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尴尬，楚玉宸特意赶在付怀信回来前，偷偷地离开。
楚靖仪吃饱喝足，身上暖洋洋的，窝在被子里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有人在摸她的头发，她睡眼惺忪地醒来，一眼就看到那张俊美微笑的脸。
“大人，你是何时回来的？”
“没多久。”付怀信嘴角噙着一抹笑，道，“甜的点心，好吃么？”
“还挺好吃的！”
楚靖仪下意识就回答，等反应过来，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偷偷地瞟他，有点心虚。
而付怀信只是静静地笑看着，许久都不曾说一句话。
越沉默，楚靖仪心里就越慌，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
最后，她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这可怕的沉默，伸出一只白白净净的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皇后娘娘找你，可是有何要事？”
岂料，付怀信突然收敛了笑意，斟酌了片刻，才终于开口，“我答应你的事情，可能要晚点才能实现了。”
“什么？”
楚靖仪略一思考，立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脸色变了几变。
又发现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声音里带了几分颤抖。
“大人，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把人证物证都找齐了，就能把那些丧心病狂的官员都抓起来，还靖县的父老乡亲们一个公道吗？怎么……怎么就不能实现了？”
付怀信有些不忍，一时间，却无从安慰。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
但眼下情况有变，他也只能耐心安抚着，“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你也知道，段哲成夫妇还在临川府，贸然动手，只会适得其反。只是晚一点……”
“晚点晚点，要晚到什么时候？”
楚靖仪腾地跳起来，像一头狂暴的小狮子，焦躁地踢来踢去。
从来清亮的双眸，此刻也变得红红的，透着嗜血的仇恨。
付怀信一看就知道坏事了，只能尽量放软了声调，安慰他，“你先别冲动……”
“我怎么能不冲动？”楚靖仪红着眼，大声反驳他，“是你说要替靖县的百姓报仇，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配合你，才会咬牙忍下这些屈辱。从来到临川府开始，我经历了多少暗杀，后背的鞭伤手上的刀伤，我都咬牙忍下来了。因为父亲相信你，我等着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可结果等到了什么？”
付怀信无比头疼，按住躁动的他，语重心长地解释，“我肯定会给你一个结果……”
“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你不想冒险就直说，何必找这么卑劣的借口？早知道你这么不靠谱，当初我就不该听父亲的话，把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
“付怀信，父亲真是错看你了！”
楚靖仪气得口不择言，尾音落地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这话有多伤人。
但她没有道歉。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饶是付怀信如何好脾气，听到这话，也变了脸色。
他双手紧紧扣住瘦弱的肩头，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我答应你的事，无论如何都会做到。但眼下形势复杂，不是凭一时意气、一腔热血，就能成事的。”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不急不躁，无端抚平了楚靖仪心中的狂躁。
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呐呐地回道：“我姑且再信你一次。”
付怀信莫名松了口气，而后又自嘲一笑。
哪怕是族中的子弟，他也不曾有过这么好的耐心，去照顾他们的情绪。
这半路跑出来的小子难道还是他的克星不成？
后来，闻善找了过来，他只能先行离开。
楚靖仪蹬蹬蹬地跑到窗口，从窗缝里偷偷看着那道紫色的身影，换上了另一副面容。
理智，冷静，与十二岁的年纪格格不入。
装十二岁的小儿郎装久了，她差点就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属性。
为了靖县一案，她已经与付怀信起了第二次争执。但付怀信没有放弃她，反而是耐着性子哄着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仿佛在对方面前，她就是个不分形势胡闹的小屁孩儿。
她站直了身子，望着头顶悬着的月亮，脸上头一次露出凝重之色。
翌日一早，楚靖仪被闻善叫起来，混在人群里，往临川府的城楼走去。
经过昨夜的事情后，段哲成便向陈皇后请命，表示愿意将功赎罪，亲自带兵讨伐姜国敌军，誓要夺回靖县，以告慰那一百多名百姓的在天之灵。
现在正是大军出发的时辰。
陈皇后带着临川府的一众官员，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突然说了一句，“大都督带兵，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那也是陛下和娘娘决策英明。”付怀信道。
陈皇后看了他一眼，问道：“之前让你考虑的事情，可有什么想法？”
付怀信道：“说到这个，臣要向皇后娘娘举荐一个人。”
“谁？”
“楚靖仪。”
付怀信看向藏在闻善身后的少年，道：“娘娘，这位楚小兄弟乃是当世少见的少年天才，对于您关心的问题，他更是有独特而不凡的见解。”
“这样么？”陈皇后这才把目光看向楚靖仪，眼神深邃而难懂。
楚靖仪骤然被点名，游离的神智顿时被拉回来，一脸的茫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