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皇婚

这……这简直就像是……成婚似的……

“这是怎么回事?谁叫你们来的?”白霜霜看着身穿红色宫服被蒙上眼睛的宫女们,声音发着抖音,指尖都有点泛白了,心里其实约莫有个估算,但是却不愿相信!

“回禀宠姬娘娘,是蕴皇叫奴婢们来的,蕴皇吩咐您务必要穿上这些衣服。”带头的红衣宫女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闻言,白霜霜走上前,雪白的小手覆上摆放在托盘上的红色锦霞,手感顺滑舒服的衣裳,神色有点茫然了:“你们知道这些是什么来的吗?”

“回禀宠姬娘娘,奴婢们不知道,奴婢们都是蒙着眼睛才接过手上的东西的,所以不知道托盘上面的是什么,奴婢们都是遵从蕴皇的指令做事而已。”宫女不含糊地一一详细说清楚,怕会被宠姬娘娘误会自己,因为蕴皇吩咐了,谁敢偷看一眼托盘上的东西,都会和雪涟殿里的宫人一样,斩首示众!

她们可不想死,所以全程都没敢偷看手上托盘一眼!

“嗯,我知道了,你们都将手上的托盘放下来,回去吧。”白霜霜并无为难这群宫女的意思。

一排行列十个宫女,两排行列二十个宫女,动作利索麻利地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子上,接着寻摸进来的路徐徐退下青山殿了。

偌大的青山殿里,就只有白霜霜和幽玉两人了,她们拘束不安地对看一眼,接着彼此点了点头,走到放满了一盘盘托盘的桌子旁,幽玉拿起一颗鸡蛋般大小晶莹剔透的夜明珠瞪大眼睛呆滞地看着,有些不敢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夜明珠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石啊,据说在黑夜的时候会发亮,异常珍贵稀有,没想到蕴皇却将这颗名誉天下的夜明珠赏给小姐……

天,这里的所有首饰耳环吊坠金簪样样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即使贵为后宫贵妃的女子也没有如此奢侈的头饰呢!

这随便拿一支金簪出去卖掉也能换来几万两黄金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平时蕴皇给小姐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最珍贵最奢华的,也没少送小姐奢侈的宝物,但是这次一送就送……这么一大堆……

正当幽玉对着一大堆流光溢彩的宝石金簪发愣的时候,白霜霜缓缓拿起那长长的一件红色的衣裳,两只雪白的小手捻起衣裳的骨架子,在空中轻轻一甩,红色华丽的霞锦分散在空中,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了……手颤抖着,不小心松开了指尖,用金色银色丝线阴明刺绣出来的栩栩如生凤凰于飞图纹的红色衣裳缓缓飘落在地毯上!

天!凤凰裳嫁是青山蕴里唯有皇后才够资格穿上的嫁衣,据说要刺绣出这一件异常珍贵的凤凰裳嫁,中共要一百八十八个绣工高超的绣娘一同拿着头一针起线,要连续三天三夜不能隔断地不停刺绣才能绣好底土纹,接着分阴暗两线要交叠在一起凝成栩栩如生的凤凰于飞图纹,极其考验绣娘的刺绣功夫,而且这么一件凤凰裳嫁,用的一针一线都是用极为昂贵的云州霞丝银线而绣成的!

这件珍贵异常代表超越非凡地位的凤凰裳嫁怎么会出现在她这里的呢?不是应该给白夭才对的吗?

“凤凰裳嫁??”幽玉惊讶地凸大眼睛,接着连忙跑上前将飘落在地上的凤凰裳嫁捡起来!

这凤凰裳嫁是皇后的象征,要命的贵重啊,怎么可以让它落到地上的,要是给外人看到,这可是大大地大逆不道啊!

不过,这凤凰裳嫁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小姐……蕴皇是不是有意让你去……”代替白夭皇后的身份,与他成婚?

后半句幽玉可不敢乱说出来,一来她不肯定是不是,二来这事要是被别人听到,可是死罪啊,不能乱说的!

“不会的!”白霜霜想都没想就大声否认,“不会的……陆蕴不会这么傻的,这太冒险了……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办啊……”

“有朕在你身边,你怕什么?”陆蕴忽然毫无征象地出现在内殿中,让心绪不宁的白霜霜大吃一惊,也让身旁的幽玉微微震惊了一下,她竟然没有注意到蕴皇的脚步声?!

身穿深红色赤龙金纹繁重皇袍的陆蕴,鲜少穿红色衣服的他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味道,依旧是英气逼人,增添了一份邪魅的野性,英俊性感得让人脸红心跳,他走进内殿看到白霜霜依然穿着平常衣着的时候,剑眉不禁微微蹙起:“怎么还不换上衣服?”

