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如果你认识陈亦旧

在等待张总过来找自己的时间里,孟孟看着天,有些呆滞。

旁边的几个女孩子已经开始帮忙做后续处理,拆棚子,还有搬桌子道具什么的,胡陆正要去帮忙,却想到了什么似的,叫住了在原地发呆的孟孟。

“对了,孟海,你还要找兼职吗?我这里还有一个去西餐厅做侍应生的兼职,也在光谷里边,你要一起来吗?”

“当然了,我可以来吗?”孟孟很开心,毕竟这假期一半都还没过去,还得努力赚生活费,所以兼职自然是多多益善啦。

“我还以为你今天大赚了一笔会想着休息几天的。”

“别,老祖宗一直都教我们,无论什么时候可都不能被眼前的大饼迷惑,为了生活过得去,还得不停地继续加油才行。丰富的财富,就是不断探索努力的心啊。学姐,所以有什么兼职请一定、必须、很有必要地向我投来吧,我很需要。”故意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孟孟瞪着自己圆圆的眼睛对着胡陆说。

“真的吗?”胡陆也故意撒娇地将小拳头举到脸颊,

“真的真的。”孟孟小孩子一样,撅着嘴巴故意发出口齿不清的声音与胡陆互动。

这撒娇,真的是让人头皮发麻啊。

胡陆败下阵来,恢复正常的说话:“好啦,你加一下我的微信,等我通知,明天我们一起去。”

“好嘞,谢谢学姐,爱你呦。”并没有收敛,孟孟还在心口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但是如果你再这么恶心的话,我就反悔了。”

“明白了。”立马收住表情,孟孟一秒变乖巧。

胡陆无奈地摇头,与孟孟相视一笑中,却又是满满的包容。

窗户开着,客厅的灯也熄灭了。

夜色黑的很宁静。

孟孟躺在天蓝色的被子里,感觉自己就像被海洋包裹的一条鱼,舒舒服服,自由且自在。

小小的窗户,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清凉的风一丝丝跑进来,撩动着空气,散出空气中啤酒混杂玫瑰蒸汽的味道。200箱的啤酒实在是太多了,不仅堆满了客厅的角落,还堆满了孟孟现在睡觉的房间。

只是这么多酒该怎么处理呢?

孟孟身边并没有什么很爱喝酒的朋友,真要拿出去卖,也没这个时间和精力。

但是如果曲昱谦恰好喜欢的话,还可以用来抵一下住宿费,那就最好了呀。

虽然他并没有要求孟孟付钱,但是真要在这里住个七八天的,也挺不好意思的。

“看样子明天得好好问一下,要是曲昱谦不喜欢的话,我也得快点处理这批啤酒,毕竟不能住着人家的房子,还给人家带来困扰。”

孟孟嘀咕着,翻了个身子,望着愈发安宁的夜色,缓缓闭上了眼睛。

希望今夜有个好梦吧。

孟孟的唇角弯着,如同窗外的明月一般,温馨美好。

同一时间的一家名叫‘旧色咖啡屋’的店里,柴可夫斯基的忧郁小乐曲,按动的琴弦,流畅的音符,细细的缠绵之声,绵长悠扬,却淡淡哀伤。

明明是咖啡屋,薰衣草的香味却比咖啡来得更喧宾夺主。

从进门口开始,小到角落不起眼的盆栽和玻璃瓶子里的精油香气珠,大到桌上的每个香薰以及天花板上还鲜活的花草,无处不可见薰衣草的影子。

“或许你的店应该改名了,叫薰衣草花店可好?”

调侃的声音却不是陈亦旧还是谁。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眉头紧锁,似是嫌弃的娃娃脸男人,他正伸出舌头吐了吐,将手中只品了一口的咖啡重重放在桌上,一脸苦相。

“我就不明白这咖啡啊有什么好喝的,你喝了这么多年也不腻。我妈做的银耳莲子汤可比这个好多了。”宋其戈吐槽道。

“不喜欢你还开店?”陈亦旧十分不给面子地说道。

“你可别不知好歹啊,我为了谁你还不知道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宋其戈翻了个大白眼:“你自己身体情况不知道吗?都虚成这样了还喝这些,我是看也阻止不了你,干脆送个咖啡馆给你,以后你想喝了就上这里来。我可是找了一个老中医买的秘方,这里的咖啡不伤身子,还能满足你嗜苦的味觉。”

“真要送给我,怎么不开在隐国,要开在武汉?”陈亦旧故意调侃。

“你还说,真要开在隐国,我怕见你的日子就更少了。”宋其戈委屈巴巴的:“关键是我家的老爷子,我敢那么做,他一定会打死我的,你知道那件事后他就一直把我当玻璃娃娃一样,生怕一不小心没看到,我就碎了。”

