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药材会哭

人群呼啦呼啦地离开,赵三儿还要说什么,却被宋文拉着跟上了村长带头的人群。

薛安岚把已经凉了的饭菜又热了热,用小案几端着,送到爹娘床上。

薛富贵已经从刚才的怒发冲冠,逐渐泄气,神情萎靡地坐在床上。拿起筷子,叹了口气,又把筷子放下,对薛安岚说:“等爹的腿伤好了,一定替你教训这群王八蛋!”

赵桂芝抹着眼泪:“孩子,娘没用,委屈你了。”

薛富贵给赵桂芝夹了一筷子菜:“行了行了,吃饭吧,别哭了,再哭孩子也跟着心烦。”

话是这么说,薛富贵自己却只扒拉了几口白饭,忧心忡忡地小声和薛安岚说:“安岚,咱家以后……”

薛安岚已猜到他在担心什么,把菜夹到他碗里,笑吟吟地说:“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怎么办了。来,吃菜。”

“真的?”薛富贵将信将疑,自家这个女儿养了十几年,可最近这些日子,却觉得越来越陌生了。

薛安岚劝慰他:“天无绝人之路,何况咱们还是庄稼人,再不济也能种田养活自己,爹你就别操心了。”

薛富贵勉强放下心来,一顿饭吃过,各自安歇。

次日朝阳初升,薛安岚收拾东西,把昨天采的六品叶和防风带上出了门。

往常这个时候,村民们刚吃过早饭,正三五成群扛着锄头准备去田地里开始一天的劳作。可是今天各家各户都静悄悄的,偶尔有人从屋子里出来,也都面带喜色,撒把米喂鸡后就回去了。

钱奶奶年纪大,早就没力气干农活,但还是习惯每天早上早早起来,坐在村口看别人去田里劳作。

薛安岚路过村头的时候,钱奶奶拄着拐杖,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庄稼人不顾庄稼了,造孽,造孽呀。”

薛安岚也猜到几分,昨天村长带着人上了山,估计就没再下来,都忙着抓紧时间抢甘草去了。毕竟甘草地就那么一块,一家多采了,别家能采到的就少了,自然谁也不肯让谁。

她跟钱奶奶打了招呼,直奔镇上。

骆泊安还是没答应为监察使的家人出诊,沈大夫药铺门前堵得更严实了。

自第一次给骆泊安送来甘草后,她又陆续来过几次,但都是沈大夫代为清点,落羽给她银票。理由是骆泊安不喜生人,不轻易见客。

但今天薛安岚过来就是为了见骆泊安,再三央求沈大夫代为通报一声。

沈大夫坚持不过,带着她绕过后院,从一个小门转进内院。走在路上还不忘叮嘱她:“这次你可不能再乱跑了,骆神医最讨厌别人打搅他。”

薛安岚点头应着,心里却有些纳闷。她见过骆泊安两次,若连骆泊安断定原主已经死透了的那次都算上的话,都已经三次了。依她看来,骆泊安只是有些冷淡而已,完全看不出他对旁人有多么抗拒。

这话自然不好说出口,只能低头紧跟在沈大夫身边。内院极大,有一个药圃一个花圃,用来种些不常能收到的药材。

沈大夫带她走到药圃旁,指着远处的静室小声对她说:“沈大夫就在里面看书,你先在这等一会儿,我进去给你通报一声。”

薛安岚点头:“谢谢您。”

沈大夫摆摆手,转身进了静室。

薛安岚原以为通报一声而已,无非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可没成想,她等了三炷香的时间,还是不见沈大夫出来。

百无聊赖之下,她蹲在药圃旁,和里面的药材搭话。

整个药圃就种着一株药材,薛安岚不认得,顺口问它:“这位药材兄弟,你是什么药材呀?”

可没成想,药材一开口,声音软软糯糯,像个女孩子:“我、我也不知道,呜呜呜,这里好晒,我快要被晒干了,我想去阴凉的地方睡觉……呜呜呜……”

薛安岚不只第一次听说居然有药材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还第一次听到药材哭。

哭的还特别委屈,听了就让人心疼。

薛安岚听这么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的哭声,哪怕知道这是药材,也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赶紧哄着:“乖,不哭了不哭了。看,我给你挡着阳光,晒不着你了。不哭了啊”

可没想到,药材居然哭的更大声了:“哇!我不要再待在这了,我要去树荫底下,你是大坏蛋,你都不救我!哇!!!”

薛安岚被哭声搅得七荤八素,急忙应声:“好好好,我救你我救你,我带你去树荫底下,好吧,不哭了啊。”

药圃附近就有照顾药材的工具,她寻了药铲,小心翼翼地把药材从土里挖出来,看着药圃旁的花圃才有树荫,问它:“花圃里?”

药材不哭了,抽抽搭搭地说:“嗯,花圃里的土也很好,味道甜甜的,不苦不酸。”

薛安岚猜它说的是花圃和药圃的土质不同,但她又不是药材,听不懂土怎么会有味道,只按照药材的要求,把它挪到了花圃的树荫下。

药材换了地方,害羞地道了谢,不一会儿就乘着阴凉打起了小呼噜。

薛安岚擦了擦汗,正要从花圃里出来,就听到一声夹着惊讶和怒火的质问:“你干了什么?!”

她一扭头,正正地对上了骆泊安的眼睛。

骆泊安眼底没了之前的冷漠与淡然,脸上神情改为心疼、震惊和愤怒的混合体,让薛安岚看了不由自主地一愣神。

“沈大夫,以后不要擅自带陌生人进来!”骆泊安压住怒火,转身往静室里走。

沈大夫小跑到薛安岚身边,懊悔得直跺脚:“你怎么能乱动骆神医亲自种的药材呢!哎呀,真是,快走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薛安岚看了一眼还在打呼的药材,不服气地冲骆泊安喊到:“我替你照顾药材,你非但不感谢我,怎么还赶我走?”

“你那是照顾药材吗!”骆泊安怒火冲天,“你这是在害我的药苗!”

“骆泊安神医,我今日就与你打个赌!”薛安岚见事态发展太过出乎预料,眼睛一转,干脆拿出背筐里的六品叶,举在手上,“我以这六品叶为赌注,以三日为期。三天后,若是药材出事了,我这株六品叶的人参就送给你。若是三天后药材没事,你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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