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民国初年,上海滩霸王龙沈斯临昨夜在歌舞厅门口遇刺的消息在街市上传的沸沸扬扬。

城北路上来往的人川流不息,黄包车一波接着一波。

宋嘉荷穿着黑色风衣,走在街头显得很谨慎,她压低了头上的帽子,从路边卖报纸的小哥那买了一份上海滩日刊。又走到面包铺买了两个包子,扫视着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匆忙的迈腿离开了闹市。

她绕了好几条小巷才到所住的地方,这是一处很僻静的旅馆。房间很小,只有二十平。

一进房间,她便脱下了风衣摘掉帽子,露出一张细致白净的小脸。所有人都应该想不到,她就是那个刺杀沈斯临的女枪手。

坐在书桌前,细细的看着那张黑白报纸。

看着看着,宋嘉荷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又将那张报纸揉捏成一团扔进了竹筐里。

昨夜沈斯临和其女伴从歌舞厅走出,他们准备上车之际,在外守候已久的宋嘉荷从怀里掏出了手枪,朝他开了过去。当时的天很黑,她只确定第一枪打中了沈斯临,可不能保证是打在他要害部位,以防他死不了,宋嘉荷还补了一枪,没想到沈斯临命好,其女伴义不反顾的拦在他前面替他挡了一枪。

报纸上写着沈斯临没有生命危险,反而其女朋友生命垂危躺在监护病房。这对于嘉荷来说,是失望的。她的刺杀计划不仅没有成功,还连累了无辜的人。

她的本名叫陈夕,为了寻求当年的真相她不得不重新换一个名字。

从小到大陈夕和姐姐一直相依为命,她记得姐姐很早就出来打工,供她上学生活。

有一天她下学回家,她家门口不远处正摆放着一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陈夕身体害怕的颤抖着,两名安保来到她的身边,问她:“陈微是你姐姐对吗?”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久久才点头。

其中一安保遗憾的对她说:“她昨天夜里跳河自杀了,是在河滩上被发现的,这是她的遗体,请节哀。”

“真晦气,死丫头赶紧让人把你姐抬走。”房东出来骂骂咧咧的,眼神里透露出嫌恶。

隔壁好心的宋爷爷陪着她一起将姐姐的遗体拉到了后山。

她没有声嘶力竭,眼泪只是无声的流下。她跪在荒土上,拉开了白色冰冷的布,陈微原本漂亮光鲜的脸,如今却黯淡无光,仔细看脖子处还有一道嘞痕,像是被绳子嘞的。

这就是所谓的跳河自杀?

隐忍了许久,她终于抽抽搭搭的哭出了声。

从那一刻,她便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真正的真凶,替姐姐报仇。

那一年,她才十四岁。

这些年,她一边学着格斗术,一边暗中调查姐姐的事。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查到了姐姐曾经跟沈斯临在一起过,经过她的深入调查,得知害死姐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海滩大亨沈斯临。

刺杀沈斯临这件事,她只准备了三天,她一刻也等不了,只想着尽快让沈斯临替姐姐偿命。也是因为她的心急,才造就了这次行动的失败。

宋嘉荷趴在窗户边,几年前与姐姐的段回忆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

正在这时,房门却被敲开。

她缓过神来,惊的大气不敢出,随后慢慢的拉开桌上的抽屉,那里面放着的是一把手枪,昨天是杀人用的,现在是用来防身的。

“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她松了一口气。

宋嘉荷拉开插销,打开门。门外的人戴着一副眼镜,穿着黑色的皮衣,他是嘉荷这些年养育恩人,他教她格斗术,教她枪术,因为年纪只比她大了七岁,宋嘉荷一直叫他莫大哥。

今天早上,宋嘉荷用旅馆的座机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没想到莫寻峰这么快就赶到了。

莫寻峰紧绷着脸走进了屋里,等宋夕关上门后,便问道:“昨晚刺杀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莫寻峰虽然压低着嗓子说话,但是依旧能听得出他愤怒。

宋嘉荷点了点头,随后自责的说:“只可惜,我的计划失败了。”

莫寻峰不解:“你太心急了,而且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声?”

她急忙解释说:“莫大哥这些年帮我够多的了,我不想再连累你,而且这是我跟沈斯临的私人恩怨,我想自己解决。”

当时,姐姐走后,因为交不起房租,她被赶房东赶了出来。她其实是幸运的,在天寒地冻的冬天碰到了莫寻峰,富有同情心的他,了解宋嘉荷无家可归后,便将她带回了家。

他这些年一直视她为妹妹养育。

莫寻峰无奈,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船票,“你现在必须得走。”

宋嘉荷接了过来,摇了摇头,道:“这是去广州的船票,莫大哥你想让我离开?”

“不是我想,而是你必须要走。”

她甩下那张船票,坐到了椅子上,几乎肯定的说:“我不走。”

她的大仇还未报,她怎么可能会一走了之。

莫寻峰皱着眉头,他很生气。弯腰捡起了那张船票,随后拍到了桌面上,铁青着脸说:“事已至此,你必须得走。沈斯临是什么人,他可是赫赫有名的上海滩霸王龙,昨晚中了你那一枪,女朋友又生死未卜,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肯定会借着各界势力把上海翻个底朝天。他做事向来心狠手辣,如果被他的人捉到,你就必死无疑。”

宋嘉荷听着身子一颤,可是心有不甘。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生气。

宋嘉荷起身走到他的一旁说:“可沈斯临现在受伤了,他肯定在玛利亚医院住院,此时正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莫寻峰淡淡笑,““如果你确定能杀了他的话,也不用来找我商量结果了,而且正是因为他住院了,看护的人肯定会一重接着一重,你甚至连接近他的机会也没有。”

“莫大哥,现在真的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吗?”宋嘉荷看着桌上的那张船票,眼里是绝望的。

“是。”莫寻峰扯住了她的肩,语气软了下来:“嘉荷你就听我一次,你去那躲个一年两年,等到时候风声过了你再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就不信他的命会这么硬。”

她的眼神带着点不甘,相对而言,恨和报复已经慢慢的占据了她的全身心。

莫寻峰放了手,随后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款款道:“现在时候不早了,我等会让阿香收拾你的行李给你送过来。”

宋嘉荷点点头,欲言又止后,从身后环抱住他,“谢谢莫大哥这些年的照顾。”

莫寻峰扒拉开了她的手,随后转过身抚了抚她的脑袋:“傻丫头,以后又不是见到了。”

宋嘉荷忍住泪水无以言表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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