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焚烧一切的爱(2)

“结果?你能预知得到自己的结果吗?还是你真的以为此时此刻你所拥有的一切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结果?看来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聪明,君皇之心,帝王之宠,在社稷的轻重江山的分合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你认为蕴皇会为了你而放弃青山蕴舍去整个天下吗?你现在是整个皇宫里头最得宠的女人,是蕴皇身边的大红人,也是六宫之中所有女人嫉妒怨恨的对象,以你现在锋芒毕露如日中天的势头,你认为六宫之中的女人能恻隐你多久呢?她们都是朝中大臣的女儿,身份比你娇贵,地位比你高,后台也比你硬,你说到时候蕴皇是选择继续庇护你,还是选择稳住朝中大臣的人心呢?在这尔虞我诈黑暗的皇宫中,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你此刻拥有了一切,但是下一刻或许就会变得一无所有了!”

白夭倾下身体,与白霜霜近距离对视着,冷艳的气质愈发地逼人:“真正掌控六宫的人不是本宫,也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一直闭眼沉默的人不代表什么看不到听不到,你懂吗?宠姬娘娘。”

白霜霜脸上波澜不惊,但是心湖早已因白夭话中的暗示掀起层层惊涛骇浪了!

一直闭眼沉默的人……是太后吗?

确实,她的传闻在皇宫中闹得狒狒腾腾的,但是太后却一直没有出声,仿佛对宫中的传闻毫不知情似的!但是——

白霜霜忆起那位端庄高贵的太后,犀利的眼神让人恐慌,紧抿的嘴角仿佛印证了她的坚毅不屈……

太后不是一般妇人,从妃嫔皇后直到太后,她在皇宫里头经历过这么长的岁月,她才是皇宫里面看得最深沉最通透的人,只是她现在选择了沉默而已。

立场不明的太后,倘若真的要对她出手的话,那么她连躲避的时间都不够……

“皇后娘娘此次来找我,是有何目的呢?”白霜霜不想再拐弯抹角的,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想要和你合作。”白夭爽快地亮出她的要求。

这个女人很聪明,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中还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对手要击倒,对她来说确实是有点吃力,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尽量避免和这女人正面冲突,但是后来她才知道那是没可能的事情,这女人攥住了陆蕴的心,她不放手的话,自己也难夺过来,所以……倒不如和她合作一番……

“合作?我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白霜霜犹如无知的小女人疑惑地问道。

白夭当然明白白霜霜的用意,不禁钦佩她的小心谨慎,更加确定心中的主意了!

这女人虽不爱争不爱夺的,看似与权力熏天的皇宫完全不合群,是宫中的另类,但是实际上……这女人比谁都更合适生存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中,在权力烽烟的宫中,在别人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她却能坐在一角笑谈风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女人倘若做不成盟友,那么自己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她!绝对不能让她强大起来!

“即使你在我面前演得再逼真,你也骗不到我,因为……从第一眼看见你,我便能看出你眼中的渴望,我可以帮你完成心中的愿望。我可以帮你逃出皇宫逃离陆蕴的身边,让你重获自由。”

白夭耳边的轻声细语让白霜霜猛然抬起头,心中一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别在我面前自作聪明的,这些话要是被蕴皇听到了,你脖子上的脑袋就不保了。”

白夭怎么会知道她想要逃跑的事情?她……她在皇宫里露出马脚了?不可能的,连陆蕴也看不出的破绽,白夭怎么可能会洞悉得到呢?

白夭除了是自己的双胞胎妹妹之外,还是什么人呢?

“你放心,我脖子上的脑袋就算再糟糕也会比你呆得久。你说,要是哪天陆蕴知道你心里真正想法的时候,他会怎么惩罚你呢?囚禁你?挑去你的手筋脚筋?还是一刀割下你脖子上的脑袋,我觉得啊,他会将你碎尸万段呢。”

白夭轻缓阴冷的声音犹如拿着大镰刀追杀的鬼魅,阴冷得吓人。

白霜霜沉声问道:“白夭,你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和我合作。你在皇宫的存在对我来说是个威胁也是个难题,你不但很聪明,还连陆蕴的心都攥住了,我不想和你正面交锋,所以我们合作吧!我会安全送你离开皇宫的,这样你就可以夺回属于自己的自由,没有你的阻扰,我相信以我的能耐陆蕴迟早会爱上我的。”

白夭循循善诱道,话说得比唱歌还要好听。

白霜霜仰头不可抑制地轻笑起来了:“白夭,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呢?在这皇宫中,倘若我是个失去自由的人,那么你就是一个等死的人!你只不过是白霜霜的替身,皇后位置上的一颗棋子而已,你有什么权力能够保证安全送我出宫呢?你有什么能耐能躲得过陆蕴的眼线呢?如此可笑的双赢方法!”

