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萧寒川眼波微微一动。
他自然明白程晞妤有意将绒绒支开，只是不知道这人的目的何在。
绒绒捂嘴打了个哈欠：“那姑姑快点，我困了。”
程晞妤也心疼绒绒这一天的经历，点点头，拉着绒绒往外走。
临到门口，绒绒扭过身子朝萧寒川挥挥手：“爸爸再见！”
面色不善的萧寒川越发气闷，这小丫头嘴上说着想他还私自搭车从医院跑来公司，哪料到程晞妤一来，她就把自己这亲爸爸抛诸脑后了，胳膊肘拐得太明目张胆了。
念头闪过，萧寒川脱口道：“既然累了就去我的休息室睡一下。”
程晞妤一愣，绒绒却开心的一蹦三尺高直呼“爸爸万岁”。
虽然萧寒川陪伴绒绒的时间很少，但能睡萧寒川的房间，绒绒也心满意足了。
萧寒川的办公室很大，连接了一间休息室，平时萧寒川加班不回萧家的时候就会住一晚。
程晞妤复杂的目光在萧寒川脸上扫了扫，终究没忍心剥夺绒绒的快乐。
将绒绒带到休息室叮嘱了几句，程晞妤没多看房内布置就退了出来。
萧寒川正在饮水机旁接水，程晞妤止步于他五步之外。
“你有话要问我？”萧寒川用了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程晞妤也没想拐弯抹角，缓缓问：“你手里有个在城西牧场建高尔夫球场的项目吧？”
“是有这么回事。”萧寒川神色淡淡，似笑非笑：“怎么，你认识那个牧场的人？”
程晞妤对萧寒川的敏锐并无意外，索性直言不讳：“牧场主人是顾珣枫的妈妈，你派去收购的人狐假虎威，谈判的时候出言不逊把顾伯母气进医院了，而且还把收购价格压缩了两成。”
萧寒川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然后目露讥诮看向程晞妤：“该不会顾珣枫特意为这点小事打电话跟你求助，你忙着帮老情人出谋划策，所以才没能看住绒绒吧？”
程晞妤：“……”
不管学生时代亦或如今的商场，但凡接触过萧寒川的人都形容他是千年狐狸，程晞妤觉得此言毫不夸张。
萧寒川说错过程却说对了结果，绒绒是她疏于看顾，可顾珣枫从没提出要她帮忙。
她在医院接到顾珣枫的电话，两个人原本是讨论乐团出国演奏的事，她多嘴问了句顾伯母的现状，顾珣枫起初含糊其辞，后来经不住她再三逼问才道出实情。
“这不是一桩小事，顾伯母有心脏病，万一被气出个好歹谁负责？其次，你公司的员工做出欺上瞒下的行为，不该严惩吗？传出去的话，寰创的名声也会有损。”
面对萧寒川一再的冷嘲热讽，程晞妤自问足够平心静气了。
“寰创的名誉轮不到外人操心。”萧寒川清俊的眉眼掠过淡淡凉意：“你想讨顾家人欢心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啧，顾珣枫也真够饥不择食的，居然这么多年都对你痴心不改，毕竟你的底细他可摸得一清二楚。”
程晞妤心底积蓄已久的怒火瞬间凝成眼底寒冰，一片片刮向萧寒川：“我的确是寰创乃至萧家的外人，但在法律上，我妈也是堂堂正正的萧家主母。我就算想讨好顾家人，顾珣枫也不会乐意见我冲你折腰低头！更何况，你凭什么每次都用这副轻蔑的态度评价顾珣枫？”
萧寒川冷笑，捏着纸杯的手一再收拢力度，微烫的开水泅湿手指也一无所察，他只觉得程晞妤这份自以为是冠冕堂皇的姿态十足刺眼，出口的话愈加刻薄甚至极其诛心：“顾珣枫凭哪一点让我看得起？怎么说也是南江排得上号的人物，偏生每天死皮赖脸地缠着个不知检点满腹阴谋诡计的女人，你装模作样自矜这些年也够了，与其守着绒绒演戏倒不如趁早成全了顾珣枫，你向来不做亏本买卖，想必顾家一定能满足你的胃口！”
“啪”一声脆响回荡在寂静的办公室，尔后室内只余下滴答水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萧寒川的俊脸偏向一侧，左脸颊泛上了薄红。
火辣辣的疼痛在脸上滋生蔓延，萧寒川的舌尖抵了抵腮帮，扔掉被攥成团的纸杯，慢慢转过头，眼里沉静无波，凛然的气势却扑面而来。
“萧寒川，你这个混蛋！”程晞妤浑身发颤，咬牙切齿喊着他，低吼道：“如果没有顾家，我跟绒绒早就死了！你有什么资格诋毁我和顾珣枫？在我们母女生死不知的时候，你在哪儿？”
仿佛是竭尽全力吼出了这句话，话落，程晞妤全身那些如拉紧发条一般的神经陡然松懈，心头倏忽间涌上了巨大的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