真是的,他听说女人更衣穿着起来特别麻烦,耗费的时间也长,所以才特意命人早点给这女人送过来,结果这女人竟然只是一脸呆滞惊讶的样子,真是迟钝极了,难道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吗?

她平时的聪明都跑去哪了?!

白霜霜拘束不安地绞着白生生的小手:“可是……陆蕴,这是你和皇后的皇婚……我夹进去好像……好像不太好吧,万一朝中的文武百官发现了……”

白霜霜猛然停住了溜到嘴边的话,因为陆蕴英俊脸庞愈发地黑沉下来了,她还是识趣地噤声吧,要不然最后苦的人可是自己啊!

“你先退下。”陆蕴向幽玉命令道。

幽玉轻点一下头,徐步走出去了,内殿里就只剩下脸色不怎么好的陆蕴,以及无措的白霜霜,两人都没说话,气氛诡异地沉默着,最后还是白霜霜率先打破沉默,因为受不了陆蕴那灼热逼人的视线!

“陆蕴……这个要怎么穿啊?”

怎么有这么多件衣裳的……这样算一算……竟然有七层之多!!!

天!她怎么不觉得上辈子自己和冷含修成婚的时候,有穿这么多层衣裳啊……

“真蠢,连穿衣服都不会。脱衣服,我来帮你穿。”

在无人的时候,陆蕴和白霜霜说话时,也没有用‘朕’的身份了,而是用‘我’的身份和她说话的。

闻言,白霜霜不禁小脸一红:“你来帮我穿?叫碧玉来帮我穿不就好了……”

“她不会!”陆蕴想不没想就直接将幽玉否决,“女人,快点脱,时辰差不多到了。”

陆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时辰可不耽误不得啊,有那么多人等着他们……

白霜霜生气地瞪了陆蕴一眼,却不知道,灵动的星眸因灿烂的火花变得加更漂亮迷人了,仿佛会吸掉人的心魂似的,不能自拔……

她伸出雪白的小手缓缓解开身上翠绿色衣裳的腰带,若隐若现的分外诱人……

皇后的着装步序极为繁重,要注意的事项也极为之多,白霜霜挺直身板,双臂横向大张,任由陆蕴为自己套上一层又一层的衣裳,戴上一件又一件皇族大婚传统要佩戴上的饰品,陆蕴手上的动作极为熟练,就算是对这方面熟知的长宫女也要细心看看每一件衣裳上的花纹纹路才能分辨出哪件先穿哪件不先穿,而陆蕴却只是轻瞄一眼便为白霜霜穿上,全程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停滞的,纯熟得很。让白霜霜不禁有些疑惑了。

陆蕴……以前也有为谁穿过这一套凤凰裳嫁吗?

要不然,动作怎么会如此纯熟呢?

明明不该去好奇陆蕴的事情才对的,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好奇起来。

素纱中单,领口袖口皆以红,蔽膝裙为暗红压百褶,又挑了大红的外衣,領袖文以翠翟五采重行十二,轻抿了,佩以随意色的朱缘之清缘革带,白玉玄组绶,撒金红的鞋袜另加金铃。

白霜霜身上的凤凰裳嫁仍以红色为主,比平日在青山殿里悠闲随意的穿着要厚重复杂得很多很多。红纱中单,领口袖口皆以红,蔽膝裙为暗红压百褶,最后到红色华贵的凤凰裳嫁,領袖文以翠翟五采重行十二,轻抿了,佩以随意色的朱缘之清缘革带,白玉玄组绶,撒金红的鞋袜另加金铃。里衣、中衣、夹衣、外衣,一层层穿上来,金丝玉带一件件绕上来,各种珠宝装饰一样样带上来,到最后,她快要真的连路都走不动了。身上厚重复杂的凤凰裳嫁,再加上缠绕在身上的各种珠宝,一一压在白霜霜娇小的骨架子上,沉重得让她不禁蹙起秀眉,有点僵硬地扭着绷紧的脖子。

天!这么多衣服穿在身上,这样子她要怎么走路啊?!

陆蕴还拿着珍贵异常的宝石拼命地往她身上穿戴,白霜霜只差没有哭出来而已。

还来?!她现在都已经穿金戴银,浑身金光闪闪的了,还不够吗?

