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抄家规

隔间内是应强,他一巴掌狠砸在桌面上,凶神恶煞的骂道,“混账王八蛋,偏等着爷当值的时候杀赵武,倒霉催的,我上哪儿给他抓凶手去。”

有人劝道,“大哥,咱不是找着一块玉吗?圆圆的,还阴阳八卦,这图案挺特别的,一定能找到。”

拿八卦图佩玉主人当替死鬼的事儿,应强没有告诉任何人。闻言,他不自然的翻了翻眼皮,抓起酒杯,一口闷干。

隔间外,吴旷凑到钟曦耳畔,轻声问,“怎么了?”

钟曦没有回答,脸色很沉。从奈何天离开后,他径直赶往别苑。白玉不在,仆人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钟曦压不住内心的躁动,可又无法心安确定,那晚夜探督知府时,白玉是否全身而退。

书桌上盖了张画布,钟曦走过去,犹豫了犹豫,伸指挑开。

画布下是一张美人图,那女子身着牙白袖衣,站在花满两道的石径上,轻柔长发随意束着,发丝轻舞,步摇颤颤。

那张脸,貌美温婉又透着纯真欢朗,眉眼间的笑意情意颇现,神韵满枝。钟曦叹道,若不是爱极了画中人,那作画者断然不会有如此身心。

作画人白玉,那画中人便是他的妻子,梨绘小姐吧。

看了看,他又摇头,神情颇为惋惜,“钟妍啊钟妍,看来这辈子你甭想嫁给他咯。”

蓦地,钟曦睁大了眼睛,他看到了女子腰间垂下的佩玉。

那佩玉,圆形环状,内嵌阴阳交合,和应强口中所说的别无二致。

难道,那晚白玉果真丢了个尾巴?

钟曦坐不住了,他非常想知道白玉的真实身份。既然他不在别苑,那只能在许长尾宅院附近。

钟曦很快来到许宅附近,他绕着宅院暗查了两圈,都没发现白玉。此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回头一看,是沈辞。

“白玉在这儿是吧,你帮我把他叫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沈辞说道,“他不在这儿。”

钟曦急道,“不可能。”

沈辞又道,“确实不在。”

那天,白玉发现许长文离开宅邸后,虽然跟了过去,但没多久就被许长文的暗卫阻隔。这几天,许长文又闭门不出,白玉便想着探查那条路,想查清许长文去那个放心的原因。

钟曦想了想,看着沈辞,问,“算了,找你也一样。”

两人来到附近的茶楼,钟曦直接进了最靠里的一间。他关上门后,眼之灼灼的盯着沈辞,“你实话告诉我,白玉到底是谁?”

沈辞沉默,良久之后,说了一句白玉曾对钟曦说过的一句话,“白玉的身份,你还是不知道的比价好。”

什么?钟曦压不住怒火砰地砸了拳桌面。

但沈辞面色不改,弄的钟曦有火无处泄。

“算了,那你帮我认认这个,这个很重要,非常重要。”钟曦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画出了梨绘所带佩玉的形状。

沈辞认真的看了,说,“我不知道。”

钟曦气的直想翻白眼,“得,梨绘?你总认识梨绘吧?这是她身上带的佩玉。”

沈辞点点头,“世家小姐带佩玉,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是不稀奇,稀奇的是……”钟曦压低声音,“听说督知府被刺客夜闯还死了个当值的事儿吗?”

沈辞看向他,眼睛迫人,“你想说什么?”

“这块玉在事发现场被督知府的人发现了。”

沈辞内心猛地一紧,搭在膝上的手也攥住了,“你是说杀赵武的人是白玉?”

赵武死时,钟曦就在旁边,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内情呢。既这么说,便是想逼沈辞说出白玉的身份。

他摊开两手,耸了耸肩,“目前的证据就是这么说的。”他探身上前,“赵武你认识吧,赵武和白玉又是什么关系?”

沈辞频眨着眼睛,定了定心绪才说道,“我只知道赵武是白玉的贴身武童,两人一起长大,感情很好。”

感情很好?钟曦兀自摸索着下巴,这就可以解释当时赵武见到白玉的反应。

他看着沈辞,道,“赵武不是白玉杀的,他是自杀。”

沈辞再次震惊的看向钟曦,半天没有回神。他非常清楚,赵武此举的原因。

曾经,白玉跟沈辞说起过。自他八岁进入西扈大君府后,身边的人就只剩下梨绘和赵武,但赵武是西扈大君夜田派来监视他的人。对赵武而言,监视的身份大于武童身份。但他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不管是校场武训还是平日闲暇,他都对白玉很好,是发自内心的对他好。

因此,白玉对赵武的感情很复杂。他得知真相,抛下一切跟沈辞离开后,也知道夜田会派人追回他。

赵武就是其中之一,他看到了白玉,内心极度挣扎,是履行监视者的身份还是履行武童的身份。

听钟曦此言,赵武应该是选择了后者,他以自己的死封锁了白玉身在鹤仁的消息。

钟曦看不透沈辞默然的神情下到底流淌着什么,他接着劝诱,“这是鹤仁的地盘,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保证白玉不会受到任何……”

“钟公子,”沈辞突然说道,“我能请求您一件事吗?”