“权力是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夺回来的,而不是从天而降的!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现在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而你也见不得比我好多少,风水轮流转,我总会有翻盘的一天,我会爬上去的,从棋子的身份爬上权力的巅峰,而你那个时候估计只剩下一排尸骨了!”白夭冷艳不羁地仰高狂妄道。

没有人能够改变她的人生,她的人生紧握在自己手中,即使她现在只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但是她不会命绝的也不会甘心的,只要不命绝不甘心,那么她就有翻盘的机会,只要……只要没人在身边碍手碍脚的,她一定会爬上去的!

白霜霜叹息一声,倦意地看着白夭:“那么,我等着你风水轮流转,翻盘的那一天,只希望到时候你别沉沦纸醉金迷的权力当中,而弄丢了脑袋。”

白夭,她的妹妹……她确实比自己更适合陆蕴,她和自己不一样,她有野心有功利心,她会想尽一切方法让自己得到更多,而自己只是贪图平凡简单的生活,她比自己更适合宫中权斗的生活。

但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一旦沾上的名利权力,就会愈发地迷恋那纸醉金迷的感觉,而不可自拨……她不希望白夭最后被权力蒙蔽了眼睛,而输得一败涂地……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要和我合作吗?!”

这女人是疯了吗?这双赢的方法对她们都有好处,而她竟然拒绝与自己合作,太过懦弱胆小只会碍手碍脚而已,这女人真是不懂得变通!

“不是不要,而是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要和你合作。白夭,我不会傻得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你权力的野心,你帮我逃出皇宫,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对你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但是我却会因此而赔上生命,你以为我是三岁孩童吗?”

白霜霜缓缓走到白夭面前,直视着她阴冷的美眸,微微笑道:“我无意与你相争所以你也不用处处计算着我,倘若我真想与你相争,即使你机关算尽也未必能赢得了我,何必呢?只要你不犯我,我也不会犯你的。”

她对宫中的权力纷争毫无一点兴趣,她只要她和幽玉能平安无事地在皇宫中活着,接着再找到一个万全的方法永远逃离这里,她要的很简单,为什么……他们偏偏却不给自己呢?

白霜霜话说得云淡清风的,却没由来地让白夭感到一种难以抗拒淡漠的威严,就像是空气中的清风似的,能轻能重也能卷起万丈狂风,杀人于无形之中。让白夭更不能容下白霜霜的存在了!

一山不能容二虎,皇宫里有她在,这女人就必须要死,既然她不要与自己合作,那么她不介意多花一点时间,除掉这碍事的女人!

白夭冷笑一声,声音犹如千年寒冰般冰冷吓人:“话说得再漂亮也没用,你依然是死死攥住陆蕴的心不肯让出来,你多存在一天,对我的威胁就加重一分,所以我才会想出个双赢的方法,谁知道你竟然不接受我的好意,好啊!我就要看看你究竟有多聪明有多厉害,能迷住陆蕴多久,只怕……越是让陆蕴为你沉迷,你的罪就越要加重一分,为什么呢?因为你——不爱他。”

白夭最后三个字让白霜霜为之一震,仿佛被戳中死穴似的……

白夭为什么她都知道……自己不爱陆蕴的事?!

“害怕了吗?心虚了吗?竟然敢和帝王虚情假意的演戏,你的胆子真不是一般地大啊!你认为自己演得很逼真吗?一点破绽都没有吗?错了,那是因为陆蕴现在爱你而已,等到他对你的爱恋渐渐淡下去的时候,只要仔细一想,以陆蕴的头脑还会洞悉不出来吗?”

白夭拿出衣袖里的丝帕轻柔地替白霜霜擦拭掉额头上的薄汗,阴冷的声音继续说下去:“到时候即使我不出手,陆蕴也不会放过你的,不过……你说我该不该推你一把呢?让你早点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好让我看看你的能耐有多大。”

欺骗陆蕴的感情,骗走他的心,这要是让陆蕴知道,这皇宫就变得越来越热闹了!