最后,陆蕴为白霜霜戴上夜明珠耳铛才停下了手,没有再往她身上添珠宝饰物了,不过白霜霜几乎要累瘫了,两只手臂持续张开的姿势已经酸痛麻木了,加上压在身上的一层层衣物和各种各样的珠宝玉佩,沉重得让她好想甩下这一身流光溢彩的凤凰裳嫁!

陆蕴伸手抚着她被身上的衣裳压得僵硬发软的身体,走向琉璃梳妆台前,让她坐下来。

白霜霜僵硬着身体,紧绷着脖子缓缓地坐在放着厚厚的软垫的椅子上,从面前的铜镜上看着陆蕴,只见他已经开始将她的发髻缓缓解下来,长长的头发慢慢散落下来了,“还要梳别的发髻?”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陆蕴会梳女人的发髻?!

“嗯,你这个发髻不合适戴凤冠。”陆蕴手拿着白玉梳子为梳着白霜霜柔顺的长发,将发髻一缕一缕解下来:“乖再忍耐一下就好了,皇宫与民间不同,不单止着重传统的礼仪,更喜欢为了显突出自己高贵的身份而诸加一下有的没的规矩,经过岁月的推磨下来,就变成你现在这样子了,穿金戴银的在别人眼里华贵非凡,却不知道在这华贵的表面之下所承受的重量……有多沉重。”是平常人的十倍百倍甚至很重……

生在帝王之家,从他五岁有记忆开始,每天迎着自己的不是平民口中说的童年,而是一堆接着一堆永远学不完记不完的知识规矩礼仪,在四面高墙围堵的皇宫里孩子没有所谓的童年,兄弟没有所谓的亲情,连夫妻也没所谓的感情,有的只是斗不完的心计,争不完的权力,以及夺不走的君皇之位!

父皇膝下有十一个皇子,最后却只剩下他一个……是父皇逼着他们自相残杀,还是将这场早有预谋的大屠杀提前上演而已?

那时候,大皇子联合上几位皇子和大臣想要预谋造反,想要夺走青山蕴的君皇之位,没想到却被父皇发现了干脆就将这场大屠杀提前上演,生擒下大皇子以及另外几位同谋的皇子,父皇毫不犹豫地拿起利剑,一剑削去自己的大儿子的头颅,最后冷酷无情地扔下一句话,让他们剩下来的十个皇子不得不自相残杀……

谁最后活着出来,朕的皇位就归谁,反之就是死!

父皇扔下这一句足以让其他皇子疯狂的话便出去了,剩下的便是他们十个皇子兄弟残杀疯狂的屠杀,那天之前的自己并没有想过要争夺皇位,那天之后的自己便不得不为了活命而去争抢皇位……

皇城低下,冷眼看着一具具血染的尸体,十一个皇子十一个兄弟最后只剩下一个皇子存活着……

倾盆大雨虽然能洗刷掉他身上手上的鲜血,却无法洗去他身上的罪名。

那天之后,他才惊觉醒悟,生在帝王之家里的人……都不该有所谓的感情,唯有心不被牵动,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中继续活下去,唯有够狠的人才能让人畏惧,唯有足够摄人的畏惧才能让朝中的文武百官吞下微言跪拜在年仅十五岁的他的脚下……

唯有这样唯有这样他才能……

“陆蕴……”见陆蕴发愣了很久,他双眸中的空洞脸上的孤寂落寞。

让她一时错觉,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蕴皇陆蕴……

白霜霜清脆的声音拉回了陆蕴尘封的思绪,惊觉自己飘远的思绪,陆蕴不禁扯出自嘲的笑意,拿着玉梳继续为白霜霜梳上发髻,累累叠加梳出个繁复的朝天鬓,他还亲自为白霜霜画眉,那一瞬间温柔的样子,让白霜霜失神良久……

忽然,纤细的身体被死死地搂住了,陆蕴将白霜霜圈固在自己的双臂里,不停地呢喃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不准你离开我,不准你背叛我,永远都不准就连死也不准,要不然要不然我就……”

他不相信感情很久了,直到光瑶的出现他的心才渐渐活过来……他的心毫无保留地给了她了,他的一切都能给她,她想要的他都会满足她的,不管是皇后的位置还是整个天下……他都能给她的,她是自己的唯一……唯一相信心动的女人,他可以向她奉上自己的一切,但是……如果她敢再背叛自己,他会……将她碎尸万段的!!!

白霜霜的心忍不住轻轻抖嗦起来了,指尖都泛白了,要不然就……陆蕴会怎么处决自己呢?

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吗?还是……留着她的命慢慢折磨自己……直到死去那一天?

