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手倏地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爸爸，姑姑说经常皱眉的人很容易老哦，我请你吃糖。”
萧寒川骤然回过神，还来不及反应，一颗白桃味的水果糖便滑入了唇齿间。
甜蜜的白桃汁水瞬时溢满口腔，萧寒川下意识吞咽了一口，清甜的水果香在喉间迅速弥漫，令人精神一振，紧接着，一幕泛黄的记忆也随即被勾起。
练完大提琴的少女蹑手蹑脚藏到专心复习的少年背后，银铃般的笑音无孔不入钻进他耳畔：“噗，我们大名鼎鼎的保送生还需要天天喝苦咖啡熬夜苦读？你是不是自虐狂啊？瞧瞧你眉毛都被苦得拧成麻花了，来，我请你吃糖。”
少年对少女的出现视而不见，可眼见少女果真捏着花花绿绿的糖纸塞过来，他立马破功，冷淡道：“我不像你，对那种甜腻的东西没兴趣……”未尽的话语在少女柔软的指腹擦过唇畔之际戛然而止，一股浓甜的味道在舌尖淌开。
“程晞妤！”萧寒川不说话还好，开了口之后那颗白桃味的水果软糖顿时滑溜溜滚进喉咙，他被噎得连连咳嗽，恶作剧得逞的程晞妤却笑意盎然。
萧寒川止住呛咳冷眼瞪向自得的程晞妤，一抬眸就恍惚撞进了她明如烈日的眼睛，那一秒，神魂俱颤，似乎忘却了所有言语。
“爸爸好吃吗？姑姑以前和我说过，糖果能让人心情好起来，这样就不会老想着皱眉了。”绒绒的声音像一束阳光，拨开了回忆的迷雾，那些太过久远的片段已如尘埃飘散。
萧寒川扯扯嘴角，深眸涌起的波动渐渐平息，周身气场陡然凛冽了几分。
绒绒沉浸在父女独处的激动中，对萧寒川的变化浑然不觉，眉眼弯弯地追问：“爸爸，糖好不好吃？”
这孩子容貌确实和那女人没多相似，然而笑起来的神韵却有一两分神似。
萧寒川和缓的神情淡下来：“不好吃。”说着，他抽了纸巾接住吐出来的糖，当着绒绒扔进了脚边垃圾桶。
绒绒微微一愣，她尚且年幼，谈不上擅于揣测大人的心思，然而萧寒川对她的前后态度有了明显转变是清晰可见的，绒绒放下薯条惶惶难安地站了起来，肩膀耷拉表情怯怯。
心急火燎的程晞妤赶到办公室时，看到的恰好就是这画面。
程晞妤心里一痛，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绒绒！”
“姑姑！”委屈的绒绒下意识扑向了程晞妤。
望着“姑侄”相亲的场景，萧寒川哂笑，心里不知不觉腾起郁躁。
程晞妤直接无视萧寒川，抱着绒绒上下检视了一遍：“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这儿来了？知不知道姑姑多担心你？万一你在路上发生危险怎么办？碰到伤口没有？”
一连串焦急的问询听在萧寒川耳中，他面色沉了沉。
或许这段时日对这女人太宽容了，以至于她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
“绒绒，向你姑姑道歉。”萧寒川意味深长地挑挑眉：“你看你这一时的任性把你姑姑急成什么样了，居然比我这个做父亲还紧张你，你长大了得好好孝顺她。”
绒绒没分辨出萧寒川的弦外之音，刚要开口就被程晞妤制止了。
程晞妤哼笑，反唇相讥：“不是我想在孩子面前叫你难堪，只是你身为她的爸爸，某些地方的确有所欠缺。”
绒绒看看神色冷凝的萧寒川，又瞅瞅眉目含霜的程晞妤，小脑瓜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爸爸跟姑姑碰面都要吵架。
萧寒川漠然的视线淡淡扫过程晞妤，一双潋滟眼眸骤然迸出锐利的光芒：“绒绒，你不是一直好奇自己的妈妈吗？爸爸现在就告诉你，你妈妈她……”
程晞妤眼神骤紧怒声截断了萧寒川：“绒绒年纪小，你不要胡说八道来影响她！”
萧寒川不怒反笑：“我和女儿聊一聊她妈，你激动什么？”
“爸爸、姑姑你们不要吵了。”始终蹭在程晞妤身畔的绒绒故作老成地批评萧寒川：“爸爸，老师教过的，男孩子不要处处和女孩子斤斤计较，会很没绅士风度的。”
“……”被四岁大的女儿训了几句，饶是萧寒川也只得闭嘴。
程晞妤转身就想走，突然脚步一滞，安抚绒绒：“你去外面跟那个姐姐玩会儿，姑姑稍后带你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