闻言,白霜霜只淡淡一笑,她不想争也不愿夺,可是白夭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逼得她无路可退呢?难道真的要取了她的性命,他们才会放过她吗?难道,她就这么该死吗?错从来不在她身上,罪却硬要诸加在她身上,难道她连保命也不能吗?

好好好,既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那么多人想她死的话,那么她也无需再客气什么,她什么都可以不争不夺不要,唯独这条命,她绝不退让!!!

白霜霜一步一步地贴近白夭,双臂揽住她纤细的娇躯,润薄的嘴唇附在她耳边轻轻低语道:“白夭,你千不该万不该地触犯了我的底线,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般淡然善良!你真想看看我的能耐有多大吗?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能耐,但是啊,我不需要有什么能耐,你懂吗?”

她纤细的双臂挽住白夭的脖子诡异一笑,说:“你知道陆蕴的性子吗?不过看你的样子,一定是不知道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陆蕴喜欢将他喜爱的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不轻易让任何人窥视也不准任何人触碰,你看看青山殿外面不是有很多人守候着吗?那些人都是陆蕴为了保护困着我而派来的,当然你一定只以为守着青山殿的人就是外面的那些,其实啊,还有一个暗卫在青山殿的周围隐藏着哦!暗卫会将青山殿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禀告给陆蕴知道,当然如果有突发情况的话,暗卫还会直接去找陆蕴通知他呢?现在算起来,时间也过得差不多了,陆蕴也该来到了吧。”

白夭蓦然瞪大眼睛:“你从一开始就算计我了?”

“不,你来过的事情青山殿里谁也掩饰不过去,不过从此刻开始……我确实是开始算计你了!”白霜霜拔下插在白夭头上的凤簪,拉起衣袖,毫不犹疑地握住尖锐的凤簪划下皓白的手臂,白玉般无暇的手臂顿时增添一道血痕,涌出红色的鲜血,她却嫌不够似的,接二连三地朝皓白的手臂刺下去,一道道滴血的血痕遍布肌肤极其细嫩的手臂,在雪白的肌肤对照下,错综复杂的血痕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你!你……你这疯女人!”白夭连忙扑上去想要将白霜霜手上的发簪抢回来,那是她的凤簪!是刺伤她的证据!要是被陆蕴看到了,她百口难辨!

“疯女人?我是疯了,被你们这群利欲熏心的人逼疯了!白夭,你不该触犯我的底线的,我的命……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见白夭扑上来了,白霜霜也没去躲避,一动不动的任由白夭迎面扑过来抢夺她手上的凤簪,身体仿佛没了骨头似的,软软的一下子整个人都扑倒在地毯上,白夭没想到白霜霜会突然倒下去,一个猝不及防地,也跟着扑倒在她身上了,压在她身上,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是白夭推倒白霜霜想要刺杀她似的……

此时,寂静的青山殿外面突然喧闹起来了,‘一声参见蕴皇’足以让殿中倾倒在地上的白霜霜和白夭,心中激狂乱跳!

陆蕴回来了!!!

无力躺在地毯上的白霜霜强忍着手臂上的刺骨的疼痛,将凤簪塞到白夭手中:还给你,皇后娘娘!”

“不!不!这是嫁祸!”白夭连忙将手中沾满血迹的凤簪用手绢擦拭干净,可是纯金的发簪一旦沾上血迹就很难擦拭去,而雕工如此精细,很多鲜血已经流入到凤簪的缝隙上了,根本不可能完全擦拭干净,更别指望能够掩盖事实。

已经没有时间再给白夭多想了,青山殿前紧闭的两道大门被缓缓地推开来了,一切已成定局,白夭全输了……

身穿金色银丝线阴绣的黑色龙纹皇袍的陆蕴,黑发竖起戴着金色玉龙冠冕,本来就极其英俊非凡的他,穿上唯有上朝的时候他才会穿的繁重黑色皇袍,此刻的他更显得高贵而英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青山殿殿前两道大门一打开,陆蕴便迫不及待地踏进青山殿,快步匆匆地走入前殿中,将身后跟着进来的幽玉撇在身后,掠过殿前巨大的屏风,一入眼的是……躺在地毯上手臂鲜血淋漓的白霜霜,以及跪在地上双手沾上血迹有些狼狈的白夭,这一幕不管看在谁人的眼中都不会将疑心落到白霜霜身上的,都会一致认为是白夭做的!

