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送前男友上路

东篱一直在沁雪轩门口候着,见秦蘅出来赶忙上前扶着问道:“小姐,老爷可还好。”

秦蘅只皱着眉,眼神飘忽,看着好像悲恸不已,整个人靠在东篱身上,别在耳后的发丝又被吹的凌乱。

沁雪轩门口是官道,道上人本就少,再加上天将下雨,道上连人影都没有。

秦蘅虽然靠在东篱怀里但是视线并未受阻。她远远的就看见官道尽头的墙边站着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时不时向着这边探头。秦蘅嘴角扯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突然大声哭道:“东篱,我······”哭声惨痛,后半段话噎在嗓子里。

茶馆里人声鼎沸,台上说书的下台换上来唱曲儿的,“咿咿呀呀”地底下人也听不明白,索性又开始聊织造寺的事情。

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男人,他旁边一桌坐着商人打扮的茶客,那些茶客围在一块小声的谈论着。

一人道:“诶,织造寺的案子有进展没?秦掌柜怎么说,还在牢里?”

他旁边一人道:“我觉得吧,这事儿真难说。你看啊秦海洲一个布庄掌柜,虽说生意做的大,但是也还没有能力拿下临渊阁吧,毕竟临渊阁是给宫里供货的。”

男人喝了口茶突然插上一句:“听说就是秦掌柜干的,有人瞧见秦府的小姐从沁雪轩出来哭的人都快不行了,我以前是在太守府干活的,消息不会有假。”说完男人还不忘咂咂嘴,一脸痛心。那些人看他的表情真以为秦蘅哭的有多惨。

“唉,我还和他做过生意,跟他做生意真的很轻松,你说说秦掌柜这么做又是何苦呢。”桌上一人哀叹道。

粗布衣男人假装怜惜的点点头附和。

城外的宅子一直在潮生的监视里。不多时来了一个穿着粗布衣的男人,正是茶馆里的那位,男人腿有些瘸走路一拐一拐的。他走到门口左右探了探才敲门,过了会儿门拉开一条缝,那瘸子迅速走进门里。

瘸子坐在桌前喘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才开口:“田掌柜,我看差不多了,秦海洲被定罪的事情现在城里传的是风风雨雨,今天我去茶馆又给他添了一把火,他死定了!”

田掌柜眉头紧皱:“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他们把海安君传的神乎其神,办个案子真这么不中用?”

“田掌柜你自己都说是传的,中看不中用。”瘸子又灌了一杯茶,不以为然地擦擦嘴,“秦海洲这事儿一开审就是板上钉钉,海安君的话除了官家也没人敢多嘴。赶紧收拾收拾,明天酸秀才就能把人给你带过来,你接到人就赶紧离开广陵城吧。”

田掌柜心里一直不太平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管不了那么多,明天一接到人广陵城的事儿跟他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沁雪轩里头,温易夕正批着公文,海平兴冲冲的从外头跑进来顾不上喘口气:“主子,潮生回来了,那几人全给抓了。”说着潮生蓬头垢面的出现在书房门外跪地抱拳道:“属下回来复命!抓到田掌柜,秀才还有一个女子,跑掉的瘸子已经派人去拿了。”

温易夕扶起跪着的潮生道:“准你一天假,赶紧去洗洗。”

“走,本君去迎接迎接这些人。”温易夕眼里闪过精明。

他们住的牢房自然是比不上韩远所住之处整洁。牢里头到处都是血水,有些人身上满身的旧伤痕都已经开始腐烂,身上新的伤痕向外滴着血。牢房的隔音效果极差,经常能听见刑房里面传来的惨绝人寰的叫声,男男女女尖叫的声音混在一起听的人毛骨悚然,生怕下一秒就是自己出现里面。血水的腥臭味混合着长期不洗澡身上的酸臭让田掌柜身边的女人忍不住的呕吐,传来的尖叫声刺破耳膜直接冲击着心脏。田掌柜一个商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整个人身体发抖怀里还紧紧搂着同样在发抖的女人。

同一间牢房的角落里,秀才坐在草堆上闭着眼,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

“吕梁,我们什么时候能走。”田掌柜忍不住了强忍着恶心问道。

“田掌柜恐怕还要等等。”温易夕走过来,那神情闲适就好像在自家花园里赏花与田掌柜憋的发紫的脸形成强烈对比。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田掌柜放开怀里的女人在地上不断的磕头,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吓得他一抖,头磕的更重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君上,赵庄已经带过来了,证物也准备就绪。”海平平静的开口。

