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的身子，突然僵在了原地。
付怀信慢慢靠近，那人却突然转身，嘴里喊着“爹”，双手已经抱住了他的大腿。
“砰——”
付怀信下意识伸腿，一脚把人踹开。
高大的身体把门板撞出巨大的声响，灰尘和着碎屑扑簌簌地落下，那人抬头，露出一张憨厚而痴傻的面孔。
“石乐天！”付怀信逼上去，目光冷沉地盯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石乐天似乎没听懂他的话，眼神空洞而茫然。
“装了这么久，还没装够？”
付怀信冷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伪装。
话音刚落，石乐天脸上的痴傻突然褪去，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
他站起身，舒展了下双臂，朝他拱手，“付尚书真是好眼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付怀信笑意冰冷，“石公子是何时清醒过来的？”
“就在你们给我放血的那一日。”
提起这个，石乐天顿时面沉如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这毛病是很准时的。上次发病是在晌午时分，这一次早了晚了都不行。如今想想，倒是可惜了你们一番良苦用心。”
付怀信笑道：“石公子真是好雅兴，居然还陪我们玩了一回。难怪大都督对你如此看重。只是，他送来这么一份大礼，我不回馈一下，倒显得我不识抬举了。”
说着，他打了个手势，数十名暗卫突然冒出来，把石乐天的所有去路堵住。
石乐天环顾四周，突然嗤笑出声。
付怀信心生疑惑，在看到狂奔而来的闻善时，心头的不安突然急剧扩大。
“公子，急报！”闻善气喘吁吁地递上一封信。
信上潦草地涂着几个字，付怀信大致看了一眼，面色沉重地呈给了陈皇后。
陈皇后一目十行地扫过去，问道：“现在太子可还好？”
“应该，不会有事吧……”
闻善这才注意到陈皇后的存在，话一出口，她厉目扫来，后背顿时浸出了一层冷汗。
陈皇后揉皱那张纸，吩咐下去，“此事暂且不要声张。付尚书，你带上这个别有用心的人，跟本宫去会会这胆大包天的贼人！”
“是。”
一行人步履匆匆地跨出门，在路过被擒住的石乐天时，付怀信突然说了一句。
“他怕你疼，还把刀划在自己的手上，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石乐天听了，脸色一变，狠狠地别过了头。
……
远离了临川府热闹的街道，郊外的清冷倒让人有些不适应。
船头上，楚靖仪瑟缩着身子，问身旁的楚玉宸，“殿下，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应该没多久了。”
楚玉宸呵了呵手，行动自如，不像阶下囚，反而像坐船头欣赏夜景的贵公子。
楚靖仪眼里都是嫉妒。
同样是被掳，为什么她的待遇就这么差？
那粗粝的绳子已经把她的手磨破了皮，几番思量后，她终于开口，“殿下，横竖这会儿也没人，不如你给我松松绑？”
楚玉宸瞥了眼她被反剪的双手，摇头，“这绳子太粗了，松不动。”
“那，殿下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楚玉宸摇头，双手抱膝，一派坦然自若，“楚小兄弟，刚才你也听到了，咱们两人当中，必须有一人要吃些苦。你经验丰富，只得委屈一下了。”
楚靖仪：“？？？”
谁能告诉她，为何之前一派正气的太子，也变得蔫坏蔫坏的了？
“殿下，草民曾经听父亲提起您，说您仁政爱民……”
楚靖仪试图唤醒他的“良知”！
身为太子，难道不该做个表率，保护好自己的子民吗？
楚玉宸却诧异道：“楚小兄弟，如此赞誉，本宫真是受宠若惊！”
“所以？”
“所以，本宫决定，多陪你说说话。”
“……”
楚靖仪说得口干舌燥，心中的火差点没把她给烧了。
她也不去追究楚玉宸是故意还是无意，脸一别，只留给对方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楚玉宸无声地笑了出来，脸上的老成之气瞬间褪去，露出这个年纪独有的少年朝气。
众所周知，西楚皇嗣凋零，他父皇仅有两个公主，一个太子。
从小，他就特别希望，有个兄弟能陪自己一起玩耍。但盼来盼去，盼到的不是小三早夭，就是某个嫔妃太能折腾，把他的小四小五给折腾没了。
他无数次幻想过兄弟相处的画面，直到此刻，才终于有了具体的影像。
这个楚靖仪，古灵精怪的，倒是颇得他的心意。
他眉眼柔和地笑着，瞥见清冷月光下的一截脖子，伸手给他拉了拉衣领。
突然间，他目光一滞，死死地盯着某处，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