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手足急相煎?(二)

何见月急于赶路,穿过那片幽深树林一路奔跑,约摸二刻钟便到了文清县衙。

她之前仅在师父的书斋中偷读案卷,从来没有亲自和官府打过交道,这次事关周家姐弟的命案,她也顾不得了,直接跑过去对门口捕快说,要找她师父何玺,捕快便去通传。

令她意外的是,出来迎接她的,竟然是文清县的捕头赵小丁。

赵小丁头戴交脚幞头,身穿一袭黑衣圆领衫,精神奕奕地出来,显然是昨晚捉了凶犯,心情正大好,对她施了一礼,请她进去,说董知县和何玺先生刚刚相谈已毕,何玺先生正在书房等候,有交代过,若是何见月来找他,便带她去书房相见。

看来师父在这县衙之中,还颇有几分面子。

何见月心下暗想,可数不清是帮着这董知县当了多少次捉刀的师爷,免费的劳力,解决了多少疑难悬案,换来的交情呢。

何见月有时甚至怀疑,何玺是不是本性并不喜欢和官府打交道,只是为了能让自己有机会接触官府案卷,才与董知县私交甚笃的?

否则,以师父的聪明才智,和他散漫不羁的性子,如何能忍受董知县的官腔官调。

文清县衙不大,也并无任何富贵靡奢的气象,转过‘明镜高悬’的正堂,二进院中西边的厢房便是董知县的书房了。

何玺仍是身着昨日那件破旧的青衫,坐在屋内,平素从不离手的一柄折扇此时却放在桌上,手中捧着一册案卷,正在仔细研读,听到何见月过来,抬起头用那双温雅可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道“快进来罢,等你许久了。”

赵小丁一走,何见月便扑过去拉住师父衣袖。

何见月一路奔过来,腮边都沁出了细细的香汗,声音也微带喘息“我听他们说,云鼎那呆瓜被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着急关切,一路过来只盼着见师父,心想如何拿获真凶,师父必然有主意。

何玺以折扇在她额头点了一点“还不先坐好,长得如花似玉,做起事来却没半点规矩,哪里有点闺秀的样子。”话语虽是斥责,实在隐隐透出三分宠溺。

何见月自七八岁到了此处,被如今的父母收养,先承蒙何玺治病救了她的命,又拜在他门下学习各杂项,诗书礼仪、医卜鉴古,更有断案侦推等术,何玺实在便如她半个父亲一般,待她从来都是悉心教导,宠爱有加。

虽然这‘教导’的内容与方式,有些不拘一格,不同凡俗之处就是了。

何见月心中暗暗吐槽,如今培养出我的脾气性情,那还不都是您老人家的功绩么?

但也不敢当面说师父的不是,不理师父的闲话,乖乖松开手坐好“师父,您老人家现下可以说了么?”

何玺将刚才手中拿的那份案卷,放到何见月面前,长叹一声“你自己看看罢,云鼎这次,恐怕不好脱罪哪。”

何见月取过案卷,及验状和验尸格目等细看起来,直看得心中一片冰凉。

卷宗记录,周云湘是前天四月初九遇害的,仵作推定的死亡时间,是下午酉时到戌时左右。

昨日清晨,一个外地车夫,首先发现了她的尸首。

文清县内有一条河穿城流过,河堤旁的大路,是通往周围各县的交通要道,经常有行人车辆从此经过,一天中络绎不绝。

昨日清晨,有辆运货的马车正要进城,那车夫因为连夜赶路,闹了肚子,看再往前走马上住家商户行人就要多起来了,此刻经过河边无人,远离大路旁还有几个草垛,正好做遮蔽之所,便停车在路旁,前去方便。

解决后正要回到车上,他闻到一股血腥臭气,觉得不对劲,就往草垛深处走了几步,见到一个草垛似乎有些松动,扒开一看,便见到了一名年轻女子的尸首。

车夫当下吓得失魂落魄,在地上摔了两交,挣扎起来跑回大路呼喊,招呼了路过的几个行人,一同去辨认赶紧报官。

有人认出这名女尸,便是县内周家武馆的女儿,周云湘。

——这卷宗中所说的河边草垛位置,何见月很是熟悉,不就是周云鼎常去钓鱼的河滩附近么?难道此案真与云鼎有关?何见月继续往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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