不期然看到躺在地毯上鲜血淋漓的白霜霜,陆蕴瞳孔不断扩大,嗜血的怒意染满了炯炯有神的双瞳,他大步流星地跨上前,一把将跪在地毯上的白夭粗暴地揪起来,毫不怜香惜玉的一巴掌就猛力掴过去了,浑厚的巴掌声充斥了偌大的青山殿,可见陆蕴下手有多狠!

此时大殿两道大门是大开着的,所以站在外面的宫人们都能听到陆蕴这一声猛烈的巴掌声,即使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看里面的情况,但是他们约莫也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因为,能让蕴皇如此失控狂怒的人,就只有宠姬娘娘一个人,一定是皇后娘娘对宠姬娘娘做了什么事,才会惹得蕴皇如此盛怒!

“贱人,谁准你踏进青山殿的!”陆蕴浑身散发着黑暗冷冽骇人的杀气,就像地狱里嗜血的修罗似的,重若千斤般的压抑感觉,可怕得让守在殿外的宫人们浑身瑟瑟发抖,心中都在悲鸣痛哭着!

因为宠姬娘娘出事了,他们这群青山殿的奴才也不用想能活命了,蕴皇定会将所有怒气发泄在他们这群奴才身上,怪罪他们没有保护好宠姬娘娘,这脖子上的脑袋……快要分家了!

陆蕴猛力的一巴掌掴得白夭好不狼狈,被挽起的黑色发丝因猛力的冲击而变得七零八散的,散落了一半还有一半摇摇欲坠的,凌乱不堪就像疯婆子似的,冷艳绝色的小脸右脸颊立刻就红肿起来了,完全破坏了脸上的美感,嘴角溢出一丝血痕,让她痛得眼冒金星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哪里还听得见陆蕴问的话!!

见白夭默不作声的,无视自己的提问,如此嚣张的态度更加激起陆蕴黑暗的怒火:“不说话是吧,来人!”一手揪着白夭黑色的头发,沉声喝道,命令守在殿外的人进来,好好处置这贱人!

“蕴皇……你杀了我……可没好处……我们还有几天就完婚了……白云枫才刚刚归隐……你就要将我杀了……他不会接受的……”白夭每说一个字,每拉扯一下嘴唇脸蛋,都会感到无限的痛楚!

陆蕴冷峻的声音讥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要挟朕吗?你知道朕最厌恶的是什么吗?朕厌恶一些不听话不自量力的棋子,不过朕喜欢驯服不听话的棋子,朕不会杀了你,不过会好好驯服你的,来人,将软鞭和刀子拿上来!!!”

陆蕴大手一放,松开手上的头发,忽然失去助力的白夭整个人狠狠地跌倒在地毯上,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白霜霜那里,幽玉已经唤人叫御医来了,但是御医还没有来,她又不敢鲁莽乱碰白霜霜,怕会弄通她右手臂上的伤口。

“走开!”陆蕴冷声示意幽玉退开一旁,别碍着他的视线!

幽玉护在白霜霜身边:“蕴皇……小姐受伤了……右手臂上……很多血……流了很多血啊……”

一道道血痕的……染满了雪白的手臂……好不骇人啊!

陆蕴剑眉皱得更紧了,因为幽玉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看到白霜霜的情况,也因为“流了很多血”这五个字而不安暴动着,他不耐烦地揪起幽玉的衣领,犹如拎小鸡似的将她挪到身后,接着快步走到白霜霜身边,看到她右手臂上那鲜血淋漓一道道伤口,双瞳中杀意俱现,骨骼上发出‘咯咯咯’狂怒暴动的声音!

他会在白夭这贱人身上,将光瑶的痛十倍奉还给她的!

“陆蕴……”看到陆蕴瞳孔中炙热的狂怒,白霜霜心里对他有丝丝愧疚……

陆蕴如此紧张自己,而她却一次次骗了他,这一次也是……明知道他对自己紧张重视所有才会选择自残,其实她并没有想要陆蕴杀了白夭,白夭是她的妹妹,即使她们非但不亲还成为了敌人,但是自己还是不想杀了她……她只是想给白夭一个深刻的教训,好让她望而止步……

“嘘,别出声别说话。”陆蕴充满柔情的样子和刚才掌掴白夭狠戾嗜血的样子,判若两人!