“一会说叔叔过于担心你,一会又要他要打死你,我看呐,你就是个小白眼狼,不知好歹习惯了。”陈亦旧品了品杯中的咖啡,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你这里的咖啡倒是真不错,没喝出什么不同。”

宋其戈早就习惯陈亦旧冰冷的模样,明白这看似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于是也很知足。他挑了挑桌上的干果,放在嘴里,还一边问道:“对了,今天那个小姑娘谁啊?那个啤酒妹。”

陈亦旧端着咖啡的手顿了顿,一会儿才传来声音:“不过是认错人了,一个误会而已。”

“不像吧。”宋其戈拍了拍手掌上干果的碎屑,拿起桌上额外准备的纯牛奶,喝了一口,说:“算了,不问你这个,今天下午那个来找你的曲红呢,又是怎么回事儿?我听她叫你亦旧,之前她不是都叫你陈总吗,怎么,关系升温了?”

说起下午的事儿,其实宋其戈可不爽了,陈亦旧好不容易来一次武汉,宋其戈作为他的最好的朋友,自然是要跟他一起吃吃喝喝到处玩才对嘛。可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生生将他们分开,一个下午的时间啊,宋其戈都在咖啡馆里呆着,就等陈亦旧来找他了。

“你也太残忍了,生生一个下午,你们有什么好聊的,你跟我也没这么健谈啊,害我等了你那么久!”宋其戈故意一副吃醋的小情郎的模样。

“你能别这么说话吗,挺恶心人的。”陈亦旧一脸嫌弃。

“近来你倒是跟曲家亲密,因为和曲家的合作,今年你来武汉的时间可比之前多,也不枉我斥重金为你开的咖啡屋。”说完他又开始控诉:“不过你昨天居然不来我这儿睡,平常你来武汉都睡我这儿的,这次是为什么?”

“不就是睡在了你一直在控诉的曲家的房子里了。”陈亦旧慢悠悠地说。

宋其戈惊得嘴里的牛奶都要喷出来,“什么!”

陈亦旧凉凉看过一眼,宋其戈立马闭紧嘴,但还是碎碎念吐槽:“我在光谷也有房子啊,咖啡屋也在这儿,找我就这么难吗?”

擦掉嘴上一圈牛奶沫,又将牛奶好好放好,他咽了咽口水,仍是意难平的模样:“不是,你就看不出来那曲家大小姐看你那爱慕的眼神吗?你平时不是都不招人家的吗,说是怕麻烦,这次是怎么了,凡心动了啊?”

陈亦旧冷冷斜了絮絮叨叨的宋其戈一眼,“你都哪里来的八卦,管那么多,很闲吗?”

“我、、、、、、”宋其戈指着自己的鼻子,哀怨不已:“我还不是为了你,你是不知道自己多招人是不是?冰块一样的,也不知道都看上你什么了,除了一副好皮囊,你连对那些女孩子的好脾气都是装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所以,你是在为她们谋不平吗?”

“她们又不关我的事。”

“那你废话那么多。”

“我、、、、、、”

陈亦旧从来都是人狠话更狠,一下子就把宋其戈弄得说不出话来。而正当宋其戈一脸不甘心地看着他时,陈亦旧又开口了:“对了,你把这家咖啡屋关了吧,反正也不盈利。”

“你这说的什么话,亏钱我也要开着,我有钱。”

“我以后不会来了。”

“为什么?难道?”宋其戈皱着眉,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最后变得不安:“是不是,是不是身体又恶化了。”

陈亦旧抿了口咖啡,只是继续说:“我没事,是我妈。”

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宋其戈马上反应过来这样似乎不对,于是咳了咳,言语中有些小心翼翼:“阿姨没事吧?”

“医生说她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能活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在她剩下的时间里一直陪着她。说来倒是讽刺,她一直忘不了那个将她逼成疯子的男人,所以才会强迫着要我到这里来维系他们的联系,虽然很可笑,我也一直照做了。但是现在没有必要了,医院里来了电话说,她已经完全认不得人了,那个男人也终于在她的记忆里从血肉磨成了泡沫,那我也就没有了呆下去的理由,我以后应该也不回来了。”陈亦旧第一次说这么多话,他顿了下,又接着说:“这里虽然很好,但是只要一想到那一家三口也会跟我呼吸同一片空气,我就觉得恶心,我不想强求自己了。”

“你就记得那三个讨厌的人,你就没想过我吗?”宋其戈有些难受,生气地站起身:“我们可有着过命的交情,是真正的生死朋友,这辈子就一个,你要这么绝情吗?”

