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易夕站在园中的鹅卵石小路上,脚下的鹅卵石刺激脚底带来的细微痛感让他此时的怒火稍稍平息下来。他看着远处亭子里的秦蘅,一身薏珠粉色裙裳,外头罩的背子被风轻轻吹开,她一手执扇,一手执子,半俯在桌前紧盯着桌上的棋局半皱着眉头思索着,手里的扇子不停的摇啊摇。
他稳住心神走过去。
亭子里林枫晚和谢韫过来行礼,丹兰把手里的线交给小丫头。
秦蘅一回头就看见一张像是暴雨前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样的阴沉的脸。
“你跟我过来。”温易夕低沉着嗓音,像是强压着怒火。
林枫晚见状直叫不妙,这些时候他虽在营中但秦蘅和温易夕的事他听过不少,眼前的温易夕的样子就像是要死盯着猎物的狼,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秦蘅这只小羊吞入腹中。
他站到秦蘅身侧将秦蘅拉到身后,拱手道:“小蘅这几日不大舒服,不能离人视线,小舅舅有事就在这儿说吧。”
温易夕看了林枫晚一眼,那种来自高位的压迫感让林枫晚不自觉感到肩膀一沉,那种无形的压力最是压人。
“过来。”温易夕脸色越发幽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透着戾气瞟了林枫晚一眼,声音轻飘飘的重复了一遍。
说完温易夕就先转身往拐角处走去。
秦蘅拉拉林枫晚的衣袖让他安心才跟着温易夕过去。
园子转过这个拐角是一处草地,草地的院墙临着外街,此处隐秘不常有人过来。
“你有话对我说吗?”温易夕看着秦蘅略施粉黛尽显娇嫩的脸强压下火气问。
“不是小舅舅找我的吗?”秦蘅不解的反问。
温易夕隐在袖子里拿着盒子的手不自觉收紧,指甲碰到盒子被挤得生疼。
“哦!小舅舅是问簪子吧,我想东篱应该都跟舅舅说了,我还不起情,舅舅还是拿回去吧。”秦蘅半抬着眼看向温易夕,她手里还摇着扇子,扇起的风吹动额前的碎发,像是现在已经到了入夏天。
温易夕眯起眼,一双含情眼腾起冷意,心中浮出一股躁气,他想现在就将眼前的对什么都表现得满不在乎的女人永远的藏在屋子里,叫她日日只对着他,叫她知道他是情谊,叫她……
唉,她这般活泼自由,他怎么会舍得。
秦蘅见温易夕只看着她不说话,想来她说的不对让他不满意了,再想想她突然灵光乍现。
“莫不是小舅舅怕未来的小舅妈介意哪件事。”秦蘅将扇子侧过来一点朱唇,然后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小舅舅放心,这件事只你知我知不会有旁人知道。”
她说完拿扇子遮住嘴唇,那日的触感她好像还记得,又新奇又惊喜。
好得很,温易夕就看着眼前的人表情活灵活现的变来变去,一会儿紧锁眉头思索,一会儿惊讶的看向他,他不开口就听着她将话越说越离谱,都扯到小舅妈了。
“这支簪子……”温易夕还是拿出盒子打断秦蘅的思考,他想问她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可他突然不知道该问什么,她就是不想要罢了,他那般生气,气得来找她对峙,现在想来又能问来什么结果,一不小心反倒是会坏事,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给你的字?”
“我送人了。”提起那幅字秦蘅语气才软下来心里发虚。
温易夕点点头,眼睛缓缓阖上片刻,他再睁开时眼里没了戾气,但秦蘅好似看见他眼里有一抹道不清的情绪,好像是悲又好像是无奈,只是那抹神情像针般扎进了秦蘅心里,她的心脏细细的抽动了一下,随后就是暗暗的疼。
“这簪子也是没了主人了。”温易夕说完就将手里的盒子丢出了院墙。
秦蘅愣了一下才急得喊起来:“你幼不幼稚啊!”好贵的簪子。
好可惜,这支簪子她是真的很喜欢,只是遇人不淑,遇到她和他这么两个主人,还没等到开春就殒命在这寒冬。
两人又是不欢而散。
晚上温易夕披散着头发站在书房的床边练字,一句话错了几处,他心烦的丢下笔。
“你说说你,又跟小蘅闹不愉快。”温老太太让丫头将药放在桌案上,“你送急信叫我们回来是为了什么你不记得了?我与你林家姨母都说好了,我也不管你与什么计划,剩下的都看你怎么做了。”
温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是有自己的心思的,只是在秦蘅这个丫头这里是栽了又栽,加急的信送到他们手上时,她还以为是叫她回来列聘礼单。
白激动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