陆蕴凝视着白霜霜右手臂上那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痕,心疯狂地抽痛撕裂着,仿佛白霜霜手臂的上受的伤一一烙在他的心脏上似的,身同感受,血淋淋的心,心疼地滴着血。

陆蕴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金色银丝线阴绣的黑色龙纹皇袍,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她身上,轻轻盖住她右手臂上的血痕,将她抱起来走进青山殿内殿,步伐尽量放轻放缓。

白霜霜垂下眼帘,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金色银丝线阴绣的黑色龙纹皇袍,心中一阵惊愕,星眸闪烁着泪光看着陆蕴,一时百感交杂的……复杂的情绪让她尝不出是苦还是甜,唯独右手上的伤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金色银丝线阴绣的黑色龙纹皇袍……这是代表着青山蕴至高无上尊荣的龙袍……唯有君王才有资格穿上,陆蕴却用足以抵上半壁江山的龙袍,为自己盖上……为的就是不想触碰到她手臂上的伤口不想弄痛自己……

陆蕴啊陆蕴……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这要让她该怎么办才好……她错了,全错了,错得离谱……她不该选择利用自残的方法却算计白夭的……她不该利用陆蕴对自己的感情……她不该一次次欺骗他的心的……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才好……谁来告诉她,究竟该怎么抉择才对……

白霜霜头抵在陆蕴结实温暖的胸膛前,紧咬着下唇轻轻呜咽着,犹如被困的小兽,滚烫的泪珠滚滚滑落,胸前的一片湿意引起他的注意了!

陆蕴低下头看着靠在自己胸前哭得像个泪人儿的白霜霜,以为她是手臂上的伤口太痛的缘故,所以才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连他自己都还没舍得让光瑶尝一点点苦头受一丝丝委屈,白夭那贱人却竟然敢背对着自己而做出这种事,简直就是不想活了!!!

陆蕴小心翼翼地将白霜霜放在床榻上,轻声哄着她:“嘘,乖,别哭了,等下御医来替你包扎好伤口就不会痛的了。”

一群老御医连忙走上前,此时的龙床前已经被隔离了一层屏风,屏风中有一个窗口,可以让白霜霜从里面伸出手臂让老御医们检查上药包扎一番。

一群老御医七手八脚的,虽然都是老骨头,但是动作利索麻利得很,丝毫不敢作出一丝怠慢。

一方用着高贵的药酒替白霜霜清洗手臂上的被划伤的伤口,接着站在旁边的老御医就会跟上速度,将那些清洗完的伤口擦上止血的药酒,一切都完成后,后面的老御医便连忙走上前拿出能皇宫里最珍贵的凝肌雪香膏,轻轻地给白霜霜涂在手臂的伤疤上,让她将来手臂上不会留有一丝疤痕。

涂好膏药之后,就开始拿起白色的纱布为白霜霜包扎了,一切都完成后,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在陆蕴目不转睛的凝视之下,老御医们可谓是大气不敢喘,声音不敢大,连替白霜霜上药的时候老手也瑟瑟发抖,怕会弄痛她,那被站在后面一直看着的蕴皇听到,就大事不好了!

“蕴皇,宠姬娘娘手臂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已无大碍了,臣等回去太医院之后,便会命人煲几剂草药送来给宠姬娘娘喝下,只要日后涂上凝肌雪香膏几次便能一点疤痕都看不见的了。”其中一名老御医上前向陆蕴禀告一切事宜。

闻言,陆蕴极为认真地轻轻点下头,冷峻地说道:“退下吧。”

见老御医们都退下去了,幽玉连忙走上前将挡在床榻前的屏风撤回去,好让白霜霜别给闷到了。

陆蕴跨坐在床榻侧边上,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脸容疲惫的白霜霜:“还痛吗?”

