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河边初遇

长河水绿,夏风绕枝头。临水而居,门前熙熙攘攘,皆是莺鸟之鸣。

这里偏僻的紧,鲜有烟火。阿久自从祖母去世后,便一人在这独自生活。

那日傍晚,暑气扰人,她坐在水边石头上,抱着白鹅,天边的光晕晕的,下了太阳还泛着亮,从远处往这瞧,就是一幅俏丽少女抱鹅图。

她撑着胳膊,双脚不时的在水里拍打着,那怀里的鹅乖巧得很,伸长脖子蹭着主人的下巴。

“大白,头拿开。”阿久被蹭得不舒服,略带嫌弃的用下巴碰了碰大鹅的脑袋。它的脾气像极了它主人,被嫌弃后突如其来的叛逆,让它蹭得越来越欢。

阿久怒了,把那不消停的一把丢到河里,总算是老实很多。

余晕渐消,河边的草堆里稀稀疏疏的虫鸣像是打上了滋润的水浆,愈发嘹亮。这里的蚊虫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再怎么眼馋也没胆子招惹那水边的小霸王。

大白老实的很,乖巧的消食,往不远处的边角游着,没一会儿停住不动,一直叫唤着,惹得阿久站在石头上,往那边瞧了一瞧,有点看不仔细。穿上鞋,走近才看到一个魁梧大汉脸朝地趴在草里,身上只剩下里衣,鞋子也掉了一只,发髻散乱。

阿久捂住嘴,倒退两步,僵住。天爷啊,哪个杀千刀的在我家门前抛尸!又惊又怕又怒,缓了缓反应过来,就要往家里躲,嘴里还在“阿弥陀佛”嘀咕个不停。

没等进屋,又顿住了脚,转身一想,要不踢到水里?在家门口多不吉利。

阿久转了回去,用脚踢了踢,没反应,死了吗?那就下去吧。

正准备将人翻进水,眼不见为净,才将正面翻了过来,那人突然抓住她的手,“你...干什么?”阿久吓得一激灵,活的?

天色已昏,那人紧抓的手腕已经麻了,阿久心下不知该怎么解释,她想送他去水底看看的好意,只盯着他发愣,晃神中仔细打量了一番,剑眉浓重棱角端正,还挺俊俏。

男人脸色惨白,唇色发紫,胸口还在不停向外渗血,没听到阿久的回话,另一只手猛地抬起,直掐她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像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阿久被扼住了咽喉,双手不停的扑腾,脸色涨红。

“我...我...是想救你...啊...”阿久边说边咳,“你...误会...咳...”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阿久后悔,早知道就不来这一遭了。

那男子似乎根本不相信,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狠,阿久在心中骂娘,可去他奶奶的,手劲这么大。

原以为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个冷面郎身上,那眼前人蓦地松了手,脱力一般捂住心口,阿久突然得救,猛地咳嗽,抚着喉咙眼泪都呛了出来。

男人半躺,又抓住阿久的手,那眼神太冷,她艰难的扶着,把这个魁梧汉子踉踉跄跄拖回家。

唉,算了算了,救吧。

那男人显然是不相信她的,毕竟这女子把他往水里翻的动作,一点也不像是要救人的样子。但是荒郊野岭的,也没旁的人可以使唤了。

等阿久快将他搬到床上,还没坐上床边,那人似乎已经体力耗尽,在晕之前嘟囔一句:“找...大夫...”

还没等阿久反应过来,他就瘫在了床上。

阿久有些头痛,天爷,她的被褥被弄脏了。虽然不情愿,还是将他整理躺好,靠的太近,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呛到了阿久,她皱了皱眉,往下看见白色的里衣上,胸口处血红一片,红的发黑。伤口处的血肉往外翻出,仗着人半死不活,一时半会儿蹦不起来,她丝毫不慌,凑脸上去小心扒拉,“这..像是剑伤...”阿久看得仔细,有些想吐,离远了些,心下迟疑,这么重的伤,是漂过来的吗?什么人会这么倒霉?

坐在床边休息了会儿,看见大白左右摇摆晃晃悠悠钻进屋子,阿久略过它,准备打点水给这位大兄弟梳洗清理一下,她褪下那人带了血的衣服,等给人擦洗的时候发现像是有些高热的样子,浑身滚烫,阿久有些慌,又取了些家里的酒来,不停的给他擦身子。

“怕是很难熬过去。”阿久心想,他的状态太不好了,嘴唇发紫皲裂,胸口伤口太过致命,血色发黑,可能是中毒,现在也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而已。

她摘了颈上的玉,系在那人脖子上,温柔的看上去颇为异常,“保佑你熬过这一关。”然后坐在床边,眼珠子滴溜溜转,那,要不,就这样,大夫,就免了。

不说大夫能不能救活,这月黑风高三更半夜,女子摸黑跑去找大夫实在是不安全,就算找到了大夫,也未必肯来,若是来了,多一个人知道这个人,影响名声,要是死在这,更是难逃其咎。而且...大抵...是活不了的,没必要多此一举了吧。

