吃的药。”

轻轻的一句话隐藏的杀伤力是无穷的,白霜霜猛然转过头看着一脸冷笑的白夭,自信在握的样子让白霜霜的心‘咯噔’一声一下子跌到谷底里去了,她故作镇定地盯着白夭,冷静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药!昨晚才弄丢的一颗药丸,今天白夭就进来了,时间也未免太过巧合了,难道昨晚白夭也在庭院里?!

“你当然不知道,换作是我也会矢口不承认,毕竟背叛陆蕴的后果有多惨,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白夭冷然一笑,将手中的白玉梳子放回在梳妆台上,细细地看了盛装打扮过一番的白霜霜一眼。

才缓步走向圆桌旁倒了一杯茶润润喉咙,才继续说道:“但是你要明白,令她不是任你玩弄在手中的傻子,他夜夜与你交欢再加上天天灌你喝下宫廷中古老的秘方药汤,双管齐下你却迟迟都没怀上龙种,这可能吗?除非,你背着他暗地里动了手脚!!!”

最后一句话,白夭声音明显增大了,惊得白霜霜心中一抖,手心都沁出冷汗来,再也坐不稳在椅子上了。

蓦然站起来走上前冷声喝止道:“白夭,这些话不能乱说,无凭无据含血喷人只会让你惹上杀身之祸而已!”

“是不是含血喷人你自己心知肚明!”

白夭忽然伸出手抚上白霜霜平坦的腹部,眯起美眸步步逼近咄咄逼人道:“陆蕴独宠你已经有数月的日子了,你肚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是你自身的问题吗?不,因为早就已经有御医为你检查过了,那么竟然身体没问题,原因出自何处呢?你我皆不是傻子,唯独对你痴爱成狂的陆蕴,因被你勾去心魂才会傻傻地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白夭我知道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别以为我会傻得跳下去!”

白霜霜甩开白夭抚上自己肚子上的手,心惊骇连连的,不想再与她多作纠缠下去了,再说下去不利的只会是自己而已!

白夭啊白夭,你真的太可怕了,自己只是露出了一点点空隙,你就能迅速借机钻进去了,在这六宫中谁会是你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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