钟曦一怔,点头道,“你说。”

沈辞的眼底浸满悲伤,曾经被绝望禁锢窒息而狂拉全世界陪葬的举动,让此时此刻的他悔恨到了极点。

他说,“请您,让白玉活下去。”

钟曦看到了沈辞眼中的决绝,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说,“我当然不会让他死,我还等着他亲口告诉我‘白玉’到底是谁。”

跟沈辞分开后,钟曦很不好受,一层层堆积起来的疑问压的他浑身不自在。刚进家门,见府门上的大红喜字更让他心气不顺。

“谁让你们做的?”他沉声怒问。

门房跑过来,小声说道,“金老。”

“金山人?他来了?”

门房苦着一张脸,“来了好一会儿了,说一定等到府上布置的有了大婚的喜气儿才走。”

钟曦一脚踢翻了红灯笼,“混账东西!”

会客堂,金山人高坐主位,钟则揣手躬腰在旁小心的陪着笑。

金山人双手扶着拐杖,说道,“钟妍马上就要成为我们金家的媳妇了,为妇之道不可不学。”

钟则看了眼金山人带来的四个教习姆姆连声应是。

金山人突然哼了一声,昏黄的眼珠斜睨着钟则,“钟老爷……今儿怎么一点脾气都没了?难道上赶着顺了我的意,好让我这个老家伙赶紧滚蛋,是吗?”

钟则内心一紧,急忙躬身道,“金老这是哪儿的话,你我两家本就该和睦相处才是啊。”

金山人又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离大婚也没多长时间了,就直接让教习姆姆开始吧。”

开始?钟则皱了眉,暗道,老家伙在这儿等着他呢。

众所周知,钟妍从来没有学过女儿家的针织女红,平日里,打打杀杀,大大咧咧,跟男儿无异。

金山人并不是来叫她学妇人之道的,他是来给钟家一个下马威,要彻底镇住钟家父女。

钟则拦不住金山人,慌乱之余,他让管家赶紧派个小厮,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得把小姐弄走。

钟妍的暴脾气一旦点燃,后果,恐怕连大君钟康都收拾不了。

金山人刚走出会客堂,就看到面前挺身而立的钟曦。钟曦依旧那副玩世不恭,颇为不屑的傲视着他。

金山人怒从心生,他几步上前,抓牢拐杖,狠狠的打向钟曦,钟曦没有躲闪,硬生生的抗了这一下。等金山人再次打来时,钟曦伸手扣住了那根细长的拐杖。

“你,小兔崽子,放手。”

钟曦牢牢的握着,嘴角扬起一股戏谑。

钟则见状,急忙上前。平日里,他没少打钟曦,也没觉得怎样,但眼见儿子被金老头儿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拐杖,心里非常不痛快。

但他也没表现出来,对钟曦道,“赶紧给金老陪不是,快点。”

钟曦冷笑了声,对钟则道,“爹,恐怕你得破财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钟曦握着拐杖的右手突然发力,手腕微动,那拐杖一下子被折成两段。

金山人脸色惨白,“你……”

钟曦咬牙笑道,“我?我怎么了?倒是您,千万别太过分!”

钟则也吓了一跳,“金老消消气,一会儿,我让人给您送纯金拐杖,您老消消气。”

金山人冷哼,推开钟则,恶狠狠的盯着钟曦,“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想的什么?怎么,许长文透了风声,给你们希望了?哼!”

钟则被看透内心,不自然的侧了侧身。

“实话告诉你,就算他真有,手铳和火炮也比不了。而且,我还告诉你,这场‘阴亲’老子要是不满意,用不了多久,你们的火器营就会变成一堆废铁。”

金山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四个教习姆姆也让管家送了出去。钟则送完金山人后,直接道钟曦房间。钟曦以为自己要挨揍了,非常自觉的撅起了屁股。

但钟则什么都没做,他长叹一声,起身要走。

钟曦上前一步,说道,“爹,有个事是不是可以确定了。”

“什么?”

“刚才金山人都气成那样了,也没说要把底方交给仙源大陆其他氏族。”

钟则被气笑了,弹了他一脑瓜,“抄家规,一百遍。”

钟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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