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段哲成的脸色极其难看。
对他来说，被永庆帝当众要求宽衣以证清白，无异于一种折辱。
而这一切，全拜楚靖仪所赐。
他扭头看向那低垂着头的少年，目光里带着嗜血的杀气。
一片寂静中，楚玉宸突然说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妥。大都督身系西楚军兵荣辱，怎可命他当众宽衣？这若是传了出去，世人会如何看待我西楚朝廷？”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就只有当朝太子能从容说出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永庆帝除了喜欢看话本子，很多时候行事仅凭心情喜好。在某些关键大事上，朝臣们心怀其他想法，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忤逆他。
如今看到楚玉宸及时站出来，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而段哲成也是十分诧异，咬了咬牙，却道：“陛下，臣的确救过这位楚小兄弟，也隐瞒了身份。只是，臣并非有意如此，而是得到了昭华郡主的授意……”
听到那个名字，屋内有一瞬间的死寂。
楚靖仪一怔，隐隐有些不安。
昭华郡主是当今静嘉长公主的掌上明珠，自幼便因乖巧伶俐，得到了皇室众人的喜爱。后来，这位郡主看上段哲成，并将其招为郡马，扶持他在西楚朝廷里混得如鱼得水。
而段哲成对这位郡主更是宠爱有加，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
此次抛弃男子尊严，推出这个挡箭牌，莫不是打算以此为退路？
她偷偷看向付怀信，当看到他同样敛起了神色，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
“原来是昭华这丫头的主意啊？”永庆帝突然感叹了一句。
“回陛下，的确如此。”
“那也难怪了。那丫头向来古灵精怪，对你有这样的要求，也不算稀奇。”永庆帝一拍大腿，悠悠地说了一句，又继续看起了手边的话本子。
一时间，也没人敢接话。
这时，段哲成突然看向楚靖仪，眸子如鹰隼般锐利强势，“陛下，臣隐瞒身份而来，实在是情非得已。但有句话，臣想问问这位楚小兄弟。”
楚靖仪一愣，“大都督有何指教？”
“你刚才说，我救过你，那便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思感激，反而背后捅刀，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试问，如此无情无义之人，说的话又如何能作为证据？”
楚靖仪突然抿紧了唇瓣。
这时，付怀信却说道：“大都督何必如此激动？这位楚小兄弟，只是如实说来，怎么就成了背后捅刀无情无义？虽说行事欠缺考量，但也算是情有可原。说起来，我突然想起有个人，或许会知道贺知府死亡的真相。”
一番话，又把众人的心思全部扭转到贺康平的死亡上来。
段哲成冷笑道：“付尚书有话直说，何必故弄玄虚？”
付怀信：“殿下，请传人证过堂吧！”
“人证是谁？”
“贺知府的师爷。”
段哲成脸色微变，看向走进来的身影，眸色渐渐变得深沉。
“师爷，你把那日的事情，具体再说一下。”
那师爷正欲开口，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陛下可是在里面？”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撞开，一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红衣张扬，妆容精致，周身萦绕着皇室贵女高傲矜贵的气质。
在场官职较低的官员齐齐躬身，“郡主。”
这便是那位颇受宠爱的昭华郡主了。
楚靖仪只看一眼，就低下了头。
永庆帝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昭华怎么过来了？”
“陛下，听说你们还在审案子，我就过来看看。”
“只怕是冲着郡马来的吧？”
昭华郡主看了段哲成一眼，走上前，粉拳捶在永庆帝的肩头，“陛下说笑呢！不过，这里怎么还跪着两个人？他们犯了何罪？”
一片寂静中，楚玉宸却道：“昭华表姐，这跪着的人，都是人证。”
“哦？什么人证？”
还没等楚玉宸继续说下去，昭华郡主却指着那师爷道：“本郡主看他贼眉鼠眼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冷笑一声，走到师爷面前，蹲下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突然间，一道刺眼的光芒划破屋内的暗沉。
“哧——”
利器刺入肉体，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紧接着浓郁的血腥味挥散开来。
那师爷双眼圆瞪，身子痉挛着，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