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绯被那设身处地的感觉吓住了。
她嗅到了危险，却不知危险从何而来，可本能又在向告诉她，这个男人不能接近。
钟时暮也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绯绯？”他见她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想伸手，可没等触碰到脸就被拍开。
怔愣间，宋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悄然挤出了那句话：“你以为只用这一次，我就会放过你吗……”
然后，钟时暮的眸光陡然阴沉。
“真的是你？”她喃喃，“那对方……是我？”
而这注定是个无解的疑问句。
宋绯回家了。
由她主动提出，钟时暮不可能不放人。
宋泽知道自已应该松一口气。可他却看得出来，自从两人出了市光，宋绯的神情就没好过，不是失魂落魄，就是若有所思。
他终于忍不住问：“绯绯，你在想什么？”
宋绯看向他，眼神像秋风中孤零零的叶子，寂寥萧索。
可她依旧摇头：“让我静静吧。”
宋泽不敢逼迫，便应了声看向窗外，看着看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绯绯，我们——”
话未说完，车身却陡然一晃！
宋绯下意识地想扭头，可更巨大的声音还在后面。
砰的一声，车竟猛烈地偏离了方向……
这一天的陵州，阳光遮掩在了云层深处。
钟时暮在宋绯走后，很久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重新坐下，只是看着窗外越积越厚的云朵，沉默又冷冽。
邹利文等了等，才问：“钟总，钟董那边，真的不给任何机会了吗？”
钟正泽……他恍然了一下，却不是为两人因郑嘉宏而引发的争吵，而是争吵之后，钟正泽口不择言的那句话：“钟时暮，你究竟是怎么接手的市光，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到底是老狐狸啊，打人打七寸。
钟时暮回过神，对邹利文道：“盯紧他。”
“是。”邹利文点头，踌躇一会，终于绕到宋绯上面，“还有，宋小姐那边……”
“她回去了吗？”
也是凑巧，钟时暮刚问完，邹利文的手机就响起来。他赶紧接通，可刚听对面一句，就脸色煞白地抬起来：“宋小姐……出事了！”
宋绯从晕厥中清醒，只觉得眼前十分怪异，费了好大功夫，才反应是车整个倒了过来。
血气一阵阵往头顶涌。
“宋泽，宋泽？”她吃力地拍拍前面，可宋泽只是无意识地叮咛。
宋绯低低喘了口气，摸上绑紧的安全带，咬牙使劲扯。幸好翻车出现连锁反应，安全带也没有想象中牢靠，最后还真被扯开了。
她没了支撑，头朝下地哐当一撞，让她又是一阵晕眩。
“不行，我不能睡过去……”手指握紧又舒开，在身边乱扫。
可手机在哪里？
宋绯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只好凭本能抠索，窸窸窣窣。
可就在这时，车门被一下子拉开，有人拽着她的脚往外拖。
同时还有喊声：“绯绯，坚持住！”
宋绯怔忡地向那人看去，那是钟时暮的脸，带着无法掩饰的焦急，与害怕……
害怕？
漫天灰尘之间，她的脑中碎片涌动，竟渐渐拼凑出了一幅画面。
那是陵州西郊，有蹦极塔，有情人湖，也有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
宋绯在盘山公路出了车祸。
她能清晰嗅到刺鼻的汽油味，以及因为不断失重而生出的惊惧。车冲撞了护栏，向山下滚落，却又运气极佳地被阻挡在了几根粗大的树杆之间。
可她却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有人捶着车玻璃，似乎想要强行破开一条出路。
宋绯感觉车在晃动。
“你想要我们都死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却带着对世界毫无留恋的平静。
“我要你活。”说话的是钟时暮，他顿了一下，再开口时，便压抑住所有情绪，“宋绯，就算我今天一定得死，我也希望你可以活着。”
可她依然毫无斗志，沉沉阖上眼睛。
血与眼泪混合而下，说不清是赴死的从容，还是带有滋生的不甘。
而现在，宋绯记起了那次事故。
在那次事故之后，她自医院醒来，便不记得了十四年间所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