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流萤之夜

一切在变,一切又未变。

磨来磨去,太后的生辰也是等来了。梨园上上下下紧张准备着,怕出一点差错,每日每夜不停歇的练戏,女师傅安排着主角儿是南粟和若然,其余三人于旁唱着,算是帮衬走个过场。

南粟打起了百分的精神,生怕自己不够熟练,拖了后腿,近些日子更是早出晚归的,让小曼总也碰不到面,只能干着急。

风雨过后的空气持续潮湿着,混着泥土花草的味道,闻着让人心旷神怡。奈何小曼却没有心思去细细感受这些,她在南粟的屋门口原地慌乱地走来走去,又时不时看看远处有没有南粟的影子。

“姑娘今晚要早些回来啊……”小曼双手合十祈祷着。又不由得回忆起了不久前,被思公子的手下拦在梨园外,很是“凶神恶煞”般的吓唬着她,让她在这一天的晚上,必须把南粟带去到离梨园不远的榆树林中,不然就取消她家姑娘进宫的机会。

小曼每每回想都欲哭无泪,这一直都见不到南粟,可怎么办的好?难不成……真不能进宫了?自家姑娘明明那么优秀,那么努力,好不容易赢得来的,就被自己轻易化为乌有了,姑娘该有多恨自己啊!

小曼越想越难受,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正巧被回来拿东西的南粟碰了个正着。

“小曼?你怎么哭了?”南粟小跑上前,这丫头一直大大咧咧的,莫名其妙地哭着实让南粟慌了手脚,“受什么委屈了?”

“姑娘……”小曼本在抽泣,发现南粟回来了,没成想越哭越厉害。

南粟嘴角抽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她,令人无奈。

“有什么事告诉我可好?”南粟耐着性子,温柔道。

“是……”小曼又想着那个手下,不让她告诉南粟前去的原因,只得被迫说了小谎,“是奴婢的手帕丢了,白天路过榆树林,回来就不见了,那是……奴婢的娘留给奴婢的唯一东西……”

南粟了然于心,确实有见过小曼那条手帕,她很是珍贵,这突然丢了,难怪会着急的哭了。

“你确定是丢在榆树林了?”

小曼犹豫了下,还是肯定的点了头。

“那我先去给女师傅告个假,然后陪你去找,会找到的,别哭了。”南粟安慰了小曼后,就去找了女师傅。

“姑娘对不起……”小曼望着南粟的背影,愧疚道,她也是没有办法了,希望姑娘知道真相后,不要怨她。

夏天过半,再加上雨后的微凉,走在这榆树林中,竟还有些冷,小曼心疼的把手里的披风给南粟披上,生怕南粟冻着。

“小曼,你知道确切的位置吗?”南粟低头边找边问道。

“奴婢……”小曼纠结道,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一个树后站着的人影,随即一咬牙道,“奴婢去那边找找!”

话音刚落,就跑向那个方位,不见了踪影,徒留下了南粟一人。

“小曼?”南粟喊道,小曼不见了,四周空无一人,黑乎乎的,声音穿透过一棵棵大树,显得格外空灵。

任谁处在这个环境,都会多少有些害怕,南粟不例外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小曼?”南粟再次试探的叫道,“你在哪里?别吓我啊。”

还是没有回应的声音,南粟踌躇不前,飞快的想着办法。

相逢秋月满,更值夜莺飞。今夜没有满月挂树当空照,却有小小流萤空中舞。一只,两只……慢慢的,一大片的流萤闪烁着光芒,在空中聚集又散开,飞舞流动,点亮了这片树林,神秘又梦幻。

南粟渐渐没了恐惧,眼睛被眼前的景色点亮,深深吸引。她伸出手来,一只流萤停落在她的手心,那小小的光点,暖化了她的心。

流萤中走出了一个人,静静望着南粟的一举一动,她的笑,她的快乐,让人移不开眼,醉了其中。

“南粟……”他叫着她的名字,是无尽的不安,和无尽的思念。

南粟顿了动作,这熟悉又难忘的声音……她知道这是谁。想也没想的,就转身打算离去。

“南粟!”乔思急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双眸尽是失落,“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南粟抿了抿嘴,没有言语,回过头看着乔思的表情,却告诉着乔思,她在责怪他,也很是委屈。

“我这些天,没去见你,你可还在怪我?”

“我并没有怪你不来见我。”南粟干脆道。

“那就是还在生气那天的事。”乔思叹了口气,终是他先妥协,哄道,“不知今夜的数万流萤,可否让南粟姑娘不计前嫌,博姑娘一笑呢?”

南粟白了一眼乔思,目光转向那大片围绕着他们的流萤,“你怎知我喜欢它们?”

“猜的。”乔思歪了下头,调皮道。总算是让南粟笑出了声。

“原来思公子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乔思也笑了,深深看着南粟道,“你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南粟反问道,“你我想法不同,所站角度考虑问题的方式不同,这有什么可生气的?那日只不过是你一直在指责我,我才先骑马走的。”

乔思愣了愣,回忆了一下,确是自己说话过于直接,这么说来,还是自己的不对了?

“快入宫了,都在忙着练戏,你没来见我,我自是也没时间出门,与其道你刚刚问我是否怪你,还不如说是你在间接的怪我。”南粟一本正经的说道。

乔思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丫头嘴巴如此厉害,一堆大道理更是运用灵活。

“所以……你还是在怪我这些日子没去见你。”乔思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道,“你也是在乎我的。”

乔思温柔的气息包围着南粟,让她彻底红了脸。

“胡说八道!”南粟眼神飘向四周,“我根本不在乎你!”

乔思饶有深意地眼神盯着南粟,让她一阵心虚。

乔思知道南粟不会承认,但她的表情和动作可是骗不了她,索性顺着她,不去揭穿。反正入了宫有的是时间,不慌。

“南粟,”乔思的温柔,总能给了南粟踏实的安全感,“不管你对太子有何误解,怎么看他,我还是希望你能稍微去相信他一些,他是值得信懒的。”尤其是对你。

南粟瞧着乔思眼中的认真和执着,心中的不屑还是悄悄转换成了答应。她点了点头。

“乖。”乔思满意的摸了摸南粟的头,心动的涟漪再次荡起。

没有什么是永远不被发现的。在生辰宴上,两人还是会见面,那时南粟面对的,是太子乔思,而不再是思公子。虽不知南粟在知晓了乔思的真实身份后,会是怎样的表现,但乔思有把握,她还是现在的南粟,永不会变。

万千流萤还在舞动着这夏日的清凉和静谧,被它们包围在中间的两人,是一幅多么珍贵的画面,又是一段让人心生向往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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