听天由命吧。要是能熬得过今晚,明日也可寻个大夫来看看,要是熬不过...反正已经对他仁至义尽了。她不停的给那人用酒擦身子,等那人身上差不多降了温,阿久也的瘫在床边,累的昏了过去。

睡过去的阿久不知道,床上的男人已经渐渐恢复了脸色,双手无意间碾了碾周边的轻单薄布料,渐渐有一丝生机,那脖子上的玉不停的消食着黑血,不一会儿,伤口便愈合了起来。

风灭窗边灯,白鹅意识不清的缩了缩脖子,蜷着在蛙鸣蝉噪里,沉沉入眠。

灵玉出灵,玉石山上白须老人从假寐中缓神,捋了捋胡须,“到时候了。”又像是抑制不住的轻笑了两声,“可算是到了。”

床上的男人眉头微皱,眼珠转动,一股窒息的压迫感让他睁了眼,打量了四周,试图坐起被猛地压回,身上的女子以极其不雅的睡相瘫在他胸前,眉头更重了,伸了手就把阿久的头扭到一边。

“嘶——”阿久恍恍惚惚中感觉到脖子歪了,疼得出声,缓过神来,还没站稳,就被那粗鲁的野蛮人又一下勒住了脖子。

唉,世道艰难。

“说,”男人语气不善,“为什么要把我丢到水里?”

尚之久脑袋发晕,迷迷糊糊中很无奈,为什么那么钟情锁喉呢?

无力地敲了敲那只手,疯狂暗示,您老掐着我脖子让人怎么说??

男人放下胳膊,阿久一个晃悠,坐在床边猛地咳嗽。

一边扭脖子,脑袋里迅速措辞,摆手示弱,“壮士误会了,我...不过是检查检查伤势而已,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啊...”

那男子环视四周,再细细打量尚之久。

“真的!要是想对你不轨,你现在怎么可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你不能冤枉好人啊。”我要想害你昨晚早就一刀把你捅死了,“我...我...我可是...救了你一命的!”

阿久强装镇定,本来若有若无的底气,被盯的浑身发毛,瞬间灭了。

“嘿...”有些讨好似的憨笑。

好歹被她救了一条命,男人揽了揽衣服,懒得再费口舌,算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无意中发现了脖子上的玉佩,“这是你的?”

真是,忘了取下来了。

阿久点点头,“这是我的护身之玉,保佑平安康健的,”她迅速反应过来,有了主意,故作羞涩,“只愿你...度过这一劫,快快醒来...”

本在看玉的男人余光瞄见眼前女子矫揉造作的模样,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踉跄两步,心下冷哼,“乡野村妇,俗不可耐。”

像是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一般,男子猛地一拽,“还你。”那玉佩直愣愣被扔了过来,直砸阿久的脑袋。

“嘶——”抚了抚额头,白眼翻腾,我问候你舅老爷!蛮人野户,无知无识!

忍了火气,收起玉佩慌忙跟上,理了理衣裙,又不住叹气,造孽,救了个活祖宗。

翻家倒底好一顿忙活,算是把大爷的衣食住行收拾了些许,妥不妥当的算不上,只能勉勉强强,那些个旧衣还都是许久前做剩下来的,大都是冬日里用的,暑气高头绕,寻个壮汉的外衫寻出阿久满身的汗。

唉,算了,救都救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男人吃好穿好,端了杯子,示意倒茶,丝毫没有外人的自觉。

真是好大的架子!

阿久压下怒意,强颜欢笑,边倒茶边回话:“这儿偏得很,山林脚下了,您看外边儿那座山头,那就是玉石山了。”

端杯的手顿了顿:“玉石山?在旭国了?”

阿久手收了收,心中波涛汹涌,听这话的口气,像是地道人,又不像是好人。

“可不就是了。”

放下杯子,踱步门前,“倒是个好地方。”

玉石山,传言有仙人在此修炼,说是集天地之灵的荟萃宝地。

倒是没听说过,还有人住在此处,说是有个书生在此落户,冲撞了神灵,乱了灵气,落得个暴毙抛尸的下场,后来这一处,村落就稀稀疏疏的散了,没人再住在这儿了。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

阿久被突然问得一愣,“是...”

莫名其妙,该不会,是想乘机劫色吧!

不应该啊,看架势不像。

“听闻玉石山上有座仙林道观,你可知道?”

“传言是有...不过还没有谁登上过。”

“带路吧。”

阿久头疼,不是说了没人登上过!听不懂人话吗!

“这...这山头险恶得很,我一个弱女子...”

“带—路—”

我带你祖奶奶!

大鹅还在河边沐浴日月精华,一个瞥眼,主子屁颠屁颠跟着那个谁呢。爬上岸“嘎嘎”两声,还追了几步,算了,不重视我,一头扎进河里,试图淹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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