感觉到白霜霜身上的抖嗦,陆蕴宽厚的大手霸道地扣住她的纤细的下颚,用力一勾,强迫她仰起小脸看向自己:“怎么,害怕了?你不该害怕才是的,只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不做任何背叛我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懂了吗,嗯?”

最后一个‘嗯’字,陆蕴的语气明显加重了,霸道的口吻显然并没有给白霜霜一丝拒绝的余地,当然她也没有勇气说不,僵硬着脖子轻轻地点下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后背却已经冷汗涔涔了。

她难道能说不吗?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可能,除非……她不想要命了……

白霜霜的乖巧让陆蕴顿时龙心大悦,捧起她的小脸重重地在她的脸颊上吻一口:”真乖。”悬空的心总算是变得踏实了。

心情大好的陆蕴拿起摆放在一旁极其华丽珍贵的凤冠慢慢为她戴上去。

白霜霜僵硬地挺直身子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铜镜,看着身后陆蕴亲手为自己戴上凤冠的样子,嘴角处扬起一抹温柔,没有平时硬帮帮的严肃,反倒是增添了一份清爽,让他看起来更加英俊非凡!

白霜霜头戴华丽的凤凰展翅攒丝镂金冠,凤冠全部以细如发丝的金线密匝而成,其上珠宝金玉镶嵌,星星点点,光华耀眼。额前缀着一枚象征皇后母仪天下的硕大水滴状额坠,竟然使用钻石雕琢而成。整个凤冠价值连城,重量大概在二斤左右,这可苦了白霜霜,感觉身上更加沉重不堪了,脖子被压得死沉沉的,只差没断掉而已!

终于,白霜霜总算是这一套华丽而复杂的凤凰裳嫁穿戴完毕了,几近耗光她所有体力了,当她正想要站起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浑身硬帮帮沉甸甸的,连站起来也成问题了!

唉……皇宫里的规矩礼仪,真让她难以接受,比如这一身象征皇后母仪天下至高无上荣誉的凤凰裳嫁,这么重这么沉又这么复杂,穿金戴银华贵的珠宝确实是高贵无比,但是前提也要考虑一下会不会压垮自己……

一袭红色绣上龙凤呈祥的喜帕盖在白霜霜的头上,遮去她眼前的视线,陆蕴将坐在椅子上的浑身僵硬的白霜霜一把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出内殿。

青山殿外门前,声势浩荡的皇族迎接队伍已经守在外面恭候着陆蕴和白霜霜出来,一看到陆蕴抱着白霜霜踏出青山殿,二百余随从的宫人以及身穿紫金甲的禁卫军连忙跪拜在地上,毕恭毕敬地向他们俩跪拜!

陆蕴将白霜霜放下来,全身硬帮帮的寸步难行的白霜霜在大宫女的搀扶下坐上二十四人抬的凤御輦,二百余人的仪仗缓缓起行,前往皇宫中最大最威严的正殿金晋殿,也就是平时陆蕴早朝的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看白霜霜上了凤御輦之后,陆蕴才缓缓走上前,跃上自己的专驹,打马在御前引路。这匹浑身乌黑亮泽的高大骏马是陆蕴的御前专驹,黑马咴咴嘶鸣,两眼有神、四蹄如盆、尾扫残云的黑云般的飞马,是匹极其珍贵的神驹,却生性凶暴不羁难以驯服,在它马蹄下踢死了不少士兵,最后却被陆蕴驯化了,从此成为他的专驹。

骑在黑色高大的神驹之上的陆蕴更显得英俊潇洒,浑身透出摄人的霸气犹如君临天下,让人忍不住臣服在他的脚下。

身着紫金甲的禁卫军在前开路,后面跟着执仪仗的太监宫女,御輦后面跟着手捧祭祀用物的太监宫女,然后又是护卫禁军。长长的队伍沿着御道前行,竟无一丝杂音。御道两旁密密麻麻跪着宫人,保卫皇宫的禁卫军,内廷的大小太监宫女,头一律叩的低低的,谁也不敢妄瞻圣颜。

金晋殿是皇宫中最大最威严的正殿,也就是俗称的金銮殿。整座大殿华美绚丽,气势磅礴。正红色宫墙,明黄色琉璃瓦。殿高三十三米,东西五十五米,南北三十九米,一色水磨汉白玉地面,光可鉴人。殿内两侧林立着九九八十一根直径一米的沥粉金漆蟠龙柱。殿中悬挂着上百盏琉璃吊顶的描金宫灯,将大殿照的亮如白昼。北首九层玉阶之上摆着一张纯金打造的九扇屏风,屏风上镂空雕刻着九龙争珠图。图上龙眼皆镶以翡翠,所争之珠乃是将一颗硕大无朋的绯色夜明珠直接镶嵌其中。那金雕威龙被灯光一照,顿时身姿灵动,溢彩流光,直似要破壁飞去一般。

