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进卫生间,季夏立刻打开包拿出手机。
一开机就是楚穆的十几个未接电话,以及短信。
回拨回去。
“喂,季夏。”是那个会让季夏感到安心的人的声音。
“楚穆。”鼻子忍不住发酸,季夏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我回海州了。可是你不在……”他声音落寞,父亲忽然去世,又忽然沉冤得雪。这一切来得让楚穆根本无法反应。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安顿好悲痛的母亲,回到海州,得到的却是季夏已经离开的消息。
“楚穆,对不起。”季夏不知道除了这句话,还能对他说什么。
“你留给我的合影背面写的也是这句话。”到客栈找季夏的时候,阿文递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他们俩以前一起拍的合照。
“你为什么老是要和我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懂。”楚穆隐隐约约觉得,季夏应该知晓或者承受着更多的东西。
“楚穆,我会找机会把一切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季夏害怕,她真的会失去一切,她没那么坚强,还是需要时间。
楚穆在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这个曾经一起和他在沙滩音乐节上欢呼大笑的姑娘,到底承受了多少?
他想不到,也不敢想。
“你过得好不好?”楚穆不再谈论其他,只想知道许久未见的季夏过得如何。
季夏愣了愣。
然后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告诉他:“都挺好的。”
“你也好好好吃饭,好好看店,有时间多回去看看你妈妈……”
“嗯。”
季夏靠着窗,盯着卫生间门口的方向。
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好一会儿,必须得快点出去,不能让宋杭起疑。
“还有……”季夏顿了顿,下了决心说这句话“楚穆,我们分手吧。”
季夏说完这句话,使劲儿咬着嘴唇,眼睛看着纯白的顶灯,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没有办法,她不想再连累他,不能冒这个险。
楚穆没有说话。
“楚穆,我不值得你喜欢。”季夏其实很后悔,残缺的她,为什么要去渴求一个温暖的拥抱呢,她本来就不配拥有。
“季夏……我等你回来,但是分手,想都不要想。”楚穆说完话,立刻挂掉了电话,他不想听到季夏的回答。
手里拿着那张合照,看着上面大笑着的他们,也笑着流下泪来。
听着电话那边的嘟声,季夏叹了口气,慢慢把手机放回包里。
为什么命运总是喜欢这样捉弄人呢,给了她楚穆,却又让她再次落回宋杭的深渊里,这让她没办法再拥有那种视死如归的勇气,总是幻想奇迹与希望,多了牵挂和揪心。
走到镜子前,用水拍了拍脸,以遮挡自己发红的眼睛。
季夏一边用纸擦着脸,一边走出卫生间。
宋杭仍站在果汁货架边,认真的挑选。
“怎么去了这么久?”宋杭把选好的果汁放到推车里,转头看了看季夏。
“人挺多的,等了一会儿。”季夏说着,低头擦着手上的水渍。
她又开始心跳加速,喘不上气了,努力抑制住自己想在这个拉她入深渊的恶魔面前爆发崩溃的冲动。
低着头,跟着宋杭走。
“西红柿不错,想不想吃西红柿鸡蛋汤。”宋杭拿起一盒西红柿说着。
“我从来不吃西红柿鸡蛋汤。”季夏愣愣的站在宋杭旁边,脑子里开始不断闪回画面,那晚,她做的,就是西红柿鸡蛋汤。
“我在车上等你。”
季夏轻轻的丢下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不管是故意或是无意,宋杭总能让她想起十年前那段她不愿意再记起的时光,不,宋杭的出现,就已经是赤裸裸的把十年前的记忆甩在她脸上。
让她这辈子也摆脱不了。
回到车上坐好,季夏不断的调整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不行,这样真的不行,既然选择了回来面对,那就不要怕……
宋杭提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季夏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打开车门,把东西放在后座上,然后启动车子。
又是一段无言沉默的时间。
回到家里,季夏径直回了卧室,不管正在厨房放东西的宋杭。
宋杭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又激起了季夏不好的回忆,整理完东西,直接去了书房,并没有去打扰她。
季夏盘腿坐在卧室的飘窗台上,看着窗外。
这房子的视野是真的不错。
季夏还是觉得心里闷闷的。宋杭不在的时候,她每天都会在这儿坐上好长一段时间。窗外的风景,高楼,车辆,跨江大桥……她其实看过很多遍,但是,她还是觉得陌生。
起身去厨房。
她知道厨房的壁柜里,有很多她都念不出名字的酒。
随便拿了一瓶开过的,季夏倒了一杯,然后继续回卧室呆坐着,一边看风景,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酒并不好喝,季夏喝第一口时就不禁皱了皱眉。
然后继续。
她没有人可以诉说,只能和着酒一起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