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蘅避开“名字”这个话题,收拾了桌上换下来的纱布。
天色渐晚,风从门口吹进来,原本挡在门前的屏风被撤到了屋子的一旁隔出间小浴房,凉风将屋内的帷幔吹的翻飞,秦蘅搓搓有些凉的手起身将屋门关紧。
秦蘅见温易夕闭眼躺在床上,呼吸平稳想来是太累睡过去了,她轻手轻脚的给他盖好被子,刚准备抬手就被温易夕摁住,温易夕睁开眼用力一拉她的手,秦蘅往前一趴双手都被他握住往被窝里一带放到他怀里。
温易夕开口用慵懒的声音道:“手怎么这么凉。”
秦蘅的被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吓到,她没想到他竟然没有睡着,手上的温度一下上升,她的脸也渐渐红了起来,她用力往外抽手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得作罢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潮生的声音:“君上,公主已经到门口了。”
温易夕放开秦蘅的手起身披了件外衣,秦蘅搓搓手别在身后。
公主内着素纹裙外罩一件云纹滚边外衫,端庄大方的进来对温易夕行礼道:“学生见过老师。”
“小蘅,你在这儿正好,皇兄已经派人去林府送信了。温家二老出去云游四海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皇兄思来想去觉得你最适合留下来照顾。”公主道。
公主说的有条有理,但什么叫做她最合适,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留下来照顾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总让人遐想的男人,这不合适!但是官家有命她也不敢不从。
秦蘅拉了公主到外头问:“小舅舅怎么成你老师了。”
“君上书法在东都是出了名的好,我有段时间极爱书法就找君上做了一段时间的老师。”公主解释道。
“我真的要留下来照顾小舅舅?就不能通融通融?”秦蘅不情愿道。
“官家的话岂是儿戏,好好把握。”公主撞了一下秦蘅的肩语气调皮的的眨了眨右眼。
秦蘅不解刚想说话就见公主进去跟温易夕说:“君上好好养伤,官家准您不用早朝,天色不早,学生先走了。”
公主一走秦蘅是既尴尬又无奈,她毫无照顾人的经验嘛,有海平和潮生在要她留在这里做什么。
潮生见她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的想笑,但又不敢只能硬生生的憋着,憋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官家怎么会想到让秦蘅留下来照顾,不过是公主在官家身边提了一嘴,公主怎么会想到让秦蘅去,不过是君上让潮生去请她帮忙。
至于公主为什么会答应,那是因为在围猎场她就发现两人暗戳戳的在较劲,就如她所说“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事她多少知道,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找她帮忙她也乐得帮一把,秦蘅好歹是她的朋友,万一要是成了也是一桩美谈。
温易夕是真的累了,他睡下后不久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秦蘅就回了林府一趟,一来是拿些换洗衣物,二来是回来报个平安。虽然她让东篱提前回来送信说晚点回来,但突然官家一道口谕下来也是吓的人不轻。
林枫晚不用当值正和谢韫在院子里下棋。林枫晚正愁从哪里下手,这棋局在他看来他是必死无疑,秦蘅走到他旁边拿起棋子:“将!”一下棋局明朗起来,林枫晚惊喜道:“谢灵之,你输了!”
谢灵之也不争辩,只笑笑收了棋局道:“是,我输了。”
林枫晚突然意识到这棋不是他下的,他一转身看见秦蘅挑了眉嫌弃的看着他,林枫晚问:“小蘅,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在小舅舅那儿待上几天的吗?”