温易夕一挑眉带着惋惜的开口:“依本君看,田掌柜怕是出不去了。你听···”温易夕停了一下,又一声尖叫声传来,惊心动魄,“牢房里最忌讳满嘴胡话。”

“君···君上,草民有罪!草民有罪!”田掌柜带着哭腔大喊想要盖过此起彼伏的从刑房传来的声音,“但是内人无辜,内人身体本就受不得惊吓,还望君上开恩啊。”

只见那女人浑身颤抖的厉害,头埋在胸前,手堵着耳朵。温易夕倒是没想到田利森会带着他的妻子一起跑,选择休了不就是为了保护她,又选择一起逃也是愚蠢至极,不过想来她确实与此案无关便转身对海平示意带她出去。

温易夕懒得管地上谢恩的田掌柜,他眼神带着不屑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秀才。秀才一直看着这边的温易夕,见他看过来就直直的对上他的眼睛。

温易夕对吕梁知之甚少,海平四处探访也只知道他与秦蘅相识,名叫吕梁,家住广陵城,与舞楼的一名女子私定终生。

温易夕道:“吕梁····”

“君上不用试探我,我想君上还不太了解我···”吕梁不等温易夕说完就打断他的话。但他话也没说完又被温易夕打断。

“本君也觉得舞楼的莲薏姑娘不错。”

吕梁突然一惊猛的站起来冲着到牢门边带着恨意地盯着温易夕头也不回的背影。

田掌柜证据确凿与此案有关,但秀才的证据不足,就算田掌柜承认与秀才相识也不能证明他与此案有关。

太阳渐渐西落,天空阴沉,最近几天总是在下雨,秋天的凉意到了傍晚更加浓烈,凉风习习吹动路边的树木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

温易夕正站在长廊上盯着天边的余辉出神,手中的书在风中连连煽动。

他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请秦蘅帮忙。

虽然之前对秦蘅放过话,但到底是舍不得。

案子要破,但他又怕秦蘅见到吕梁勾起不太好的回忆。

“君上,秦小姐求见。”海平展开手中的披风给温易夕披上说道。

“请她进来吧。”温易夕将手中的书递给海平低声说道。

“君上可是觉得吕梁的事棘手。”秦蘅落了伞站进长廊。

“是啊,秦小姐有好办法?”温易夕想着这人都自己找来了应该也不会为之前的事伤心了吧。

秦蘅站在温易夕身边与他比肩而立。她从长廊中伸出手,细雨微凉落在温热的手上,她收紧手指握成拳道:“办法早就想好了。”

秦蘅一直不服吕梁和莲薏在一起的事,一直暗中派东篱跟踪他。所以在温易夕之前她就察觉到吕梁跟这件案子有关。下午她在院子里翻了两页东篱寻来的杂书就听说吕梁入狱的事,她知道温易夕证据不足一定会来找自己帮忙,结果却是心神不宁的等了一下午也没见到人来。终于她忍不住丢下手里看不下去书决定去找温易夕。

“好,那你现在便随我去吧。”温易夕说完就绕过秦蘅向门外走。

太阳全部落山,整个牢房周围都黑乎乎的,牢门上的狴犴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狰狞。吕梁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暂时给他换到了前头较为干净的牢房。秦蘅随着温易夕踏进狱中,起初一段黑乎乎的连灯都没有,温易夕走的却极快,秦蘅看不见有些跟不上他,温易夕似是察觉脚步也渐渐放缓。过了甬道,狱卒待得地方点了两盏油灯,狱卒一见温易夕就慌忙带着他们去见吕梁。

打开牢门温易夕吩咐狱卒离开,他则退到门外留空间给秦蘅和吕梁独处。,吕梁没曾想秦蘅会来,整个人显得极为慌乱。

吕梁一下站了起来,满眼震惊的看着秦蘅。

秦蘅眼中满是温柔的道:“我原以为我们永远不会见了,却没曾想我们还会在这里见面。”

吕梁静默许久才开口说了句“小蘅,对不起。”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秦蘅严重温柔尽散取而代之的是不解。

“小蘅!”吕梁痛苦的喊道,他不能说,随即反问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你又让我信你什么?”秦蘅反问语气越发的激动。