“我想过,我想过的。”并不是为了安抚,陈亦旧看着激动地宋其戈,脸上慢慢舒展一个笑。这个笑,干净且真诚,脱离了他不近人情的印象,倒有种久违的感动。

宋其戈其实很少看到陈亦旧的笑,不,具体来说,应该是某个时点开始的。小时候的陈亦旧还是很爱笑的,那时候他还有一个完美的家,父母恩爱,家庭和谐,关键的是,那个时候的他,身体很健康。可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私生子弟弟,和一个擅长心斗的情妇,彻底毁了这个局面。

大约是陈亦旧十岁的时候,那个情妇带来的孩子居然恶毒地将在公园里玩足球的宋其戈和陈亦旧二人卖给了人贩子,要说这其中那个情妇没有出一点力,以一个七岁的男孩子联合人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是怎么样都不会信的。就是在那件事情里,为了帮助宋其戈逃跑,陈亦旧牺牲了自己吸引人贩子的目光,后来宋其戈成功逃跑,而陈亦旧被抓了回去,至于被抓回去之后陈亦旧究竟遭受了些什么,宋其戈不知道,但是之后宋其戈跟着巡捕再找到陈亦旧的时候,陈亦旧已经浑身冰凉,泡在一个巨大的缸里,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也幸好是那口气在,所以陈亦旧才捡回这条命,算是活了过来。

只是那时之后,他便变得不爱笑,也很难再对人付诸真心。

宋其戈一直记得这件事情,在他看来,陈亦旧不仅是他的朋友,更是他最重要的亲人。所以他关心陈亦旧,从没夹杂半颗私心。

“现代的科技这么发达,你要想见我,去隐国的飞机很快的,不然我送你一架直升机也可以啊,但是飞机坪你得自己建哦。”陈亦旧似真似假地说。

“你明知道我家的老爷子什么个性,车都不让我自己开,非得给我弄个司机,说是怕我出事。这个还天上飞的,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宋其戈吐槽。

“所以我也就是一说,反正我知道你不会要。”

“你,亦旧你真是,我都为你开咖啡屋了,你就知道套路我,你能别这么小气嘛。”过了一会儿,宋其戈接着说:“但是呢这咖啡屋我是不会关的,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改变主意。这样你到了国内,还会有个地方可以去。我还告诉你了,我不仅要在武汉开,我还要开到全国去,你等着看吧。”

“那我可等着看了,只是我怕你这志气越大,你家老爷子越辛苦。”恶劣一笑,陈亦旧弯了唇:“如果以后亏得实在厉害,记得找我借钱,对于你,我还是很大方的。”

“你,亦旧,你就知道气我,算了,我不会上当的,你等着看吧。”气急败坏地说出这句话后,大抵觉得自己这样斤斤计较实在有些孩子气,宋其戈又恢复回正经的模样,问他:“对了,顺便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隐国,要不要我送你?”

“明天的飞机,你就不用送了,都走过多少回了,又不是不认路。你记得跟叔叔阿姨帮我问声好,我就不去了,毕竟那两家近,我不想有什么意外。”

宋其戈一下就明了陈亦旧的顾虑,顿时有些萎靡。

“对不起,亦旧,这个我爸爸跟陈叔叔,呸,不是,是陈先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其实我也觉得挺尴尬的,每次他们会面我都找借口外出了,我就是想到你,觉得不太舒服。”

宋其戈也有自己的想法的,在与陈亦旧那个缺德的爸爸新组合的一家人是邻居这一点上就够让宋其戈不舒服了,再加上两家又是一起长大的,这关系他一个小辈根本无法改变。就算他跟家里的老爷子说过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的事情,其中有陈家新女主人和那个私生子的功劳,但是年纪太小,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老爷子都只当他吓坏了胡说,再加上他平常就很讨厌那一家人,所以老爷子根本就不信他,笃定了他是趁机为自己的好兄弟陈亦旧出口气,让两家生出嫌隙。宋其戈努力无能,也就只能任凭这尴尬一直继续下去了。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与你无关的。”

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也明白这个话题实在沉重,于是宋其戈马上转移话题,故意埋怨似的说:“那之前你回隐国都有我送你,这次拒绝我,我总觉得你是在生气。”

陈亦旧也明白他的小九九,摇摇头,无奈,却还是妥协:“行吧,你都不怕麻烦,我又何必拒绝,让你送吧。”

“真的吗?那就说好了。”

“嗯。”

陈亦旧敛了笑意,脸上的柔和却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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