屏风之前,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御座了。不仅是用纯金玉制作,而且在每一道雕纹上都镶上了极细的金线。整张龙椅顿时金玉生辉,极尽高贵奢华之能事。御座的左下首,是一张比御座小一些的白玉华椅,身穿锦绣红袍的太后则端坐于上,犀利的眼神,内敛的气势,看似云淡轻风地浅笑着,却依然威严十足,不愧为陆蕴的母后,也不愧为青山蕴的太后,确实有足够气魄睿智。

金晋殿内殿中,玉阶之下,文武百官分立大殿两侧。百官朝服因等级不同而绣着不同花色图案,文官均着红色朝服,上绣飞禽,立于左手边。武官则身着黑色朝服,上绣走兽,立于右手边。

虽说是百官,其实也就五十多人左右。而且其中有一半以上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一辈,至于白发苍苍,胡子长长的老官臣寥寥可数。按道理以青山蕴开国数百年的历史,现任在朝的官员不可能如此之少,更不可能如此年轻,老一辈的功臣将领后族繁衍四舍五入也该有上百余官员才对,可是在恢宏磅礴的金晋殿上却只是站着寥寥可数的五十多个官员,看上去确实是有些力气微薄的样子,但是在这华丽恢宏的金晋殿中,也曾经血染金壁。

坊间流传据说,年仅十五岁的蕴皇登上皇位之时,朝中有很多大臣臣子颇有微言,因蕴皇在登上皇位之前只是个寂寂无闻的七皇子,虽然说是皇后的嫡出可是却只是排行在第七,无论是事迹才能手腕政治方面都是处于平平常常的中间位置,不甚起眼,所以在朝野中很多大臣都纷纷物识自己将来要跟要捧要支持的皇子,唯独七皇子的陆蕴无人问津之外,其余的十个皇子纷纷都拥有自己的实力靠山,态度与气焰一下子就跋扈起来了。

在陆蕴还是七皇子的期间,文武百官对他唯一仅有的印象就是一个冷字,冷漠冷淡冷冽,沉默寡言几乎甚少出声说话,即使说话了也是一句起两句止。比较阴沉的一个皇子,唯独那一身与生俱来的冷冽摄人皇族的高贵气质倒是给他们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朝中百官们还没来得及摸清这个七皇子真正实力的时候,大屠杀便已经开始了,青山蕴的十一个皇子一日之间仅存活下一个,一个不甚出众的七皇子。

那时候,大屠杀的事件在青山蕴造成了巨大的动荡,不单止死去了十位皇子甚至连一些一同预谋的大臣也受牵连了,一日之间发生了如此惨烈的事请不单止坊间的民心不稳,就连朝中的大臣也极为不安,因为……害怕青山蕴再这样走下去,会走上灭亡的不归路!无明君便无大国,而青山蕴所面临的困境就是储君人选的问题,而储君的候选人却只有不出众的七皇子!

在朝中大臣还没完全消化掉大屠杀事件的时候,先皇突然隐退让位,将青山蕴的皇位退让给年仅十五岁的陆蕴,从此改国号为蕴。

如果说,在陆蕴还是七皇子的期间,文武百官对他的印象是冷,那么在他登基那天给文武百官的感觉依然是冷,却冷中带着骇人的残戾,原本冷冽摄人的气质也变得更为强烈,当他站在高高的殿前上,甚至有点君临天下的威严霸气,让朝中的文武百官们都惊愕了一番,以为是看错人了,短短几天,七皇子和蕴皇却判若两人!

年仅十五岁还是弱冠之年的陆蕴登上皇位,引起了朝中很多自持年老的功臣微言抗议,仗着陆蕴才刚极为羽翼未丰的时候想将他拉下皇位,却没想到蕴皇已非七皇子!

恢宏磅礴的金晋殿,四面金墙极其奢侈华贵,唯一的出口大门却被紧紧关闭着,已经宣示退朝了陆蕴却依然端坐在龙椅上,饶有兴味地看着殿中百官惊恐失措猜疑疑惑各种各样的神色表情,最后陆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朕想测试一下众爱卿的能力。”

话音一落,埋伏在金晋殿内的黑铁强弩的弓箭手忽然冒出来了,千百支羽箭汹涌齐发,在一群大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就被一箭穿心了,死的死伤的伤,血溅在金壁上染红了金色的龙纹,惨烈的叫声,恢宏的金晋殿变成人间地狱,血流成河的,唯有坐在玉阶上方龙椅上的陆蕴单手托额,无趣地看着,直到最后一百多位文武百官死剩不到十人的时候,陆蕴才喊停,留下那十人的命,因为能最后存活下来的人,才是真正有实力的能才将领,废物他用不着供着养!

