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和陆以庭有的没的聊了很长时间。
一顿饭吃下来,已经临近下午三点。
准备起身走的时候,季夏忽然对陆以庭说:“这个案子,我想跟你一起做。”语气坚决,她想看看,这是怎样一个勇敢的姑娘。
陆以庭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好。”
“还有……我今晚不想回去,想去贝贝那儿借住一晚,你能不能帮我和宋杭说一下。”季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她好像有些太麻烦陆以庭了。
“这个……比较难办,”他顿了顿,“介意我说实话吗?”他觉得可能把真实情况告诉宋杭,反而会更容易。
“不会。”
“好。放心吧。我帮你说。”
“谢谢。”
开车送季夏回到律所,陆以庭直接去找了宋杭。
完完全全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他,宋杭沉默着盯着办公桌上相框里的照片看了很久,那是季夏16岁时候的照片,是他在柳水时,偷偷带走的。
“替我好好照顾她。”淡淡的留下一句话,然后低头沉入工作里。
陆以庭摇着头叹了口气,这俩人,太别扭了。
这晚,宋杭没有回家。
努力让自己沉浸于工作之中,他其实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但是往常,他还是会每天准时下班,然后接季夏一起回家,做完饭看着她吃完,再继续自己的工作。
因为季夏,他确实多了软肋和牵挂。
“老板,已经快10点了,您还没吃饭,要不要先吃点?”文玉敲了敲宋杭办公室的门,温柔的说着。
她其实很开心,往常宋杭在公司工作到深夜是家常便饭,她能陪着他一起,是件让她觉得很幸福的事。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宋杭开始准时下班回家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季夏的女人。
幸而,如今宋杭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拿进来吧。”宋杭揉了揉太阳穴,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望着窗外的车流灯光,宋杭觉得心底有一块地方隐隐作痛。他自认为用尽了一切方法去弥补,偿还,但最终,季夏还是惧他于千里之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败与无措。
而另一边,赖在程贝贝家的季夏也睡不着。
“夏夏,你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程贝贝手撑着头,眯着眼看着身旁的季夏。
季夏仍然直直的盯着天花板,扯着嘴角笑了笑。
“算是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永远是自己把所有的伤痛悲郁和着血吞回去。
“什么叫算是呀……”程贝贝小姐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满意,讪讪的瘪了瘪嘴。
“贝贝,隋羽那个案子你看了吗?”
“嗯,知道大概。”
“如果是你,你会像她那么做吗?”季夏觉得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萌发。
“嗯……说不好……我可能没等到这一天就崩溃了吧……我可脆弱了。”说着,便做着娇弱表情的靠在了季夏的肩膀上。
季夏笑了笑,捏了捏程贝贝柔软的脸颊。
心里却不断问着自己:你呢,季夏,你会怎么做呢?
第二天一早,季夏和陆以庭一起去见隋羽。
他们约在江宁大学附近的一间咖啡厅见面,临近开学,隋羽在那附近做家教为自己赚取生活费。
季夏在案件资料里见过隋羽的照片,但是见到真人,还是让她觉得不一样。
一头清爽的齐肩短发,面容清瘦却也俏丽,眼神清澈坚韧。
打完招呼后,三人坐下开始谈正事。
全程几乎是陆以庭和隋羽二人的对话,季夏认真的听着,偶尔做记录。
她更惊异于这个女孩的坚毅勇敢,冷静的陈述着案件事实,期间没有任何情绪失控的时候,她甚至连证据都有提前收集准备。
“你的法律意识很强,前期准备也很充分,要求实现起来都不算太难。”聊得差不多,陆以庭对隋羽说到。
面前的女孩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展现出了一丝笑容:“谢谢你,陆律师。”
“没事,应该的,你们先聊,我去趟卫生间。”说着,陆以庭便起身离开。
看着面前露着浅浅微笑,搅着咖啡的女孩子,季夏却觉得由衷的敬佩。
“你很坚强。”
“是吗,嘿嘿。”隋羽笑着挠了挠头,“也许吧,我只是觉得,坏人应该得到惩罚,我没做错。”
应有的惩罚吗……
“当然。”季夏也笑了笑,但她内心凄楚,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三个人又接着聊了一会儿,因为隋羽要接着去做家教,所以不得不先离开。
“你的未来会很好的,至少,会比我要好。加油。”季夏起身抱了抱她。
“嗯!谢谢你,季姐姐。”隋羽笑了笑,然后和季夏陆以庭告别离开。
看着隋羽远去的背影,季夏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毫无踪迹。
“坐一会儿再走吧。”陆以庭看出季夏的不对劲,觉得还是让她缓一缓比较好。
“你说我当年,怎么就没有隋羽这么坚强呢?”不,她现在也没有隋羽这么坚韧的意志。
“季夏,你该向前看。”如果陆以庭不认识宋杭,当然也会觉得他做的事很混蛋。可偏偏,宋杭是他的兄弟,他没办法妄加评论。
季夏笑了笑,神色依旧凄然:“向前看?我又何尝不想。”可是宋杭不让,他无时不刻都在提醒季夏,十年前的事情,永远过不去了。
“如果,有一天我把宋杭告上法庭,你会帮他吗?”季夏忽然盯着陆以庭说出了这句话。
陆以庭愣了愣,心中一惊。
“追诉期已经过了。”他面上仍然镇静,但是内心其实震惊不已,他没想到,季夏真的会有这种想法。
“只是假设。”季夏笑了笑,佯装成开玩笑的样子。
她当然知道性侵案的最长追诉期也不过十年,而她,正好错过。
“会。”陆以庭回答简短,但观点坚定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