“不痛……”

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可能是因为……心情太复杂的缘故吧,让她忽略了手臂上的伤口……

“陆蕴。”白霜霜轻声唤着陆蕴的名字,心中默念着:对不起……

“嗯?”陆蕴还在盯着白霜霜受伤的手臂审视着,看看有没有哪里包扎得不够完善的,有没有咧开伤口溢出血来的。

“我困了。”白霜霜轻缓地说道。

闻言,陆蕴抬起头,宽厚的大手轻轻抚摸了她光滑的额头一下,低声道:“好好睡吧。”

陆蕴低沉性感充满磁性的声音,忽然让白霜霜感到一阵安心,她轻点一下头,便缓缓闭上眼睛,很快就带着一身疲倦茫然坠入梦乡了。

“好好照顾着她。”陆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沉睡过去的白霜霜,头也不回地向站在身后的幽玉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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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殿前殿里,排在前殿两旁共二十六个琉璃灯,五六个太监公公拿着火油静静地逐一点亮两侧的琉璃灯,偌大的前殿顿时灯火明亮起来了,看得也更加清晰了,但是负责点灯的太监公公们目不斜视不敢乱看,只因乱看是青山殿中的禁忌,不听不看不闻不问才是他们青山殿里奴才的宗旨!

前殿上首一张白玉雕成长长的软塌光华内蕴,陆蕴紧绷着俊脸寂静地坐在软塌边上,身旁放在软塌上的小红木圆桌上摆放着一条软鞭以及一把锋利的刀子,让人摸不着他的用意是什么,不过单是猜测着就够毛骨悚然的了!

小脸红肿未消的白夭,依然是高昂着胸口抬头看向陆蕴,倔傲的不羁的样子却让陆蕴更为愤怒,大掌用力一拍身旁的红木圆桌,桌面顿时一阵震动,放在圆桌上面的软鞭和刀子都抖动起来了。

跪在陆蕴面前的宫人们身体抖嗦得更厉害了,抖嗦得犹如秋下的落叶似的,惧怕地畏缩起脑袋,谁都不敢抬起头来看向坐在软塌上气势威严的陆蕴。

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一群无能宫人,陆蕴面无表情地沉声命令道:“来人,奉朕的名义将雪涟殿里的所有宫女太监都斩了,包括眼前这几个!”

陆蕴语气说得极为轻巧,语气既不愤怒又不冷冽,平平淡淡的语气仿佛在说着今天天气很好,类似平凡普通的话题,可是这样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却让雪涟殿中上上下下五十余名生命断送了,让人备感心寒!

七八名属于雪涟殿的宫女太监们听到要拉出去斩头了,纷纷哭爹叫娘的死命向陆蕴求饶,求他肯放过他们几条贱命!

陆蕴不屑地低哼一声:“知道身为奴才的你们最不该做的是什么吗?身为奴才的你们最不该做的是主次不分,竟敢想要硬闯朕的寝宫,青山殿是什么地方,何时轮到你们这群狗奴才硬闯进来了?无视朕的寝宫就如无视朕的存在,单单这项罪名就足够你们五马分尸诛连九族了,来人将他们拖下去都斩了!”

听到陆蕴的命令后,守在青山殿大殿门前的黑甲护卫军们领命进来,数十名黑甲护卫军拉扯着七八名哭喊求饶的宫女太监硬拖扯拉出青山殿,哭喊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了,到最后消失于无,偌大的青山殿前殿里恢复了一片寂静,只剩下陆蕴与跪在地毯上的白夭,气氛却更加诡异了。

俯视着跪在地上面带不羁的白夭,陆蕴冰裂寒冷的双瞳闪过不屑:“那些好歹都是服侍过你的宫人,你这个作为主子的却狠心地连一句求情都没有,确实够让人心寒的!”

白夭桀骜不驯地反驳道:“狠心?心寒?论狠心心寒,幺儿比不上蕴皇的爽快,为了宠姬娘娘一截受伤的手臂,而让整个雪涟殿里五十余名宫人的性命来赔罪,一截受伤的手臂,换五十余条生命,何等矜贵的命啊!”

“蕴皇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幺儿怎么敢去求情呢?幺儿也没有这个能力去求情,此时的幺儿也是带罪之身,或许这一刻幺儿也要掉下脑袋了。”

“你的脑袋还有利用价值,朕不着急斩你的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陆蕴话锋一转,阴沉的杀气俱现,他大手一挥,将摆放在红木圆桌上的锋利的小刀,精确地扔到白夭面前,逼视着她:“两只手!别给我看到还有一处完好无缺的皮肤!”

光瑶被伤了一只手,那么白夭这贱人就必须要十倍奉还,两只手只是前奏而已,他不介意好好鞭策这颗该死的棋子一番!