而在屠杀完一群大臣的第二天,陆蕴便下旨,将死去的那一百多位大臣诛其九族,甚至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斩草除根完全将反对自己的人赶尽杀绝之后,陆蕴才渐渐稳固青山蕴动摇的根基,慢慢扩散人才线,将一些有才却无人发掘的能人收入自己旗下,慢慢将他们拉拔起来放入朝上,这些新人虽年轻但是都是极为有才能之人,能让陆蕴带回来的人,绝非一般人!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蕴皇残这句诗句便流传在坊间之中。

玉阶之下,文武百官静静等候着蕴皇和皇后的到来,偌大的金晋殿竟无一丝杂音,众大臣都屏息等候着,玉阶之上,端坐在白玉华椅上的太后依然是一副嘴噬浅笑谈笑风云的样子,唯有那犀利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

也不知道等候了多久,金晋殿殿外响起了一片喜气洋洋的奏乐,接着大门被守在殿外的护卫军打开,蕴皇与戴着红色喜帕的皇后,两人手执一方红绸‘手牵’徐徐徒步走进金晋殿,迎着两旁的大臣朝拜走上玉阶之上坐在白玉华椅上的太后面前,白霜霜在女官的扶持下向太后行微微倾下腰行礼,接着接过太后手上的统领六宫的凤印,总算是礼毕!

这时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拉开圣旨念了一遍传统福语,最后一声“蕴皇与皇后完婚,大赦天下,举国同欢一个月!”

太监总管尖锐的声音一落,殿中的文武百官纷纷跪拜在地上向玉阶之上的陆蕴和白霜霜进行真正的朝拜,异口同声祝贺道:“蕴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喜帕掩头的白霜霜谁也看不到她的样子,谁也想不到与陆蕴完婚的人是真正的“白霜霜”,接过六宫凤印的人不是白夭而是……自己。

感到身后太后犀利的眼神从后背直射过来,白霜霜微微抖嗦了一下,豆颗般的汗珠滚落滑下光滑的下颚,手中的凤印重若千斤似的!

要是被发现了这可是一大罪名啊,敢顶替皇后完婚这绝对是死罪!太后如此犀利的眼睛,她真怕自己躲不过太后的锐利的眼睛……

最后,接受完文武百官的朝拜之后,蕴皇与皇后的大婚总算是完成了,之后白霜霜在几名宫女的扶持下踏入凤御輦,被先抬回皇后行宫雪涟殿。

而按照皇宫中的规矩,陆蕴理当要更衣之后大宴群臣,君臣同乐一番,但是,显然陆蕴并没有如此闲散的心思,而群臣更加是不敢与他君臣同乐,规矩不能罢,大宴如常举行,只是陆蕴不会出现而已!

一向幽静的皇宫中此时是歌舞升平,群臣欢笑宴饮。饮宴期间,只见宫中夜空中烟花不断,绚烂多彩,好生热闹,欢呼声到处不断,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欢快的一幕看在白夭眼里却觉得刺眼至极。

此时,依偎在雪涟殿内殿里的白夭听到外殿有人走进来的声音,清冷的双眸闪过一丝狠毒,却快得让人捕捉不及!

她知道是谁来了,只是没想到她来得倒是光明正大的,排场不少啊!

明明是顶着自己的身份位置,却装出一副主人的样子,真是个狡猾的女人啊!

而在雪涟殿前殿中的白霜霜,刚刚才下了凤御輦,浑身疲惫乏力的她加上身上沉重的衣物,让她不得不在宫女们的搀扶下才能迈着小步伐缓缓走进雪涟殿,来到这座屹立在皇宫冰冷一角的雪涟殿,白霜霜说不出心中的滋味,有点百感交触,想一想上辈子的自己几乎整个人生都在冰冷的宫殿中度过,就觉得很悲哀……

然而这辈子,也活得并不自由,即使易容换名,最终她还是改变不了自己就是白霜霜的事实……

白霜霜踏上台阶,而这时候,一直在内殿里的白夭缓缓走出来了,身穿白色衣裳的她与雪涟殿里的喜庆大红完全不合调,显得分外突兀。

“需要我去搀扶你一下吗?‘皇后娘娘’。”白夭嘴扬着讥笑。

蓦然,雪涟殿的所有宫女们都懵了,看着一身凤凰裳嫁红色喜帕盖头的白霜霜,再看向一身白色素衣的白夭,惊愕得不知所措!

