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践约

薛安岚被骆泊安一问,又扭头看了一眼那株药材苗,只听它摇头晃脑理直气壮地说:“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她只能转过头,看着骆泊安,诚实地答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是如何知道将它移栽到花圃里,就能让它长得更好?”骆泊安语气不徐不疾,却让薛安岚倍感压力。

薛安岚被骆泊安问住,扭头看了一眼那株药材苗,心里叫苦。早知道就不瞎显摆了,这下可好,编不上来了怎么办。

骆泊安是个神医,瞎编肯定会被识破。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凑在一起,说道:“这株药材虽然还只是苗,却已能看出像臭椿,叶子像苎麻。说明它、它应该喜欢阴凉的地方,而且喜欢发甜的土质。”

骆泊安眉头微蹙,看的薛安岚心里直哆嗦,她该不会说错了什么吧。

“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材?”骆泊安追问。

薛安岚赶紧摇头,她是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至于这么东拼西凑地编吗。

骆泊安的目光像是一直粘着她,让她觉得犹如亡刺在背。可仔细看过去,骆泊安脸上毫无表情,眸子深沉如墨,让人不敢探其深浅,根本就没一直盯着她。

骆泊安让开门口,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进来吧。”

一旁的沈大夫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落羽上前一步,欲言又止:“爷……”

骆泊安对落羽吩咐道:“奉茶。”

落羽躬身应是,转身去准备茶水,顺手一把捞走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沈大夫。

薛安岚跟着骆泊安走进静室坐下,被满屋子的药材味吸引,不自觉地打量起来。

屋子里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张书桌,两把简单的木椅,就只有满屋子药材和医书了。

想来神医之名背后,也有许多常人不知道的艰辛。

骆泊安看她对医书只一眼扫过,并不在意,看药材时却近乎两眸发光,挪不开眼。

想起方才落羽回来告诉他,眼前这个农家女是在自家田里种完了药材才过来的。眼眸微沉,径直开口说道:“三日前与你做赌约,是我输了,今日践行约定,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说吧。”

薛安岚见他如此爽快,当即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我希望你不要高价收购其他人的甘草。”

此语出乎骆泊安预料,他只当薛安岚是希望他能高价收下她种的药材,一时看向薛安岚,好奇心又增加了不少,强压着惊讶,问她:“为什么?”

“前几日村长为了逼我说出甘草地的位置,不惜带着全村人上门威胁。我虽是弱女子,却也绝没有让他们就这样欺负了的道理。”薛安岚皱眉,把心里担忧尽数说出:“我妹妹还小,爹娘也年纪渐长,家里又没兄弟,如若我现在就忍气吞声,村里人人都觉得能欺我一头,将来日子还怎么过的下去。所以倒不如干脆做个恶人,让他们这次就赔个血本无归,也知道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薛安岚苦笑:“说到底,背个恶人之名,总好过以后永无宁日。”

骆泊安不曾想她居然远虑至此,沉默片刻,开口对她如实相告:“我本就不打算从别人那里收甘草,现在以践约之名答应你,与赖账无异,你不妨再说一个要求。”

薛安岚见目的已达到,不愿再提别的要求:“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旁的事情,还需我自己去做,就不劳烦神医了。”

说完,她起身要走。

骆泊安急忙叫住她:“请稍等。”转身去把六品叶和防风找出来,亲自递过去,“这是你留下的赌注,一并带回去吧。”

六品叶绷紧了身子,高喊:“不要啊!我才不要再回那个恶婆娘的家里!神医啊神医,我可是六品叶,你就不能识货一点吗!”

薛安岚见六品叶如此,忍俊不禁,随手捋了捋它的参须。见六品叶嘴上使劲抱怨,身子不自觉的平静下来。这才开口对骆泊安说:“这六品叶和防风,本就是要送你作为谢礼的,请收下吧。”

“谢礼?”骆泊安看着她的动作,一向平稳的声线中起了一丝连他本人都未曾察觉的好奇,“谢我什么?”

“当初宋文偷换走了老山参,我上山采药又采不到什么值钱的药材。眼看快连给爹娘看诊抓药的钱都没了。”薛安岚说起这事心里就觉得憋闷,为什么她一穿过来就这么倒霉呢,心思回归正题,继续说道:“我采的那些甘草,品质再怎么好,也不值一两银子一株,这事我心里有数。所以我必须得谢谢你。”

骆泊安原本只是一时兴起,想要试探她罢了,不想她竟会如此看待这件事。

“我见沈大夫从赵三儿那收的防风送到了你这里,猜你应该需要,正好我运气好采到了,所以给你送来。”薛安岚略觉难为情,她白占了骆泊安半个多月便宜,怎么好意思只送几株防风,急忙继续说道:“这六品叶的人参十分难得,我想你是神医,这种药材在你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送给你,也算对得起药材了。”

六品叶听了这话,昂首挺胸地表示了赞同。薛安岚见它这样,忍不住又去捋了捋它的参须。

这次六品叶不再说话,哼哼唧唧着,舒服极了。

落羽此时端上茶来,放到两人面前。

骆泊安更未料到薛安岚还记得他没收到防风的事,一时失神,觉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转头吩咐落羽:“拿些银票来。”

落羽动作迅速,拿来银票,送到他手边。

骆泊安拿起银票,也不看是多少,直接递给薛安岚:“你既不肯重说要求,也不愿取走赌注,我只好银票奉上,当我买下你一个要求并这两样药材了。”

薛安岚把银票推回去:“我有手有脚,家里也有田地,一时困难受你帮助,已经万分感谢,不能再你收钱了。”

六品叶在一旁赞同:“就是,你都那样虐待我了,好意思收钱吗!”

薛安岚听了六品叶的话,垂下眉眼,忍住笑意,对骆泊安说:“你再这样,就连药材都要看不下去了。”说完,转身往外走。

骆泊安看她背影,手指轻触了触六品叶,便觉药材似是欢欣愉快,药效竟比之前还略高了些。心里愈发惊讶,正要叫住她,才猛的想起他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一时情急,高声喊她:“哎,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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