白夭看着落在自己面前锋利的小刀,她是何等聪明的人,当然能听得懂陆蕴话中的意思,只是……不是她做的,却要让她承受这无妄之灾,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但是,即使她说不是自己做的,陆蕴会相信她的话吗?不可能吧,陆蕴现在眼里心里想的都是那个宠姬,他又怎么可能相信自己的话呢?

宠姬,你要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的,总有一天我定会抢回你现在的一切,让你变得一无所有!

白夭拿起地毯上锋利的小刀,掀开衣袖露出雪白无瑕疵的手臂,紧咬着下唇,狠下心来,握着小刀的手狠心一挥,鲜红的血珠喷射出来,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裳,苍白了她红肿的小脸,披头散发的她变得更加狼狈了,就像是黑暗中的鬼魅似的!

紧咬着牙关,继续拿着小刀挥划着,雪白的左手增添了一道道骇人的血痕,直到左手手臂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变得鲜血淋漓的,她才更换向右手,继续自残着,嘴唇都被她咬得溢出血来了,可见那痛有多深多苦!

坐在软塌上的陆蕴,手放在红木圆桌上,单手托着下颚,慵懒性感地打着哈欠,看着她身上的白衣渐渐被染成骇人的血衣,只是单纯的看着,并没有喊停的意思!

他只说过,不会让白夭死而已,但是有更多的折磨,是比死更可怕更痛苦的!

敢伤他的女人,白夭就必须要有承受一切后果的觉悟!

也不知道自残了多久,白夭难受地瘫软在地毯上打滚,不管是打滚到哪一边都会触碰到她两手臂上的血痕,让她痛上加痛,尖叫一声,便眼前一黑昏迷过去了……

白夭辗转难眠的,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就迎头被人泼下一盆冷水,冰冷刺骨的冷水让她不得不转醒过来,一醒过来五官的意识便会变得清晰很多了,双臂传来钻心的痛楚让她顿时煞白了小脸,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她的双臂已经被粗陋地包扎起来了,却没有止血,被鲜血染红的纱布,黏黏的让她的手臂上的伤口灼灼发热!

“我……已经……做完了……”白夭无力地断断续续说。

她熬过来了,即使是如此钻心之痛,她都能熬过来了,将来……将来她定要……

“做完了?朕何时说过单单两只手就够了的?朕并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君王,仇是必须要报的,两只手只是个前奏而已。”陆蕴慵懒地单手托着下颚,薄唇勾起嗜血的狠笑,他将摆放在红木圆桌上的软鞭丢落在站在一旁静立的太监脚前!

“朕说过会好好驯服你一番的,你越不羁朕就越有方法驯服你!”陆蕴坐在软塌之上向太监命令道:“拿起软鞭,替朕狠狠地打,倘若敢保留一丝力气,朕就要你脑袋不保!”

闻言,静立在一旁的太监不敢有所怠慢地捡起软鞭,走到浑身鲜血淋漓的白夭面前,闭起眼睛手拿着软鞭狠狠地往她身上鞭打!

鞭鞭犹如利刀般刀割的软鞭,让白夭痛得死去活来的,血染的小手紧紧揪着身下的地毯,紧咬着下唇强忍着钻心撕心裂肺的痛楚,死死咬着不肯松口,血染的美眸充满了残忍阴毒的恨意……

“你要记住,朕的皇后只需要是一个听话乖巧的木偶……”这是白夭昏厥过去之前,朦朦胧胧听到陆蕴说的话。

之后的几天里,白夭都过着痛得死去活来的生活,那日她再次昏厥过去后,陆蕴便命御医随意将她身上的伤口包扎一下,便叫人将她抬回雪涟殿里,偌大的雪涟殿空无一人的,所有归属于雪涟殿里的宫人都被降罪而拉出去斩头了,黑甲护卫军将白夭随意丢在雪涟殿中便回去复命了,而白夭还昏迷不醒,浑身的伤痛让她睡得极其不安稳,发起了低烧来了,却无人照理只能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出了一身汗,又冷得身体抖嗦不停,来来回回好几次才总算将烧退下去了。

那几天里,雪涟殿里都没有进来新来的宫人,只是有人负责给白夭管送早晚三餐,其他时候几乎没有人会管她,醒来后的白夭看着空无一人冷清冰冷的雪涟殿,只是冷冷一笑,自己独自一人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心中暗暗发誓,这仇她一定会报的!