怎么会有两个皇后娘娘?!

顿时,大宫女脸色苍白得犹如一张薄纸,雪涟殿里的所有大小宫女太监们全都跪在地上了,也不知道是对白霜霜说还是对白夭说,只是一个劲不要命的重重地磕着头:“皇后娘娘请恕罪……奴才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求皇后娘娘绕过奴才们一条小命吧……”

雪涟殿的这群宫女和太监们在这阴森恐怖的皇宫中侍奉了不短岁月了,虽然不懂得长远谋算但是却深谙在皇宫中活命的规则,要想在这阴森诡异的皇宫中活得长久,那么就要学会装聋作哑闻而不听,视而不见!而现在却有两个皇后娘娘在这里,他们这群奴才就算再蠢也明白这是个天大的秘密,要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知道什么不该知的,他们这群奴才怕是小命不保了!

雪涟殿里上上下下五十多余人宫女太监死命地以额头磕着地面,苦苦地求饶着,他们不想落得和雪涟殿上一批宫人一斩首的下场啊……

大红喜帕盖头白霜霜虽然看不到是什么情况,但是耳边听到那一阵阵重重的磕头声,大约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这些宫人和自己是一样的,都只是想要活命而已,是啊……谁不想要活命呢?即使生活得再痛苦,活着就有机会能挣扎出去,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堆白灰……

“他们只是一群宫人,何必为难他们呢?你认为他们会知道什么吗?”

“为难他们?本宫只是提醒他们,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皇后,谁才是替身!”白夭冷声笑道!

这女人精通攻心之计,将陆蕴迷得只围着她一个人转,连代替皇后完婚之事都做得出来,真是可恨之极!!

闻言,白霜霜摇头轻笑:”皇后吗?掌管六宫的凤印在谁的手上,谁就是皇后喽。”

白霜霜话一出,雪涟殿中所以趴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们都注意到她手上的金光闪烁的六宫凤印,心中一惊,都明白了眼前的局势倾向哪一方,更明白谁才是真正不能得罪的主子!

宫人们得知谁才是得势的主,纷纷转向头向白霜霜磕头跪拜,不断地呜咽哀求道。

“你们都起来吧,要死可以很容易,但是要想要活着就要懂得如何和死亡保持距离,并不是每一次的求饶都能保命的。”白霜霜秀眉微微蹙起说道。

头盖喜帕的白霜霜没人看得到她此时的神情,唯独那淡雅的声音,蕴涵着深远的睿智,让雪涟殿里的宫人们不禁心感敬佩,也对她的一番话产生本质上的共鸣,对她更是尊敬不已!

顿时,雪涟殿中响起起伏不平的充满感激的声音,宫人们纷纷面朝向白霜霜激动地跪拜着,浑然忘却身后真正的皇后白夭!

看到身为雪涟殿里的宫人却向白霜霜臣服拜跪,白夭冷冷一笑:“怎么?你不是很清高的吗?你不是不喜欢争权夺利的吗?怎么现在却又去争又去抢呢?还是说你也被权力的纸醉金迷而诱惑住了?但是你要想清楚,这凤印你倘真握得住吗?你的面貌又可以光明正大出示见人吗?!”

白夭步步逼近头披喜帕的白霜霜:“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抢了本宫的,你身上的凤凰裳嫁是,你手上的六宫凤印也是,你今日抢走本宫的一切,你明日也要奉还的,你能握得住今天,又能握得住明天吗?又能握得住永远吗?!”

白夭已经站到白霜霜的面前了,盯着她头上那碍眼的大红喜帕,脑里却在思索着……

“白夭,你可要想清楚,掀起了我头上这块喜帕……陆蕴是不会放过你的,当然……我也不会让他放过你的!”白霜霜知道白夭心中的想法,却没有选择后退逃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陆蕴不会杀了你是不是?但是你可知道,有些方法比死更恐怖,比如能让你忘却一切记忆的忘忧草,比如……能渐渐蚕食心智的噬魂香!”

白霜霜话音轻轻一落,白夭却浑如遭受重击似的,纤细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节节后退,美眸大增看着白霜霜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说道:“不会的……不会是真的……你在吓唬我……你害怕我夺走你的一切而已……”

渐渐蚕食心智的噬魂香……是真的吗?房间里那些味道疑似檀香味道的熏烟……怪不得怪不得她最近总觉得神智有点涣散……陆蕴他已经等不下去了?!

