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时秦蘅正盖着小毯子坐在小椅子上在院子里晒太阳，她带着病整日窝在房间里不透气也不好。秦蘅身边还站着大厨房的嬷嬷，嬷嬷正记着秦蘅晚上想吃的菜。
除夕晚上应当是一家人一块儿吃，所以大厨房的嬷嬷们就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问主子们今晚想吃些什么，然后再做些别的补上个吉利数儿。
秦蘅跟嬷嬷说着话，东篱煮了茶，又叫小厨房送了爱吃的糕点，她伺候好秦蘅就在旁边看着茶水。
秦蘅用绢扇遮着半张面思考还要些什么，就看见院子门口站着两个人。
她侧头看去仔细看清两人才扬声：“两位姐姐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坐。”
“东篱，倒茶。”秦蘅等两位姐姐坐在又道，“嬷嬷正问我晚上要吃些什么，我就想到个酥黄独和山煮羊，你们想想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一并叫嬷嬷记下今晚做。”
“我想——”丹兰刚开口就叫白鹭拦下。
秦蘅转眼看向白鹭，然后将手里的绢扇搁在桌子上，她眨眨眼瞧着大姐姐要说些什么。
“我们没什么想吃的，蘅妹妹想的就够了。”
秦蘅扫了眼白鹭，身材壮实看上去是个懂事老实的，就是胆子小些，她又看了眼丹兰，那个丹兰脸都皱到一处了。
秦蘅不再问，又叫嬷嬷记下个笋蒸鹅就叫东篱拿了赏钱给嬷嬷送嬷嬷出院子。
“两位姐姐来是找我玩儿的？”秦蘅捏着帕子低咳两声，“我身体近日不大好怕是要扫两位姐姐的兴。”
“我们来是谢谢蘅妹妹的礼的。”白鹭开口，那丹兰脸色还是不太好。
“不用谢我，那本就是我母亲从广陵送来叫我分给各姐妹的。”秦蘅捏了块糕点咬了一口，再将小碟子推过去，“两位姐姐也尝尝，这是茉莉香茶糕，都是才做出来的还热着。”
茶糕做的是桃花样子，里头夹着茉莉香的馅儿，咬一口还能看见馅儿里夹着的白茉莉。糕咬进嘴里随着咀嚼，茉莉花香就会在口腔散开，再通过鼻腔传入肺里。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只一口糕点就能叫人心情大好。
丹兰捏着茶糕咬了一口，含糊着说：“现在茉莉可不易得。”
“是今年花开的时候就叫厨房晒干存了些。今日府里请了‘解江南’的师傅过来给烧菜，我顺便就让做了茉莉香茶糕。”秦蘅笑答。
秦蘅会吃会玩儿，平日里是大家闺秀的样子，暗地里是个皮猴子到处吃喝玩乐。她来东都的这些日子里，哪家店好吃，哪家的胭脂水粉好看就没有她没有摸透的。虽然她也是个惯会分享的，但东都世家大族的贵女们鲜少能碰上面，能深交的没几个，她也就没几个人能说得上话，这也是她在这处心情总是不大好的原因之一。
“两位姐姐若是喜欢，我叫人送点去姐姐的院子里。”
“那就谢谢蘅妹妹了。”丹兰咬着茶糕眼睛笑得迷成一条缝。
白鹭不爱说话只在旁边静静坐着喝茶，都是丹兰在跟秦蘅说笑。
秦蘅听她说些当时老太爷在战场上负伤逃到她家时的惨状，说是满身都是血，一只眼睛被血糊的都睁不开，腿也是一瘸一拐的。
秦蘅听得直皱眉，手里的茶糕上仿佛都带上了血味，她默默将茶糕放下喝口茶压住涌上来的感觉。虽说胃里不舒服，但想起战乱她心里也有些心疼外祖父，武将常负伤，表哥虽常在东都，但有时被派上前线没哪次是不受伤的，落下的病也是一堆，阴雨天她也是见过表哥卧床难忍的。
“不说了，不说了，蘅妹妹眼泪都要出来了。”白鹭打断丹兰的话，将手放在丹兰膝盖上示意她别再说下去，秦蘅的脸色已经不大好了。
丹兰住了嘴，转眼看见秦蘅放在桌上的绢扇：“蘅妹妹的扇子真漂亮，是哪出买的？”
秦蘅拿起绢扇，扇面上绣的是折枝桃花，绣法精妙，绿叶掩映桃花，栩栩如生。
“这扇子买不到，是我叫苏州的绣娘给我绣的。”秦蘅拿着扇子有些不好意思，“二姐姐喜欢，那这把……就送给姐姐。”
秦蘅将扇子递过去，丹兰看了眼白鹭，白鹭皱着眉，像是已经看穿她这个妹妹的心思，她懒得去管她。
丹兰欣喜地接过扇子在手里扇了扇。
“东篱，将我那把梨花扇面的取来给大姐姐。”
秦蘅见白鹭惊慌想拒绝，她开口：“大姐姐收下就是，这种绢扇我定来了好几把。”
等太阳快落山时，秦蘅的两位姐姐才走。他们一走秦蘅就脱了力一般瘫在椅子上。
“这位二姨母家的姐姐也太能说了，小姐你不舒服还撑着听她说。”东篱安排人收拾桌案，她扶着秦蘅回屋。
秦蘅扶额随着东篱进屋。屋里地龙烧了有一会儿，火盆也是新添的炭，秦蘅进屋才缓过来些。
“刚刚许嬷嬷来说前厅叫一会儿去吃饭。”东篱将小毯子叠好放进柜子里，“我给小姐重新梳洗。”
东篱给秦蘅重新梳洗簪花。东篱打开首饰盒时，秦蘅想起来温易夕送她的那支玉簪，她说等有好的东西是再还他的人情，现在看来也没这个机会了。
秦蘅把放着玉簪的盒子拿出来放在桌上显眼的地方：“你可记着这个盒子，什么时候遇见小舅舅你把这个盒子给他。”
“他若是问什么，你就说是我没什么相配的能给他，这个物件就还给他。”
有些东西即使她再想要，可终归不是自己该得的，那她便要不起。她同温易夕是越少见越好，如今还回去也好，也省了以后的麻烦。再说了，这支簪子翠玉轩又不是不再有了，改日寻支差不多的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