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甘草

次日晨曦,阳光初露,薛安岚安顿好家里人,就背了竹筐打算上山采药。

顺手把之前帮忙揭穿宋文的那根甘草大爷也带上了,毕竟是甘草,也许能指个路什么的。

村子后头那座山没个正经名字,但药材丰富,所以村里人就混叫它药山。

薛安岚才一上山,就遇到了同村的采药人。

昨日宋文的事已经传开,村里人仍旧只笑话她再找婆家的如意算盘落空,见了她,全都掩嘴偷笑。

上山采药是件枯燥又看运气的事。薛安岚的运气比她们好的多,天天都能采到不少药材。运气这玩意比不上,自然乐得拿她的事来解闷。

正巧赵三儿家的媳妇也在,昨天她家那口子才跟她说了偷偷种防风的事,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说药材泡水了。眼瞅着家里挺大一个进项可能要少一半,心里老大不痛快,又暗自觉着定然是薛安岚动了手脚,不然她怎么知道防风被水泡了,那块地可没种在下山的路上。

心里又妒又恨,看见了薛安岚自然满口刻薄:“哟,这是上山来给自己置办新嫁妆来了?那可得麻利点儿,当心误了年纪嫁不出去。”

薛安岚原不乐意理会这些人,可一扭头,看见赵三儿家的媳妇,心里啧了一声,回她:“赵婶子呀,最近你家里萝卜咸菜是不是味不够了?要不然我给你家里送去些腌好的?”

赵婶子立时明白过来,把竹篮子挎在臂弯上,一手掐腰,一手指着薛安岚就骂:“你骂谁咸吃萝卜淡操心呢?我告诉你,我可是好心提醒你!”

“我又没吃你家大米,就是一辈子不出嫁,当个老姑娘,又关你什么事?”薛安岚不愿和人争执,可也不是个受气包。

一旁有人帮衬着赵婶子:“薛安岚,你可别嘴上不饶人。女人一辈子活着不就是为了相夫教子的,一辈子不嫁人,那怎么还能叫女人呢。”

赵婶子见有人帮腔,有了底气:“就是,不嫁人不相夫教子,怎么能叫女人!”

薛安岚本只想快点离开去找甘草,听到这话,轻笑一声,问她:“既然不相夫教子就不是女人,那你上山来干什么,这里是有你丈夫还是有你儿子?难不成赵婶子你现在是个男人,还是说这里有你情夫,你是来相情夫来了?”

赵婶子快步走到薛安岚面前,一把打翻她捧着甘草的那只手,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嘴巴尖有什么用,不嫁人不生儿子,也和你娘一样就是个扫把星!”

“想必赵婶子肯定不是扫把星,毕竟生了个好儿子,还天天吃牢饭呢。”薛安岚皮笑肉不笑,专拿话头往赵婶子痛处戳。

赵三儿和赵婶子生了一个儿子,叫赵柱,不成器,每天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喝酒闹事,进府衙大牢的次数比回家的次数还多。

赵婶子因为这事在村里一直抬不起头来,常年处在全村鄙视链的底端,一直没有男丁出生的薛家就成了她唯一能找回点儿面子的软柿子。

可惜薛安岚不是软柿子,她有刺,而且还会炸刺。

戳完赵婶子的痛点,还不忘补一句:“赵婶子,生儿子这事你可得加把劲,不然要赶不上老母猪下崽的速度了。”

赵婶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想呛回去,又找不出话来,硬生生憋在那,说不出话来。

薛安岚低头去找那根甘草大爷,周围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正有些心急,忽的听到甘草大爷在喊她。

“哎,我在这!!”甘草大爷的声音中气十足,是从离她好几步远的地方传来。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正看到甘草大爷落在一株甘草身边。而那株甘草从茎株到叶片通体鲜绿,没有任何虫蛀卷曲,也没有任何干枯发黄,正是骆泊安说了一两银子收购的那种。

薛安岚喜出望外,急忙把这株甘草挖出来。

甘草大爷十分高兴,热络地跟这株新被挖出来的兄弟聊天。这株新甘草像是害羞了,说话声音小小的,简直细如蚊蚋,薛安岚几乎完全听不清它说了什么。

甘草大爷聊完,兴头很足,跟薛安岚大喊:“我给你带路,我这兄弟说还有好多和它一样的呢!”

薛安岚大喜过望,按照甘草大爷的指引,一路往深山里走。

赵婶子见她进山,总算找回声音来,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又埋头去找药材。

根据甘草大爷指的路,薛安岚一路上看到的好品相甘草越来越多,到最后,竟有成片的甘草,虽然品相不一,却是上品占多数。

薛安岚采了整整一背篓的上品甘草,心里略一算,差不多能卖三四十两银子。

这下药钱和食补的费用全都有了着落不说,还能剩下不少。

虽然还不算发家致富,可总归是一笔不小的进账。算完账,心里高兴,哼着小曲下山。

薛安岚下山时,旁的采药人还各自埋头在地上寻摸。赵婶子见她背筐满满的,心里愈发不舒服。待她走近了,见到她背筐里只是些甘草,心气立马就顺了,还偷偷啐了一口:“没见识,甘草才能卖几个钱,还这么高兴。”

薛安岚直奔镇上,一路颠簸,已是下午,日头都西斜了。

骆泊安说他常年云游四方,居无定所。这次到这里,也没打算长留,所以只借住在沈大夫的药铺里。

走到沈大夫药铺所在的街市,老远就看见药铺门前熙熙攘攘排了一大群人,都是听说神医借住在这里,特意上门求诊的。只是今日挤在门口的人似乎比之前要多,整条街被堵的水泄不通,可有不少不像是来求医,倒像是来看热闹的。

她来过几次,药铺的伙计已经认得她了,见她过来,远远地就招呼她这次从后门进去:“薛家妹子来了,今天从后门进吧。”

“今日怎么了?前门人怎么这么多?”薛安岚随口一问,跟着伙计从后门进去。

“嗐,还不都是州里监察使闹的,说是家里人病了,请不到骆神医就不走。他那车马仪仗一来就差点把整条街给堵了,又来了一群看新鲜的,把路都给堵死了。”伙计给她带路到了后院门口,前面有人喊他过去帮忙,伙计急着走,随手一指,说:“进去吧,沈大夫正在里面收新送上来的药材呢。”

从前薛安岚到药铺来卖药,都只是在大堂点收,今天头一次来后院,听伙计让她进去,只当让她自己进屋去找沈大夫,也就径直推门进了正对院门的房间。

哪知一进去,没有沈大夫,倒是迎面看见了骆泊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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