“是不是真你自己心知肚明,我无意吓唬你,只是想提醒你预期在意虚无的权力名利还不如保命要紧。”白霜霜摇头重重地叹息。

她没有骗白夭,也明白她难以接受的心情,至于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曾经的“白霜霜”被冷含修如此对待过,殿中飘着蚕食心智的噬魂香,饭菜中加有慢性的毒药,渐渐摧毁了她的心魄,蚕食了她的健康……即使这样,最后的下场还是难逃一死。

所以能活着真的很不容易,她痛苦挣扎着身上的病痛在宫中苦活了七年,却被小小的一杯毒酒,了结剩余的一生……

帝王手段大多相同,前世是她,这次轮到白夭罢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难道你不怕我将来会反咬你一口吗?”

自己被完全控制了,这女人应该高兴才对的啊,至少……能减少一个敌人!

“因为……我确实抢走了你的一切。”白霜霜垂下眼帘,看着地面上红色的大红地毯嘴唇无力一扬。

她身上的一切本该是白夭的,却被她抢走了,被该是自己受的罪,却让白夭替她而承受着,是因果循环还是……这就是她们两姐妹的命?

“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抢回你夺走我的一切,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假意施舍,你的提醒,我会忘记掉的!”白夭愤然转身走回侧殿里去了。

她白夭,宁愿死也不会接受这女人的施舍!!

静静站在外殿中的白霜霜听到白夭临走前最后一番话,心中备感无力:“何必呢?我们本不该这样的。”我们……是姐妹,为什么一定要相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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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涟殿的内殿被布置成一片喜庆洋洋的大红色,红色丝帐用的是五彩丝线绣的百子千孙图,底部缀以茜红的水晶珠,碎金穿花的龙凤呈祥石榴被也是多子多孙的好意头。镏金蟠龙的红色床榻前人高的龙凤祥和蜡烛上抹上蜂蜜,这蜂蜜遇热飘出的香味再加上殿中铜兽口中吐出的百合欢的味道,让人身子软绵绵缓神舒服极了。

数名宫女们向白霜霜跪安后便徐徐鞠身退出内殿了,听到内殿一片安静,淡淡的百合欢的香味溢满了偌大的内殿,让白霜霜本来就乏力的身子更加娇软了,她伸手将头上的大红喜帕拿下来,接着再将快要压垮小脑袋的厚重黄金凤冠拿下来放到红绸圆桌上,整个人虚弱无力地趴在圆桌边缘上,重重地长吁一口气,总算是活过来了!

苏雪烟软绵绵无力地趴在红绸圆桌上,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被高高地抱起来了,吓得她花容失色不禁轻声惊叫出来,随即耳畔却响起熟悉沉稳性感的低笑声,连忙低头一看,一张英俊非凡的俊脸放大而逼近……

专属于陆蕴身上灼热的气息渐渐逼近,性感好看的薄唇快要与白霜霜柔软的唇瓣触碰在一起了:“你怎么进来了也不出声叫我呢?”

“哼。连我进来了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陆蕴深邃的双瞳盯着白霜霜没有一丝累赘的小脑袋,“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喜帕要由我亲自拿下来才对的,真是没有一点规矩!”

坊间的习俗,新娘的喜帕该由新郎亲自掀开才能算是夫妻礼成,虽说皇宫中并没有如此规矩,但是……这女人明明懂得那块喜帕是什么意思的,却不等他来就自己任由掀开,是故意这样做的吗?!

白霜霜难以理解陆蕴心情说变就变了,就为了一块小小的喜帕吗?

呵呵呵……陆蕴竟会在意如此微小的事情,一切都是因为她吗?可是……陆蕴越是在意自己,自己就越害怕……背叛的下场就会越惨重……

“谁叫你这么久都没有来,我一个人好累,再加上这一身凤凰裳嫁都快要垮倒了,又不想唤殿中的宫女帮我脱下来,所以就掀起头帕喘喘气啊!”

白霜霜说得很轻巧,却命中重点,轻缓的话音一落,她的下颚就被陆蕴霸道地捏起来了,炯亮的黑瞳充满占有欲:“除了我之外,不准让任何人触碰到你的身体一分一毫,即使是一条头发也不能!!!”

这女人是他的,全身上下都是专属于自己的,相对的,他的一切都是她的,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能窥视谁也不能触碰!!!

因为,光瑶是他陆蕴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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