“我回来拿衣服。”秦蘅在空下来的凳子上坐下问,“小舅舅怎么会受伤的。”
围猎场戒备森严,凶禽猛兽也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绝对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君上的伤任谁想都觉得事情不简单。
“说道这个,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林枫晚喝了口茶激动道,“我们那日进了树林子,走了一段路就看见地上七七八八的躺了有十来具尸体,小舅舅下手又狠又准,刀刀致命,地上的土被血染的通红。”
林枫晚说完啧啧称叹,不得不说温易夕是个狠人,就连他这个羽林中郎将都做不到这样的手法。
能让林枫晚称叹的武功一定是不低的,可是能让温易夕这样的高手伤成那副模样的人武功一定也不会差,秦蘅想起温易夕身上的伤,难怪会伤的那么重,独自一人战斗就算他再厉害想必那时候也很无助吧。
“君上遇险这件事,官家已经下令彻查。”谢韫看了林枫晚一眼道,“但事情估计没那么简单。”
老太太留她用了午饭才放她去温府。秦蘅一路走到阁楼也没见着一个人,她上楼直接进了温易夕的房间,屋里没有人但是帷幔垂下来挡在屏风前头。
秦蘅放下手里老太太让带回来的补药,一边绑着帷幔一边道:“大白天的怎么放着帷幔。”
绑了一边的帷幔,一转头她才发现从屏风后头飘起层层烟雾。
洗澡!温易夕在洗澡!
这是秦蘅的第一反应,突然她慌张起来,手忙脚乱的又把帷幔放下,蹑手蹑脚的往门外走就听见屏风后头传来温易夕的声音:“小蘅,进来帮我一把。”
秦蘅定在原地,他的话让她有点消化不良,他洗澡要她怎么帮忙!
“小舅舅,我去叫海平和潮生过来。”
“不用,这是精细活,他们两个做不好。”
秦蘅咬咬牙,一幅壮士赴死的模样,大不了她不看就是了。
秦蘅掀开帷幔走到屏风后头,温易夕正坐盘腿坐在案前摆弄着上头的香,一盘点好的沉香正袅袅的升起烟。温易夕受伤的那半边手臂放在腿上,另一只手里拿着香炉盖,见秦蘅进来笑道:“听说你喜欢沉香,这是前几日刚得的。”
秦蘅卷了袖子坐在他对面去收拾案几上洒出来的香屑道:“小舅舅怎么会想起来在这儿点香。”
“沐浴的时候能闻见。”温易夕抬手若有若无的掩了掩鼻子,“你用过饭了吗?”
“在外祖母那儿用过了。”秦蘅道。
温易夕垂眼道:“我还没有。”
“海平和潮生不在吗?”秦蘅问。
“他们在仓库里清点东西,我受伤来了不少人探望。”
哪有这样的道理,他们两人竟然敢让君上饿肚子到现在,原先看他二人好像对他很忠心的呀。
厨房里厨娘见秦蘅进来问道:“小姐,饭菜还要再热吗?”
“再热?”秦蘅反问。
“是啊,君上一直没用饭,海平大人把菜都端过来热了好几次了。”厨娘又道,“饭菜再热就不好吃要重新做了。”
秦蘅愣住转而轻笑,她竟然会信了他的鬼话,在东都温府有谁会让君上不好过,更何况君上还是个伤员。
秦蘅端了饭菜正撞上进房间的海平。
海平手里拿着一卷纸摊开道:“君上,库里收的沉香……”
话没说完一股子香气就飘进鼻子里,海平一个激灵跑去把窗户全都打开,顾不上什么主仆关系怒道:“君上!您明知道自己一闻香就浑身起红疹,怎么还要在屋里点沉香!”
“出去!”温易夕也有些恼了。
秦蘅想起他刚刚掩鼻子的动作,这人怎么这么不顾惜自己。
秦蘅道:“我是喜欢沉香,但小舅舅不用拿您的命来陪我一起喜欢。”
她夹了菜塞到他嘴里又道:“午饭早点用,不要总热来热去的,免得浪费。”
“我们搬到封君府里去吧。”温易夕知道她在说什么岔开了话题道。
“好。”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搬吗?”
“小舅舅想搬,那搬就是了。”
“不行,你要问!”
“我不想问。”
“你不问我也要解释,你不是嫌湖中央风大,所以我就搬了。”
“我没问。”
“反正我解释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