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在京师的最北头，面积极大。
高墙高门，每一砖每一瓦似乎都在诉说着这个家族的荣盛。
管月站在顾府门口，看着门口金光闪闪的的两个大字，心里悲喜交加。
悲的是，她站在这顾府门口却并不是来报灭门之仇的，而且甚至连仇人的名字都不能问。
喜的是，比起三年来她处在连顾府提都不敢提的境地，今时今日已经是很大的跨越了。
很快，厚重的大门被打开了。一袭白衣白裘的顾安捷应了出来。
“月姑娘，顾某来迟了。”
管月对她福了一福，“小月突然造访，又有劳顾公子亲自迎接，小月有礼了。”
顾公子一伸手，“月姑娘严重了，请。”
管月跟着顾安捷一脚跨过顾家的门槛，恍惚跨过一个世纪。
今天阳光耀眼，顾安捷打趣道：“月姑娘今日到府，这满园也都有了生机。”
管月尴尬一笑，“顾公子真是有趣，不过，您这顾府倒是真大啊，光是看这些府内的四通八达的路就知道。”
管月觉得这府邸赶上一个城了。
顾安捷解释道，“顾家每一房都有自己的生意，有时见客不方便。这些路的设计，就是为了避免这些的。每一房每一院都是连接，但是也都是独立的。”
管月心里暗暗赞叹，这不是一般的高门大户名门望族。
“说句冒犯天威的话，顾府比皇宫更加繁华通达吧。”
顾安捷嘴角勾起，“月姑娘谬赞了。”话面是谦虚的，可话里却却没有一点谦虚的意思。
管月心里一笑，果然是个傲世的人。
他们走了一会，才到顾安捷的院落。
管月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顾安捷一个人院落，堪比一个王府。
院内亭台水榭，杨柳拂堤，不远处还有一个荷花湖，在这凛冬里，荷花还是盛开着的。
管月听说，有些人家为了引用温泉水保荷花在冬天也是盛开的，看着湖面上蒸腾的雾气，便知顾安捷也是用了此法。
“月姑娘，请坐。”
府里的下人立即过来帮她脱去大氅，并送上暖手炉，还在身边放了一个火炉。
真是贴心之至。
就连茶也是极好的，一口下去，一股清甜的气息从胃部升腾，最后在整个口腔回味。
顾安捷待她放下茶盏才问道：“月姑娘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管月也不拐弯，“小月知道大承一半的军饷都来自顾家，甚至有些战死士兵的抚恤金也是顾家出的。”
顾安捷扯着嘴角，“是。”
管月低下头，“那公子有没有去查对这些钱真正到士兵的手里有多少呢？”
顾安捷垂下眼睑，“月姑娘既然栖身九王府，应该听说顾家从不问朝政。钱出去了，就和顾家没有关系了。”
管月笑道，“小月知道顾家秉性着达则兼济天下的理念又有着出世的傲然。但是如果有人从中作梗让你兼济天下的情怀受到阻挠呢？或者说，天下并没有受到您的‘济’呢？”
顾安捷挑起眉毛，看着眼前身材瘦小的女孩，有些看法得改了。
“那也是顾家不能最左右。。”
“可顾家家大业大，一直都被世人绑架者，如果您一直济，然后突然不济了，小月相信顾家换来的绝不是他们的理解与感激，而是谩骂。”
顾安捷的看法颠覆了，“月姑娘小小年纪，怎么会把人心世道看得如此之透。”
管月笑而不语，“其实去查账，并不是干预朝政，而是真正的济世救民。”
顾安捷皱眉，知道她要做什么。
“如果顾某不做呢？”
管月手指摩挲这精美的茶盏，“这件事顾公子迟早都会做。”
顾安捷挑眉，“何以见得。”
管月喝了一口茶润喉，“顾家是百年望族，这么多年，朝代更迭，顾家自是岿然不动。这与顾家不入朝、济天下的家训有关。有个哲人曾说，才人经世，能人去世，高人出世，而达人玩世。而顾公子就是这个达人。”
顾安捷彻底重新看面前的这个女孩。
只听她继续说道：“顾公子就是这个玩世之人。朝堂上，陛下已经中意十二王爷，而以顾家与十二王爷的关系，明着不帮，暗地也会帮。当然，顾家不是为名利，而是觉得这是一种乐趣。因为在你顾公子眼里，九王爷也好，四王爷也罢，都是只会尔虞我诈的跳梁小丑。”
顾安捷骤然吃惊，“月姑娘这话顾某担待不起。”
管月继续道：“今日小月也话挑开了，夺嫡之争大家都是敌人，但是树敌太多，再能耐也会招架不住，不如来个合纵连横之术。”
顾安捷笑了，只是这笑管月有些看不懂，但是她也无所谓，只要说服他就行。
“所以，我希望顾公子去查账。”
顾安捷叹了一口气，“月姑娘自认为把顾某看了个透，顾某也知道月姑娘是想让我出面，这样四王爷就会把矛盾转移到十二王爷这里。您这招借力打力实在是高。”
管月谦虚道，“不敢，小月不是高人，是个唯利是图，为人为主的俗人。有什么就说什么。”
顾安捷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而后道：“好，顾某答应了。”她答应的如此爽快，是因为即使他去与十二王爷商量，后者也会让他去做的，如果他不做，十二王爷会自己亲自去做。
顾安捷看着管月的马车缓缓离开，叹了一口气，又去杂院看了赵大妈，想自己这惊人的医术，竟然到现在还没治好这妇人的失心杂症。
他收回探脉的手指，又管月画像对赵大妈说，“你每天就看着这个画像，直到你能想起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