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父女

红日将落,昏黄的日光透过厅前的树荫,细细碎碎洒落在地上。小兰担忧地站在一旁,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厅里望,生怕下一秒自己的郡主从里面被丢出来。

厅内,云愫和金元植立于中央,听金元睿添油加醋控诉二人假扮沐王妃的卑劣行径。坐于主位的沐王倒是没有多大反应,梅氏和云沁却听得很是愤怒,仿佛下一秒就要起身呵斥云愫一句无耻。

待金元睿一番手舞足蹈将二人骂过之后,坐在一旁的金长川先开了口:“殿下,侯爷,我听睿儿说完原委后不敢耽误,冒昧来访。假冒王妃不是小罪名,可宜宁郡主毕竟是千金之躯,所以绝无他人知道此事,全凭殿下和侯爷做主。“

出息的,连自己老爹都叫来了。云愫不屑地瞥了金元睿一眼,看起来很想揍他一拳,想到:金元睿不愧是金长川亲自抚养的儿子,父子俩谄媚的嘴脸看起来都十分相似。

“还不跪下!”

一声厉斥喝出,云章瞪了云愫一眼,后者无所谓地往地上一跪,只可惜今天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带护膝。没想到身边空气一动,金元植也跟着跪下了。

“你跪下干吗?”云愫用眼神问道。

金元植没理她。

那边金长川似乎是不想把金元植牵扯进来,但又不愿为他得罪沐王和靖边侯,狠狠咳嗽了两声,不料这个二儿子一如既往地倔的像根木头,愣是跟没听见似的,跪着一动不动。

云章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儿,无奈地暗叹口气,道:“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我可没和金大公子说过我是沐王妃,是他自己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乱叫,我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怎么解释嘛。”

“睿儿是尊敬……”

“好了!”云章打断金长川的辩解,转向金元植,“二公子,你当时也在场,愫儿可曾说过她是王妃?”

“不曾。”

“金元植!侯爷,他是故意的!”

云章眼神扫过跳脚的金元睿,竟隐隐带了一丝杀气,沐王看在眼中,道:“宜宁郡主本就是千金之躯,若想教训你,也是天经地义,何须假扮王妃。”

大概是没想到沐王会帮云愫说话,在场几人都有些愣怔,尤其是云沁,一双杏眼憋得通红,泪珠在眼眶里似落非落,看起来十分招人疼。

“沁儿,你是长姐,你说呢?”沐王的目光柔柔落在云沁身上,平和中带着点压迫。

云章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此刻刚好骑驴下坡,也看向自己的长女。此事没有酿成什么大祸,沐王已经松口,只要云沁不计较,便可翻篇过去。只是云沁心里委屈极了,她本想借机好好教训云愫一番,却没想到沐王和父亲都在替那个臭丫头解围。

“妹妹素来喜欢玩笑,我不在意。”

云愫看着云沁手中快被揉烂的手帕,竟还产生了些同情之心,突然一道目光射来,金元植看着她,眼神中分明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云愫冲他摇了摇头,示意已经没事了。她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从小到大,不论闯下什么祸,最多也就是挨顿板子,云章从来没真正地惩罚过她什么。真要论起来,恐怕云沁的委屈更多,毕竟云愫闯祸一半都是欺负云沁、假扮云沁,总要她松了口才是。

那边金长川看出了靖边侯要护着自己的女儿,也无话可说。他几日前专门雇来几名江湖好手,主动要帮沐王送信,没想到将春遇给丢了。今日不过也是找个由头,让自己占点道理,果然,沐王和靖边侯没再追究他东西失窃的事情,目的也算达到,便带着两个儿子打道回府。

临走前,云愫还不忘拽了拽金元植的袖子,小声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后者点点头,要她放心。

云愫虽逃了假扮王妃的罪名,却也免不了禁足的惩罚,恹恹地走出前厅,被小兰一把揪了过去:“又闯祸!又闯祸!一刻看不住你就惹事,以后我去哪都得把你揣在裤腰上才行!”

云愫笑道:“没有情郎,绣不成荷包,便要把我挂在身上?”

“我的郡主啊,你还笑,你都不知道侯爷急成什么样子。以前假扮成大小姐狐假虎威就算了,现在大小姐嫁做了沐王妃,事关皇家颜面,怎么还由得你胡闹?”

“我错了,好不好。”云愫拉着小兰往回走,“快把他吓死了吧,差点就把沐王得罪了。”

“侯爷一直替你求情来着。”

“替我求情?”

“嗯,你都没看见梅氏和王妃的脸,黑得像锅底。”

云愫回头望了一眼,云章正和沐王说话,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瞥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云愫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憋闷,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小兰知道她一有烦心事就会往天上看,轻声道:“郡主,侯爷毕竟是你的父亲,想必总会顾着父女之情的,你偶尔也服个软嘛。”

服软吗?

“小兰,早在我娘日夜盼他盼不来的岁月里,这份父女情便散了。”

罢了,想来是她生来亲缘寡薄。云愫自嘲地笑了笑,径自走回自己小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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