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仪看着那一把辣椒，忽然有点头痛。
对此，付怀信恍若未觉，自顾自道：“楚修然难道没告诉你，楚京地处北方，冬季湿冷难受。不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会随时备着一把辣椒，借此御寒？”
有这回事儿吗？
楚靖仪绞尽脑汁地搜刮起脑中的记忆，有一瞬间，她几乎认定这是付怀信逗弄她而胡诌出的说辞。但看他神色不似说笑，她又转念想到，他什么身份，至于在这种小事上糊弄自己吗？
想明白了这点，她便伸手拿过两个辣椒，低声道：“父亲倒是不曾与我说过。”
“那现在你知道了。”付怀信挑了挑眉，煞有介事道，“楚京辣椒昂贵，寻常百姓想要买还买不到。你确定，就拿两个？”
闻言，楚靖仪再不怀疑，怯生生地伸出手，又多拿了几个。
付怀信见状，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把剩下的辣椒揣回怀里，用眼神示意她，“你现在不冷么？吃一口，会好点。”
楚靖仪尝试性地咬了一小口，辛辣味儿瞬间弥漫在整个口腔里。她顿时被呛了一下，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牵动了背部的伤口。
一杯水立即递到她面前，她也没办法顾及男女之防，连忙抱住那只手，端起碗就咕噜噜地喝下。可由于她喝得太急，又被水呛到，这回更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她却是哭笑不得，“付大人，看来楚京辣椒尊贵，并不是我这凡夫俗子所能消受得起的。”
这么说着，她又把剩下的辣椒递了回去，“要不，草民就还给您，不浪费这等珍贵之物了。”
付怀信深深地看着她，脸上稚气未脱，明眸里却蕴藏万千小心思。他扫了眼那红辣椒，又盯着被楚靖仪抱住的手，突然道：“你没习惯。多吃几个，就不碍事了。”
说着，他便抽出自己的手，别过头看向车外。
手心一瞬间落空，楚靖仪怔怔地抬眸看去，无意中瞥见那人不自在的脸色，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羞得差点钻地躲避。
她刚才居然……居然抱住了付怀信的手……
付怀信回眸，却看到某人羞愤难当的模样，心头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他的手抵在唇边，佯作咳嗽了几声，转而岔开了话题，“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听他提起正事，楚靖仪顿时惊醒过来，收敛了神色，一板一眼道：“这就要问付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临川府那一干官员了。”
付怀信诧异地挑眉，提醒她，“现在主事之人，是当朝太子。”
“大人难道不打算出手？”楚靖仪心头一紧，急急问道。
岂料，付怀信却拧起了眉头，沉声道：“此事牵连甚广，你若是不想再发生今日之事，最好不要再问。楚修然把你养这么大，想必也不希望你以身犯险。”
一听到这轻描淡写的语气，楚靖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甚至顾不得彼此身份的尊卑，语气严厉道：“付大人，当初你要除掉贺康平这个障碍，我没有怨言地配合你。但我并不想要听到这个结果。靖县的百姓奋力抵抗外敌，你岂可……”
“正因为靖县的百姓奋力抵抗外敌，我才不得不谨慎从事。”付怀信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冷不防打断了她的话。
楚靖仪急得脱口而出，“你确定这是谨慎从事，而不是明哲保身？”
“你在质疑我？”付怀信蹙眉，语气暗藏危险。
楚靖仪说完就后悔了，此刻见他神色紧绷，心头突然浮起一抹后怕之感。
她怎么忘记了？
眼前这人不仅是父亲效力一生的主子，更是西楚的兵部尚书，深得君王信任的宠臣。不管他做了什么决策，都不是她这个乡村野孩子所能质问的。
可话已说出口，她又暂时拉不下脸来道歉，只是冷哼了一声，别过头不再说话。
一盏茶后，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付怀信当先下了车，正要伸出手，却见楚靖仪已经提起衣袍，直接跳下了车。这一动作，似乎牵动了她背部的伤口，那小脸皱了皱，却不忘记冲主仆二人躬身告退。
而自始至终，她的态度里都透着一股疏离感。
付怀信用玉笛敲打着手心，若有所思道：“闻善，等下去买点糖果吧。”
闻善一脸懵懂，“公子，您怎么喜欢上吃糖果了？”
难道公子的口味变了？
付怀信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辣椒太辣，小孩子吃着吃着就哭了，总要买点糖果哄一哄。早去早回！”
闻善更加迷茫了。
这大晚上的，他上哪儿买糖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