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看着萧寒川的反应,程晞妤就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
换做从前,她或许有些怅然,现在却没多大的情绪波动了。
“姑姑……”绒绒求助地仰视程晞妤,手里还拿着一个原木相框。
程晞妤笑笑,探手摸过绒绒的脸:“别担心,有姑姑在呢。”
母女二人进了休息室。
程晞妤目光淡淡一扫,休息室的一应摆设很简约,靠墙的这面竖着一面大书架,书架上摆放各类英文原装书,中间那一格是空着的,她视线下移,白色的陶瓷碎片委顿在地。
程晞妤面色平静,自绒绒手中抽出了相框,里面镶嵌着萧寒川的毕业照。
照片上的青年俊容星眸姿仪卓然,身穿学士服站在哈佛商学院前,这是二十四岁的萧寒川,南江众目所所瞩的天之骄子。
她没多看的兴致,把相框放在一旁的书柜上。
绒绒从程晞妤身畔走出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对着瓷片愣神的萧寒川:“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照片,结果、结果我拿的时候撞到了笔筒……”
“你没在睡觉吗?”萧寒川打断绒绒,声音不辨喜怒。
绒绒扁扁嘴:“本来是想睡觉的,但是第一次能接触爸爸工作的地方,我太开心了,就……”她没勇气继续说下去了,只因萧寒川的眼神越发冷漠。
萧寒川面沉如水,目光沉凝,周身气势冷彻慑人。
程晞妤秀眉微蹙,以半个身形挡住绒绒:“绒绒也不是有心摔坏的,她已经很自责了。”
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无端刺中了萧寒川的痛处,他掠过绒绒泫然欲泣的脸顿在程晞妤无动于衷的面上,低声讽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话果真没错。”
当妈的害死了他的救命恩人,做女儿的又毁掉了那个女孩给他的最后念想。
程晞妤的嘴角勾出一抹讥嘲,淡声道:“谢谢夸奖。”
萧寒川心里的火气腾腾而起,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程晞妤跟他大吵大闹,他反而能面不改色地还击,可她这副水泼不进的姿态倒是棘手。
顾忌着孩子在场,萧寒川和程晞妤的音量都不高,加上程晞妤事先遮住了绒绒的耳朵,所以绒绒根本没听懂他们的机锋,这会儿又弱弱地吭声:“爸爸,您别生气,是我太调皮了。”
“绒绒,”程晞妤耐人寻味地挑挑眉:“不如我们再做只笔筒送给你爸爸当赔礼。”
“不需要!”萧寒川铁青着脸沉声拒绝。
程晞妤了然一笑。
白月光都是纯洁无瑕独一无二的,怎么能容忍别人复制?
两个人,四目相对,长久地对峙着。
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酝酿已久的狂风骤雨只需一记轰然雷声便能席卷天地。
不能和孩子计较。
绒绒并非故意摔坏的。
道理萧寒川都明白,然而这件陶瓷笔筒是彤彤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更是她亲手做来送他的。
他怎么可能让程晞妤做彤彤做过的事?
迎视着程晞妤洞若明火的眼神,萧寒川满腔怒意无处可泄。
半晌,萧寒川率先错开交汇的视线,侧过身,抬手指向门口:“程晞妤,你现在带着她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程晞妤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抱起绒绒二话不说就离开了休息室。
转身的瞬间,依稀有瓷片的哗啦声响起,好像是被谁捡拾着。
程晞妤一步未停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