“你是不是还在为了莲薏的事怪我,我爱过你,但我和莲薏是真心相爱。”

“啪!”只听一声脆响,秦蘅毫不客气的给了吕梁一巴掌,这一巴掌震得秦蘅的手生疼。秦蘅一甩袖道:“我不想听你说什么爱过我,也不想听你说什么你和莲薏。”

缓了缓激动的情绪秦蘅叹了口气沉声道:“我觉得莲薏也希望你开审的时候能说真话。”

秦蘅一字一句皆扎在吕梁心上,他冲上去想抓住秦蘅的手臂,奈何秦蘅早有防备,侧生一甩根本不给他碰自己的机会。

抓了个空的吕梁对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哭喊道:“我求你放过莲薏。求你····”

甬道里的黑暗让秦蘅的身体一下放松下来,身子不觉一软,忽然身边多了一人拦腰接住她往下沉的身体。

温易夕见秦蘅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便知她不过是在强装镇定。甬道黑暗他看不清她的脸但能感觉到怀中她微微颤抖的身体,静默片刻开口道:“我原以为秦小姐早就放下了,若是心中郁闷发泄出来便是,这衙门甬道黑暗的很秦小姐想哭便哭出来,何苦憋在心中折腾自己。”

“谁说我要哭的,我不过是打了他一巴掌震的手疼。”秦蘅稳了心神从他怀中起身又闷声道,“再说了,我打了他一巴掌不还是我赚了。”

温易夕见她嘴硬也不戳穿他,转了话题调侃道:“所以秦小姐所说的办法就是威逼和屈打成招?”

“有成效就行,总比君上一直拖着的强。”秦蘅嗤笑道。

“秦小姐早些回去吧,晚间风凉。”温易夕脱下披风披在秦蘅身上。

他是争不过她,确实她的方法简单有效。

整顿两日,广陵织造寺一案开堂公审。

府衙外站满了人有一部分是前来看秦掌柜的公审结果的,还有一部分年轻女子是来看温易夕的,这种世间绝品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太守坐在正堂上,温易夕坐在旁听席,海平潮生在他身后各立一边,秦蘅坐在温易夕旁边。

太守清了清嗓子:“带犯人上堂。”

众人都以为带上来的会是秦掌柜,当看到田掌柜和秀才时具是一愣接着一片哗然。

人群中一个人见状开始慌张的往人群外挤,潮生早就注意到这人,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往公堂上一扔。

“王瘸子?”太守疑惑,“你怎么回事。”

王瘸子之前给太守府运过剩饭菜。

王瘸子一下被仍在地上整个人晕头转向。

“王瘸子,你死不足惜!”跪在公堂伤的田利森恶狠狠的喊道。

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王瘸子!本官问你话!”太守厉声呵斥又试探的看了温易夕一眼。

旁边坐着秦蘅,温易夕心全然不在公审上。

他一切都安排妥当,太守要是连开堂公审都做不好,就等着他回去向官家参一本吧。

“本官听说,你在茶馆诬陷秦海洲,可有此事!”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王瘸子结巴的回答,他是诬陷秦掌柜,但是他明明是看见秦蘅才有的胆子。

王瘸子惊慌却瞥见旁听的秦蘅,顿时指着她说,“是她!就是她!是她说秦掌柜与织造寺有关的。”

秦蘅好笑:“我何时说过。”

“我明明见到过你在沁雪轩门口·····”

秦蘅打断他的话:“哦,你说那天啊,我拖君上给我养的狗死了,难道我还不能哭一下?”

王瘸子哑口无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说了,我们有谁说过我爹是被抓到牢里的,是君上?还是太守大人?本小姐就更不可能了吧。”秦蘅起身对着门口的百姓讲又转身对着王瘸子,“我爹不过是被君上请到府上住两天。”

王瘸子瘫在地上心想这下算是完了。

田掌柜对罪行供认不讳,赵庄带着物证上堂之后田掌柜就算定罪了。

吕梁被秦蘅的话威胁,入夜又有人传信让他揽下所有罪证,否则一样保不住莲薏。

不多思考,吕梁一一应下所有罪名,当堂饮药而尽。

死不瞑目,瞳孔涣散,眼睛里还带着恨意,嘴角的血溢出来在嘴边形成一滩。

温易夕下意识捂住秦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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