雪涟殿冷冷清清了好几天,直到大婚前的一天才陆陆续续召进了一批新的宫人太监,五十余名宫人们连夜通宵将偌大的冷清无人气的雪涟殿铺上大红色喜庆的地毯,贴满了双子的喜字,接着在雪涟殿的前殿两侧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每个大红灯笼下面都垂挂着一副竹排,竹排上刻上喜庆连连的祝福字句,最后再将雪涟殿里的所有家具上铺上红色刺绣着龙凤戏水的绸缎,帷帐用的是五彩丝线绣的百子千孙图,底部缀以茜红的水晶珠,碎金穿花的龙凤呈祥石榴被也是多子多孙的好意头。镏金蟠龙的床榻前人高的龙凤祥和蜡烛上抹上蜂蜜,这蜂蜜遇热飘出的香味再加上殿中铜兽口中吐出的百合欢的味道,让人身子软绵绵的。一片冷清的雪涟殿一夜之间变成如火般热情喜气洋洋的新房,

而身穿白衣的白夭与雪涟殿里一片火热热情的喜气洋洋一点也不合调,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犹如局外人一般,因为——她这里没有凤凰裳嫁。

蕴皇与皇后完婚的日子,需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万两黄金全部打造成五十两一个的元宝,铸上喜庆的龙凤图案,金光掠过耀人眼目。二十匹纯白骏马是依周礼中天子驾车的“醇驷”,大小不仅一样连皮鞍也是相同。由驯马司把这马驯的极为听话,步伐整齐能随着鼓乐点子行走。

因今日便是蕴皇与皇后完婚的日子,皇宫里头都要忙翻天了,到处喧嚣声不断,宫人们进进出出地忙碌着,唯独奢华威严的青山殿依然是保持一份安宁,谁也也不敢乱打扰青山殿里的人,更不敢得罪宠姬娘娘半分,雪涟殿一夜之间所有宫人死去的消息在皇宫里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但是谁也没敢滋事造谣,因为赐死雪涟殿的宫人们的人是蕴皇,而雪涟殿又是皇后居住的宫殿,此事牵连甚广,谁也不敢乱说话,怕说错一句惹来了杀身之祸就不值了!

青山殿内殿外面的御花园里,百花盛放,娇鲜欲滴的,空气中飘荡着阵阵好闻的花香味道,分外怡神!御花园以浅粉色的桃花为主调,几乎整个御花园里都种满了茂盛高大的桃花树,而御花园中央有一池碧水,名为倾碧湖,那碧湖波粼粼,水雾氤氲,秋风送爽,让人神怡!

而在百花齐放,桃花纷飞的御花园中,摆放着一张白玉雕琢而成的贵妃椅,用温润的白玉雕琢而成的贵妃椅上雕刻着龙凤交缠的图纹,贵妃椅上套上一层厚厚的软垫,让白霜霜躺着的时候不会觉得硬帮帮,极为华丽奢侈的一张贵妃椅!

今日是陆蕴和白夭完婚的日子,陆蕴今早早早就离开青山殿了,白霜霜难得偷来片刻自由舒适的时光,躺在白玉的贵妃椅上,手上执起一本书籍津津有味地品读着,享受着这御花园里自然的芳香,享受这片刻的安详宁静,好不惬意。

“小姐……小姐,好多宫女来了……带着好多那些那些……”

幽玉话说得七零八落的让白霜霜听得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宫女来了?”

竟然有人敢进来青山殿,而且还是宫女?

“就是就是……啊,你看,来了。”幽玉伸出指尖指着内殿门前,瞪大眼睛惊奇地说道。

闻言,白霜霜也顺着幽玉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内殿前出现了两行列身穿红色宫服的宫女,宫女一个跟着一个很有跌续地走进内殿,每个宫女的眼睛都被蒙上一块大红色的手帕,遮去她们眼中的视线,让她们无法看见白霜霜的容貌。

白霜霜微微愣了愣,也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随即看到宫女手上的托盘,第一个宫女手中托盘上放着是一件大红色的衣裳,叠得非常整齐,让白霜霜看不出是什么衣裳,第二个宫女手中托盘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头饰发簪,华丽高贵的金簪精致得让人炫目,接着后面的有腰带鞋子袜子等等,都是以红色为主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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